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zaq

8、第 8 章

　　回程的路上，Cobb去了一趟常去的便利店。
　　他从货架上抓了两包糖果——这是James的最爱、两包湿纸巾，然后从报刊架上抽出一本汽车杂志，最后走到收银台边抓起一罐口香糖，并且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堆在Douglas面前。Douglas是便利店的主要，虽然只有五十多岁，头发却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他差不多是整个社区最无趣的人，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不赌博，每天的唯一乐趣就是坐在店里看电视。
　　“日子怎么样？”Douglas一边用机器扫着条形码一边问一边眼睛还没有完全离开电视机。
　　“还不错。”Cobb耸耸肩，反问道，“你呢？”
　　“不怎么样。”小老头愤世嫉俗地答道，“生意跟平常一样烂，我的膝盖每天晚上疼得可以杀死我，Lisa就是不肯带孩子回来看看我。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比这家伙过得好！”
　　Douglas伸手指了指电视，Cobb这才第一次注意到电视内容。
　　他们在讨论Baker传媒集团的权利之争问题。这个集团的掌门人William Baker四个多月前因为车祸陷入长期昏迷至今未清醒。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的三个儿子，就目前的表现来看，很显然，与父亲什么时候能够苏醒相比，更关心如何利用这一乱局为自己在集团内争取更多的地盘。
　　如果这则新闻有什么能让Cobb感兴趣的话，那就是昏迷五个月之久的William Baker。对于能否让长期昏迷的病人，甚至是植物人做梦并进入其梦境与之交流，是他和Mal进入limbo之前一直感兴趣的研究课题。他们做过一些危险性不高的实验，证明如果病人的大脑皮层功能受损不严重，那么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但Cobb很快意识到他已经放弃了所有与梦境相关的工作，于是只是对Douglas笑笑，“有钱人的世界……”
　　“哪儿都有不孝的儿女！”小老头大声地抱怨道，然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１６美元３０美分。”

　　这只是Cobb普通的一天之中一个不值得记忆的小插曲，如果不是三天后接到Ariadne的电话的话，他几乎已经完全忘掉了这件事。
　　“Hi，Cobb。”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没精打彩。
　　“怎么了？”
　　“我能告诉Arthur我不喜欢他的新搭档吗？”
　　“这么说，Arthur找到搭档了？”
　　这是一句废话，Cobb很清楚这是一句废话。他当然应该知道Arthur已经有新搭档了，因为Arthur是个工作狂，因为Arthur告诉Philipa他又有工作了，因为Arthur是个很棒因此很受欢迎的point man，有那么多的理由使这件事变得理所当然，Cobb奇怪为什么自己好像在Ariadne抱怨的那一刹那间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且觉得有点吃惊。就算Arthur从一入行开始就一直是他的point man，也绝不意味着他不会去做别人的point man。
　　“别人的”，这三个字让Cobb感觉很不好，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点象被抢走好朋友的女高中生。于是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
　　“一个叫Fermin的家伙。”Cobb从Ariadne的声音里能听出来她嘟嘴的样子，“Arthur说他和你们一起干过？”
　　“没错……”嗯，Fermin，那是让小女生有得受的了。
　　“Ariadne，Fermin是个，呃，是个很棒的Extractor，他只是嘴巴有点坏而已。”
　　“哦，有点坏，你称之为‘有点’坏？”Ariadne听起来要跳起来了，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了自己的嗓音，“Ariadne小姐，你的履历表简直是一片空白，你本人在刚才的交流过程中也并没有表现出如Arthur所夸奖的惊人天赋。如果不是Arthur的强烈推荐，以及——其实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有点怀念巴黎的街景，我完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让我从美国飞到法国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的理由。但是既然我的搭档坚持，而我本人也并不苛刻挑剔，我暂时接受你成为我的团队的一分子。我希望，在未来的合作中，你能够展现出那惊人的天赋来弥补经验严重缺失的问题。”
　　这可真是非常非常的Fermin，Cobb第一次发现如果不做筑梦师不做建筑师，Ariadne完全可以去做一个演员。
　　“我当时简直想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Ariadne尖利地叫道，“踩在那张讨厌的、傲慢的脸上！简直是一片空白？！没有表现出惊人的天赋？！God，他以为他是谁？我设计过植入想法的梦境，他干过什么？从迟钝得象猪一样的脑子里偷一点蠢透了的商业计划书？”
　　Ariadne需要和Fermin一样控制一下她的嘴，既然她可以轻易地用一句话攻击所有的盗梦从业人员。Cobb有点明白为什么Fermin为什么会对一个少女如此尖酸刻薄——尽管他平时也并不怎么懂得尊重女性——这两个人的会面过程一定相~当火爆——上帝保佑Arthur。
　　“Ariadne，冷静一点。事情没有那么糟，你知道Fermin并不知道那个植入想法的故事。他虽然嘴巴确实有点坏，但如果你用实力赢得了他的尊重，就会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者的。”只是赢得的过程有点艰难，Cobb决定省略这一点不说。
　　小姑娘仍然余怒未消。“我当然有实力！”她叫道，“我只是觉得Arthur挑搭档的品位也太差了！一想到要跟这种人合作一个月我就想撞墙！”
　　对于这个“觉得”，Cobb实在不知道该表示赞同还是反对，所以他决定引开对方的注意力，“所以你还是决定和他们合作了。”
　　“当然，这次的工作有趣极了。”
　　“如何有趣？”
　　“哦，一个老头……等等，” Ariadne突然停下来，“这个行当是有职业道德的吧？”
　　“是的，不应该向团队之外的人透露工作内容。但是——” Cobb一边慢吞吞地说一边飞快地寻找但是的理由，非常好，他确实有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我是你的职业顾问。我的职业道德是，为我的客户咨询的一切事宜保密，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向任何人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