61、>>>61.我爱土豆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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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吸进小口的热茶，昂热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天气很不好。刚刚还是晴朗的很，忽然天色就阴沉下去了。他张开手，把整个热乎乎的茶杯包在手里，试图温暖冰凉的双手。
最近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自己的事儿还让他苦恼的很呢。然而小年轻们的小恩怨，似乎还没有完结的趋势。
“哎……”
他叹了口气。
昂热再次往窗外瞟了一眼。他拿起纹着典雅花纹的听筒，拨了个鲜少输入的电话号码，只响了一声那边就不出所望地接了起来。
“休息日还让你忙，真是抱歉。”
“诺玛愿意为您服务。”
高度仿真的少女不让人察觉地、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帮我向餐厅订一份热土豆泥好么？”昂热把嘴唇凑到杯沿，腾腾的热气在他的额头敷上一层暖融融的水膜，“顺便，让餐厅做一份补菜。”
“好，请您稍等七分钟。”
精确地说出分秒，诺玛便礼貌地等待着昂热先扣电话。
然而昂热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他想了想，也学着诺玛的语气，把分秒精确地告诉她，“七分钟后，关闭血统探测一小时好么？”
“……我知道了。”
虽然疑惑，但还是干脆地答应下来了。
“麻烦你了。”
小心地把听筒放回原位，昂热推开茶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倾泻而下的雨水正在胡乱地拍打着窗户。若是展开覆盖校园的血统探测，那么龙类侵入的时候会响起全校的警报。
路明非的龙类血统似乎仍然是超过50%的状态，在血统探测中仍旧算是个危险级的龙类。因为小情侣吵架而引起全校的屠龙行动，这绝对不是向来谨慎的他的风格。
已经九点了。雨还是没停。
在中国的神话里，龙王是住静水掌管动水的神灵。看这天上风狂雨骤的，是哪个龙王情绪这么狂躁呢？
……这话问出来简直就是可笑。
默许路以琉把路明非推给楚子航和恺撒，这事儿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你还打算站多久？”右手的手指悠闲地敲打着木质的办公桌，昂热忍不住出声催促，“你是打算染个肺炎然后找我报销么？”
“……”
门把向下歪斜了四十五度，慢慢打开了个缝隙。路明非衰衰的小脸探了进来。
“校长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怎么知道是你？如果不知道的话，你就已经变成一龙骨十字第二次被扔到地窖里了想象不到么？
“先进来坐。”昂热一边说着，一边从卫生间里拿出一条大的浴巾扔过去，“赶紧擦擦，这个样子想要讨谁可怜呢。”
“我才没……唔。”被扔过来的浴巾盖了个正着，路明非委委屈屈地坐到豪华的真皮沙发上，滴滴答答落下来的雨水顺着沙发一滴滴滑到木地板上。他把手伸出来，胡乱地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后就把浴巾搭在肩膀上，像是小狗自动甩干一样左右摇了几下头，水珠随着他的动作飞散开来。
真像是落汤鸡一样。
昂热在内心啧啧一番，把刚刚送过来的土豆泥放到茶几上。
小废柴的眼睛亮了一下，欢乐地把塑料盒子拿起来，乐滋滋儿地拍着昂热的肩膀，“我唯一留恋的就是这香喷喷的土豆泥啊！”
昂热默默地看着肩上的爪印，面对路明非状似天真无邪的诡谲笑容，回以杀人的目光赞赏之。
“得了，别给我装的这么轻松。”昂热坐进路明非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幽深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心里不好受吧。”
“……”路明非停下拆包装的动作，别别扭扭地扭开脸，“才没有什么……不好受呢。”
昂热看着路明非这一脸的郁闷，心里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但是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他一贯的冷静表情，“这三年，你都记得多少？”
路明非挖了一勺土豆泥送进嘴里，慢慢地用舌头碾过来碾过去，囫囵吞进肚子里，“差不多吧，都能记得。”
“你也算是难得骗过了他们一回。”
“……你话里有无限的讽刺意味啊校长……”
“我可是说了大真话啊。真真儿的。”
“甄嬛传已经侵袭这里了么？”
“……”昂热愣了一下，“你指的是safe always here和leaf agree么？”
“……校长你怎么也跟着我犯傻了。”路明非苦笑。
“让你来征讨我，我可真是没面子啊。”
小样……你装傻我也装傻，装傻谁不会啊。
“我知道不是他们的错……可我就是觉得难受。”路明非咬着木头勺子，模糊不请地哽咽。
“校长你说我怎么办？如果只有我单纯地避让的话，……那不叫谈恋爱啊。我是懦弱我是废柴，我是最傻的人。我就想让他们为我疯狂一次又怎么了？我已经疯了这么多次了。”
光看他废柴人生的开端，完全让人预计不到之后的发展。
谁能想到呢。开启人生另一面的钥匙，就那样跌跌撞撞地落进了他的手心。
他还是喜欢陈雯雯，他也还喜欢诺诺，但怎么……怎么就误打误撞地成了这个样子呢。
他一直畏畏缩缩地活着，一直躲藏在别人的阴影下生活。他原本只敢默默地喜欢着耀眼的女生，但是他现在竟然为了两个男人疯狂成这样——
从尼伯龙根出来的时候，他四肢全废了，只剩下一个左胳膊还完好着。虽然是无意识的，但是他的恋人们在与白色的龙王交欢。看到那一幕的他龙化了。他被杀了。他被迫沉眠了。他被抛弃了。
是了。无论多少人多长的时间为他排解多少次，这都是心中没有办法抚平的伤痛。
很多时候想着……既然好不容易都重新在一起了就不要再互相折磨了……但是总想到自己受到的伤痛他们无法理解也不曾体验过，就会有理所当然的愤怒。
“你想让他们也过一遍你的日子么？”
昂热用简练的语言总结。
路明非张了张嘴。
心里想的并不是这样……但是按照自己的字面意思来说，的确是这个意思。
路明非惶然地捏紧手中勺子，手抖地再也吃不下去。
“我不想。”
“我不想让他们也经历一遍……太难过了，我都不知道……”路明非小声地抽噎，“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一动不动的……那么久……”
他开始语无伦次，咬住嘴唇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吸。
“别着急。好好说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昂热说，“你从一开始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一点恺撒他们一定也跟你说过。我们这些人又不是什么会读心术的，不好好传达给我们的话，谁都不会理解你的。”
路明非沉默着放下已经见底的盒子。
“我很喜欢他们……非常喜欢。”
说着，他胆怯地抬眼，瞟了一眼昂热。
后者并没有看着他，而是自顾自地掀动着杯盖，茶的香气一阵一阵扑出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但是我很难过他们没有等着我。”
“你不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生活下去么？”昂热打断他。
“怎么不希望，我当然希望。”路明非声音极轻地回道，“打个比方吧校长，如果你逮到了一只野生的苍鹰，从它来到你家的那一天它就开始郁郁寡欢。你虽然想留下它好生养着，但是你也知道，自然才是它最好的归宿。你知道哪里对它最好，你解开了手中的锁链。但是做完这一切，你会高高兴兴地看着它高高兴兴地飞走么？”
“……谁知道呢。”昂热摇摇头，喝下一口茶。
“我不会……绝对不会。虽然手已经放开了，但是心里还是会不情不愿的。”
为什么不等我呢、难道你们的爱就这么浅显么、宁愿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也不想爱我么，就会想这样问很多很多，无数的疑问就会充填了我的大脑。
昂热看了一眼手表。
过去半个小时了。
嗯……难道要向领双人索要双倍时间么？
“你的苍鹰都已经回来了。又为什么要把他们拒之门外？”昂热问。
路明非噎了一下。
“那我的比喻还是不对……苍鹰是你可以放走的，你也可以留下的。”路明非垂下眼帘，“但是我不一样。我只能放走他们，却没有半点儿办法留下他们。”
“你还是被过去的事情蒙蔽了，你已经看不到现在了。”昂热望向窗外，“他们已经到校门口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可能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路明非垂头丧气地颓靡在沙发里，“如果是身体或者心灵背叛了，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我们之间，却是隔了四个小红本啊。”
“小红本？”
“我忘了这是……好吧。就是结婚证。”路明非叹气道，“校长你知道么？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但是我见不得两个女孩子因为我的出现而拿两个小绿本回娘家。”
“小绿本？”
“……离婚证。”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路明非开口：
“不对我好像记错了，离婚证好像也是红的……”
“你的悲情气氛去哪儿了？”
“校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种天然废怎么可能有悲情啊。哈哈哈。”
“那倒也是……”昂热从西装口袋里拎出白色手帕扔过去，“先把你的眼泪擦干净了，然后我就把你打包打包送回去……不能老跑娘家啊知道么。”
路明非窘迫地擦擦脸，“……噢。”
“你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你这辈子还有几个二十年啊。”
“跟白王缔结什么猪血契约的话，说不定能活个千八百岁的。”
“少给我贫。”昂热一个白眼翻过去，“既然重新在一起了，你也知道他们还喜欢你，只是因为太痛苦了才想要放开……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守在他们身边了。他们惹下的祸不需要你来承担。”
“可是我……”
昂热一个爆栗挥过去，“听我说。你喜欢他们么？”
“……”
“你不声不响的要干什么？”
“……校长你不是让我听你说么？”
“……”
路明非挠挠头，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呐呐，“我都说了……我很喜欢。喜欢的胃疼……”
昂热不理路明非常发性脑残，径直打开门，“那么，你们还喜欢他么？”
路明非猛地抬头。
这又是两只落汤鸡，身上滴着水站在门口。路明非裹着软乎乎的毛毯，怔怔地瞅着两个人。楚子航甩了甩头，暂时脱水的头发直愣愣地翘在脸侧。
恺撒打了个喷嚏，把变成深金色的长发拽到胸前，悬空起来拧了一把。
哗啦啦。
“雨下得真大啊。”恺撒别扭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于是全场默然没有人搭理他。恺撒叹了口气，继续拧头发。
“你们还打算回答么？”昂热好整以暇地环抱着胳膊，“我也算这废柴的半个祖爷爷了，算个娘家人是不是？如果你们并不是真心对他，那我第一个阻止你们带走他。”
楚子航不禁握紧了拳，又展开，十根手指不安地捏来捏去。
“连这孩子都敢说，你们还不如他么？”昂热越来越悠闲，“楚子航就算了，中国人拐弯抹角吞吞吐吐的。恺撒你算怎么回事？六十场婚礼天天都把我爱你挂在嘴边，这个时候却木讷了么？”
六十场婚礼？
路明非茫然地看着恺撒。
校长你是来当月老的还是来找茬的啊……恺撒无力地扶额。
“我怎么不喜欢他？”恺撒慢吞吞地说，“不过从他进校开始，听到的大概都是我多么多么宠诺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要是不喜欢的话，能追到这儿来么？”
“PaPa，如果你想到龙血契约还在束缚着你们，你还能笃定你喜欢MiaMia么？”
以念……
昂热心中捂脸。
三条龙都在这儿了，要是血统探测一开，警铃不得响到玻璃碎啊……
金发的小正太一蹦一跳地闯进来，直冲着路明非跑过去。大喊了一句MiaMia然后就心安理得地坐在路明非腿上带笑望着恺撒。
以琉靠在门外，静静地看着房间对面的瓷砖墙壁……上的倒影。
你也不用这么傲娇吧路以琉同学……
“龙血契约？那是什么玩意儿？”恺撒呆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名词很陌生。随后他把半干的金发拢到身后去，“你老爹要是不喜欢你老妈的话，还能有你么？还有啊，虽然我那么早就结婚了，但是我拖了两年半啊，不对，我拖了好多年啊，我是被……不对，我……”
喂喂，这俩孩子可不是通过正常渠道生出来的啊跟你喜不喜欢他没有半点关系啊你们貌似还没有什么事儿吧路明非貌似还是童贞吧……
不过勉强过关了。
昂热眼底全是笑意。
眼前一向高贵的男人一时忘记了这一点，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喜欢路明非而绞尽脑汁想要说出些根据。就冲着向来花言巧语的意大利男人这般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就算他过关吧。
昂热目光移向楚子航。传统的东方男人还是不准备说些什么。
但是自从进了屋子后，即使路明非躲躲闪闪不想搭理他们两个，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过路明非。那种决心仿佛就是向昂热宣告，他必须得带路明非回去，即使带不回去也要用短暂的几分钟记住他全部的细节，等着以后一辈子慢慢品味。
你是在等阳澄湖大闸蟹出锅么……
昂热一不小心就笑出声了。
“我就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出去了。”昂热活动筋骨，把纠结的恺撒、面瘫的楚子航还有外面同样面瘫的路以琉推进来，关上门自己出去了。
“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老骨头一把的事儿可算完了。”昂热嘟囔着，再次拨出了一小时前刚刚拨打的电话，“诺玛，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开血统探测了……”
“MiaMia你就原谅PaPa嘛。我有好好看着他的。”以念拍着胸脯，“小念向你保证！PaPa就是证件出轨了，身体和精神都还健在……不都没出轨！真的！相信小念！”
路明非沉默地发呆。
“……”以琉默默地站在路明非面前，扭开头。
以念揪着以琉的衣角，有些着急，“小琉你快说嘛。坐下快说！”
以琉抿抿嘴，侧身坐到路明非身边，“我也有看着爸爸……这三年爸爸过的很不好。家里不是没有条件请家政，但是他一个大男人，却一直带着我睡觉。要不是我是你和爸爸的孩子，他能这么用心么？虽然爸爸是好心，但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翻来覆去的，我其实也没有睡好。但是只要我抱住他，不久他就会安静下来。”
“MiaMia你不知道吧，虽然表面上我和小琉都不像你，但是晚上会变得和你一样哦。”以念拍拍以琉因为紧张而攥起来的拳头，“因为MiaMia的血统太弱小了，所以只会在PaPa的血统沉眠后才能够显现出来。一到晚上，我和小琉的气息啊面容啊姿态啊，跟MiaMia一模一样哦。”
“啊……”
路明非着实吃惊了一下。
“不要互相折磨了MiaMia。以后还长着呢，用以后的时间，慢慢地看PaPa和爸爸对你的情感不好么？”以念在路明非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好想MiaMia。MiaMia再也不要扔下我和小琉了。PaPa和爸爸再也不许扔下MiaMia了。”
你是笨蛋吗……看不出来吗？明明是他们先扔下了我，我才不得不扔下了你们……
但是算了吧。
看着两个少年一个渴求一个别扭的表情，他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那么，以后多多指教了。”
路明非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大滴眼泪滴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再有一次不要我的话，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见的是属于他的两个恋人温暖的目光。
真是扫兴。
恐怕这话，又是空头支票了。他们眼中都是疯狂的爱情。他在欢欣中胆怯起来：他要被这样，紧紧攫住一辈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61.我爱土豆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