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孕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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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写字吗？”沈阔突然问。
他的问话在众人对女人关切的问话中显得很是突兀。女人愣了愣，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就像受到惊吓后所该表现的正常神态那样，面色苍白，神态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呆滞。
沈阔“哦。”了一声，忽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别介意，我说话就喜欢直来直去。我们都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所以就问问你……你知道，要是你会写字的话有些事就好办多了。”
女人依旧呆滞地点了点头。忽然她扯住沈阔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嘴，作了个灌水的动作。
“你口渴？”
女人点了点头。
还没等沈阔说什么已经有人跑去搬水瓶递了过来。女人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颤着手往嘴里倒水。她就像一朵缺水干枯的花终于遇上了雨天，几乎竖起瓶子往嘴里倒水，咕嘟咕嘟地咽个不停。最后杯口的一滴水被她贪婪地吮吸干净。
看来确实是渴极了。
沈阔自然而然地接过女人手里的瓶子，顺势放在窗口。转身问道：“你叫什么？”
女人喝了水缓过来些许，眨了眨眼睛用手指在玻璃窗上比划着。
“小……秀……？”沈阔竭力辨认出来。
“啊！”她点了点头，又继续写道：“我们全家一起逃到这里，本想逃去乡下，结果路上都死了，只剩下了我……”写到这，她的笔却是再也画不下去了，因为有孕在身她不方便蹲下身，只能背靠着车厢挺着大肚子捂着脸哭泣。
她这样，让很多人都想到自家的媳妇，自家的老娘。不知是否安好，不知是否……健在。
沈阔叹了口气，走上前虚搂了一下小秀。然后松开，退开些许。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没有触碰到她地虚抱一下，无声地安慰着。
宁家申不方便站起身，只是躺在地上说：“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要好好活下去。”
语气平淡，却诚恳。
女人黯淡的眸光微闪，却执拗地摇了摇头。
“不。”她写道，“我活不了太久了……”
……所有人都不会了。她苦涩地敛下眼。
沈阔皱眉，安慰道：“别乱想了。我看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他带着女人走到宁家申旁边的位置，给她细致的也铺了一条薄被。
宁家申说：“沈阔，她可以和我合用一条……”他拍了拍自己腾出的空位置，被沈阔瞪了一眼，呵斥道“你也给我安心休养！”
棉被本来就少，现在一下占去了两条，半夜睡觉的时候被子不够怎么办？
见宁家申还想说什么，沈阔连忙一大步跨过去捂住他的嘴，压低嗓音警告道：“不许再说！我就介意你和她一起睡怎么了！别给我装大度，老老实实躺着休息！”
宁家申：“……”
结果对方不说话倒更让人窘迫，沈阔别扭地撇开脸，耳廓却是红之又红。
“操！”他低咒，急吼吼地跑开了。
宁家申失笑，搂紧了怀里沈阔的衣服。
※※※※※
一群汉子中突然多了一个孕妇，这感觉又新鲜又自豪。几个男人经常会围着小秀，小秀不会说话，就安静地听他们说故事。关于小时候，关于自己的家人，关于对家人的想念。
她偶尔也会跟着笑，但更多的还是满脸的忧虑。在她脸上从来都蒙着一层绝望的灰败，尽管在那天上车后她就明确表示自己并没有被丧尸咬伤。
那是为什么呢？
沈阔问过小秀，可是每每提及这个话题女人就满脸惊恐地拼命摇头，依依呀呀地不停叫嚷，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沈阔怕动了胎气，只得作罢。但总觉得有什么小秀隐瞒了并且事关他们……
他们很快驶入小镇里。
出城的时候这座小镇还挺繁华，谁知今日再来，却已经不仅仅是物是人为那么简单了。
路边淤积了厚厚一层血泥。淤积的血液在下水道口被报纸和果皮堵塞，有零碎的骨骼暴露于血泥之外，成群的苍蝇在上空盘旋。
马路两旁的店门通通敞开着，里面的货物被席卷一空。旁边是一辆翻倒的小轿车，被血弄得污浊的玻璃窗里似乎有一团黑影，沈阔定睛一看，居然是半截尸体！被咬了上身的，腐烂了的尸体！
沈阔他们即使在密闭的车里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仿佛耳边就是冤死的亡灵的哭喊声……
他们震惊于病毒扩散得这么迅速且势不可挡，更震惊于一座小镇几万人口竟然被丧尸席卷一空！这么多人……都……成了丧尸吗？
女人瑟瑟发抖起来。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双眼凸出，有些神经质地“啊！啊！”叫着。削尖的下巴又尖又小，徒增一层诡异。
所有人的心情都微妙起来。有能力保护自己免受丧尸侵害的又有多少？这样下去，难道真的要被丧尸占领这里吗？他们人少力薄，又能真的做出些什么？找到解药，然后呢，又要怎样批量生产出来又要怎样传播出去？
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前途一片渺茫。
宁家申艰难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和腐臭的空气，说：“沈阔，该走了。”
沈阔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然后叹了口气。
“就像做梦一样啊……”他苦笑，“还绝对是噩梦。”
但是噩梦里不会有宁家申，沈阔想。
他回首望了眼身后的宁家申，欣慰而温暖地笑着摇了摇头。
宁家申啊宁家申，噩梦因为有了你所以不那么可怕了。你呢，你觉得怕吗？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
※※※※※
然而比噩梦更残酷的是现实！
噩梦再如何也只是梦，梦醒了一切就恢复正轨；而现实，比噩梦更残酷，它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所以在第一发枪响崩碎了卡车前灯后，噩梦终成现实，残酷地爆发了！
“妈的！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埋伏！”沈阔懊恼地低咒，迅速翻出车后的枪支，一人一把抛给对方。
男人们在半空中截下枪支，利落地扣在胸口，从车后门鱼贯而出。
瞬间“砰砰砰”有力的三连发，有人闷哼着倒下。一时间枪响声不绝于耳。
沈阔拉住最后一个奔出去的男人说：“你等下，照顾小秀！”
男人点点头，张开怀抱为女人围起一个圈，如猎豹一般蹲在小秀身旁持枪实行保护。宁家申起身就要提枪奔来，被沈阔喝住。
“宁家申，你也去保护小秀！”
宁家申回道：“我伤好了，我有权参与战斗！”话毕，人已经从窗户口消失。沈阔心口一跳，嘱咐男人好好保护小秀母子就尾随宁家申翻出。
借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滚到车轮下，扫视了一下，来的人幸亏不多，二十几个左右，恐怕是之前刘魏庆一行的，被命令在这里设下埋伏。
男人们借着车子的掩护很快让对方数人倒下。有子弹射#进铁皮车里发出金属相撞的闷响，这时，女人尖利的尖叫声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让本来胜券在握的沈阔一行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只队伍中还有一个孕妇。
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
全身而退的几率更小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借着有车身的掩护让对方损失数人，使对方注意到这里！如果一枪一枪地消灭他们，还不如一子弹引爆卡车将他们炸死……哪怕会波及到自己，但是任务却能有效地完成。
宁家申联想到卡车的油箱和子弹透空而来带来的摩擦和热量，瞬间面无血色！他歇斯底里地高叫：“沈阔——！快点远离卡车，快！他们要引爆油箱！”
百步之遥的对方的射击手，慢动作似的缓缓瞄准了卡车的储油箱。透过枪上的小孔盯着十字交叉的点，射击手冷酷而残忍地勾勒出一个笑。好了，我的猎物们，这个世界疯了，你们也别再挣扎了。只要你们死了，我就能放下生前的包袱轻松地走……他妈的为别人做走狗那么久，哈哈哈！
他骨子里的嗜血像体内蛰伏着的妖怪，将他所有理智全部吞噬！杀吧，杀吧，全部死了多好！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扣紧扳手——
一……
二……
沈阔毫不见慌乱，镇定地指挥着：“全体滚入草丛，保护好自己！宋远征——！宋远征！听到我的话了吗，带着小秀出来，要快！”
宁家申睁目欲裂，嘶哑地高喝：“沈阔！快走！”
沈阔没理他，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直到宋远征携着小秀瞬间从车内窜出，他才舒了口气，转身准备躲开，陡然——！
背后的空间仿佛燃烧起来，灼热的热浪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他冲击开去！沈阔只来得及感受到有谁扑倒在自己身上，然后整个世界变失去了知觉……
最后一刻，他感受到了有血流了自己满脸，仿佛还有……
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孕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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