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玻璃罐里有废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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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到这地窖了。
路明非刚刚被射杀的时候，是他亲手把路明非洗干净装进了玻璃罐，送到了这一片鸟语花香之中。
地窖曾经受到过龙类的侧面袭击，重建之后，据说赶不上原来的震撼人心了，但是……
“真厉害啊……”
恺撒想着想着，不由得赞叹出声。
“你说什么？”昂热一边把小路上的树枝移开，一边回头问。
“没有。”恺撒摇头。
昂热手上没有停下来，继续搬树干，“你一个年轻人好意思看我这个老头自己一个人做体力活么？还不快过来帮忙？”说罢他弯下腰去抱怨，“又是哪家”
恺撒无言地跟过来。自己搬起来都有些吃力的树干，在一个自称老年人的手里像是服服帖帖的小抹布一样叫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不禁有些无语。
这哪是一个老年人应该有的身体素质啊？！
清理好要走的路，再过去一点，就是骨殖的停放区了。
那里停放有五六具龙类的骨殖，他只看过其中一具……上实战课之前，用来做了模型。似乎那具可怜的骨殖，被无数的卡塞尔学生欣赏了裸//体。
那五六具都是龙骨的形态，只有两个是人类。其中一个，他看到的第一眼险些惊叫出声——靠这不就是那个晃荡着腿问我喜不喜欢路明非的那个小混蛋么！
他第一反应是这样。后来昂热看他脸色不太好，轻描淡写地用“哦，你们似乎已经见过面了”一笔带了过去。
这简直就是惊天的秘密。
他一直以为那孩子只是个任性的、渴望得到哥哥疼爱的小坏蛋而已。——靠小坏蛋能造出尼伯龙根么！
恺撒一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罐子，就屡屡想起过去自己的傻帽想法。
他隐约看见在巨大的罐子之间有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尊沧桑而又俊美的雕塑。
“我说他去哪儿了呢，这么慢。”恺撒喃喃。
昂热这边则是直接掀桌愤怒了，“他无视了我的指纹码啊指纹码！我说那一堆树干子从哪儿来的呢原来是你这混蛋给我把我地窖拆了啊！！！”
楚子航斜斜脑袋，看了看跳脚的昂热，又慢慢地转了回去。
他微微仰着头。
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罐子，里面充斥了透明的水液。罐子外壁是光滑的，内壁上突出了几个逆向的挂钩，耐腐蚀的银链恰好可以勾在上面。那是用来抵抗人体浮力的。柔软的绢布套住那人的四肢，细细的、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银链将他固定在瓶子的正中央。
按照昂热的说法，这套已经龙化了的身躯，应该已经具备了龙类的所有性质，包括在液体中过滤氧气进行水下呼吸。
水液里有充足的抗氧化药剂，已经失去心跳和呼吸很久了的身体还灭有丝毫的腐败。黑发在三年的时间内大约长长到膝间，随着水的浮力四散飘扬起来。小麦色的肌肤在幽暗的水中变得更加白皙剔透，仿佛是吹弹可破的少女的艳丽肌理。沉静的眸子微闭。微微张开的缝隙中能够露出耀眼的金黄光芒。
如此静谧的样子，仿佛是新生的婴儿，尚在襁褓之中不知所措、不懂得要去做什么。
“他真的是……越长越漂亮了。”楚子航喃喃着，手指轻碰玻璃薄壁——但是里面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里面脆弱的水流随着养分的不断输入而冒起一串串的气泡。
“……”
恺撒没有回话。
他心里有些微小的酸意。
骄傲如他，一定是不会为自己的诺言反悔的。刚才说的——一定会忘了他——会不会有些鲁莽了……？
“明非。”楚子航发出了飘渺而喑哑的声音，“明天我就要结婚了。跟苏茜。我等了你三年……等了你三年，有些累了……”
“真的，明非。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间。我现在还能勉强清晰地记得我喜欢你……我想要结束了，这段不明不白的时间。我浑浑噩噩了那么久，每次执行任务，握住枪都会发抖，连子弹都没有办法让它冲出枪杆。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这种日子，一开始的时候是一种刻骨铭心，到后来就变成了煎熬。我怕拖得再久一些，我就会忘记了我曾经喜欢过你。平淡是会把一切都冲走的，我不想……我不想忘记。”
恺撒张了张嘴。他也一样。……路明非三个字已经变成了一道好不了的疤痕，刻在他的心上，在他每一次呼吸与心跳的时候，都会隐隐作痛。
他一直背负着射杀恋人的罪孽，稍微一个不注意，求死的念头就会侵占了他的心。
而从直觉来看，楚子航也一定是这样。
他仰望着玻璃罐子里的小废柴。那小废柴才是活脱脱的动如笨熊静如处子。三年前还是那样可爱地跟在师兄们的身后，屁颠屁颠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如今却是这样安静地立在这隔绝了一切人气儿的罐子里。
路明非刚刚死去的时候，他们也曾经试图让他躺在有人烟的地方，但是因为在短短两天之内那人皮肤的急速腐朽而叫他们不得不将他送回了学院的地窖。
最安全、最保险，也是最阴沉的地方。
“子航……我说，子航啊。”昂热清清嗓子，“这……我这老年人还在这儿呢，你这话，说的我想要一头栽到那边瀑布里去啊……”
楚子航淡淡道，“我没有怨恨谁的意思。”
昂热欲哭无泪地倒退两步。
你这口是心非的面瘫，怨气煞的我都想钻金字塔了……
楚子航莫名其妙地瞟了昂热一眼。
恺撒默默扶住昂热。
“顺带一提，”楚子航把眸光转回去，仍旧是那副淡淡的嗓音，“如果再后退的话，你就真的栽到瀑布里去了。”
昂热傻眼了……刚才那个多愁善感的为情所困的少年去哪里了啊？！
“我今天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是想请你们做个见证人罢了。”楚子航结束长久的凝望，背过身来背对着玻璃罐，轻轻地合上眼眸。
“你别告诉我，你也想忘记明非……”
昂热声音里有些沙哑。
楚子航半睁开一只眼睛，又像是被道破了心意，略显尴尬地闭上。
“那就抱歉了。”昂热叹口气，“你们俩都是这个意思，只有我一个见证人，不生效。”
“……哈？”
楚子航瞄着恺撒，后者一脸抱歉地摆摆手。
“我也是这样想的。趁自己即使痛苦也还喜欢着他的时候，赶紧忘掉。”恺撒轻轻地说，“以免到了最后，明明是这样让人心疼的孩子，被提起来的时候，却是噩梦的根源……”
“你们这是要开告别宴会了？”昂热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我就搞不懂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想明非的？”
“怎么想的？”恺撒意味深长地哂笑，“等校长你也恋爱了，你就知道了。”
昂热手指哆嗦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恺撒。
但是为了自己身为校长的良好形象……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被咽了下去。
劳资靠在叹息桥边意□□生小腿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混蛋！！
最终昂热面色青白地指着恺撒，真诚道，“要不是现在切糕太贵，我保准把一车的切糕扔你脸上。”
然后他就看着恺撒一脸“校长你要不要这么傲娇”无语凝咽。
昂热自觉嘴皮子上有点斗不过这个小年轻，索性就转而看向楚子航。视线内的面瘫同学正在垂眸想着什么。老校长掬一把辛酸泪，转头看着玻璃罐子里的小废柴。
明非啊，你快醒过来治治这俩拽到十万八千里的熊孩子吧……
哈？
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黄金色光芒，昂热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恺撒奇怪地望着昂热的方向，却看见昂热的表情比刚才吃瘪的样子更加稀奇古怪。他踌躇了几秒钟刚想开口，就哑然地看着昂热颤颤悠悠地冲着玻璃罐子发呆。
昂热咽了咽口水，保持颤抖的状态僵硬地转向恺撒，“容我先问一件事……我这双眼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吧？”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恺撒不解。
“那个，再容我说一句……”昂热小心翼翼地吐出震撼的短句，“他睁眼了。”
楚子航在一瞬间抬起头，又是在昂热没反应过来的间隙中转过身去。昂热再以最快的速度回望恺撒……后者也陷入了与楚子航一模一样的状态。
放在玻璃罐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的还是正常的横条……正常的无生命状态。连一丁点微生物都无法存活的清漾水波里，只有那个呼吸心跳都已经不在的人儿。
紧阖的双眸，平静的没有一丝的不安的抖动。
被微微晃动的水波荡起的发丝，自然地在水中飘动。
恺撒和楚子航又是在同一时刻，回头看着昂热。
校长举起手摇晃了摇晃，在两人骇人的目光下干笑着，“……百分之八十是我看错了？”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楚子航抬眼望了过去。
正位于窘迫之境的校长可以拿自己的黑西装保证，那一瞬间他楚子航和恺撒都动了杀气！
“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昂热无辜地回望两人，天知道他心里也有一点发怵，“我应该没有看错……至于为什么又变成无生命状态了，我也没有办法解释。如果让你们失望了，我道歉。”
两个人因为从希望掉落到现实摔得太狠，一下子就都没了自制力。面对着校长，露出杀意竟然没有被立刻摁倒在地，而是被这么一彬彬有礼，两个人就不得不悻悻然地收回了杀意。
“你们还是没法忘掉他的，对吧？”
昂热轻声道。
楚子航握紧腰间别着的村雨，冰凉的刀身把镇静从他的指尖传向身体的四肢百骸。恺撒则是抬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暴露了他些许的浮躁心境。
两个人默不作声。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4.玻璃罐里有废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