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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六) ...

  •   又是一夜无梦的酣睡!直到晨风送来那悠远而空灵的钟声,白茉舞才挣扎着从深沉的混沌中醒来,染上淡淡疲惫的眼有一瞬茫然的盯视着房内熟悉的摆设,好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郇山。这几日来,都忙着准备掌门继任大典,每每回到房中,草草梳洗过后,都是沾枕即睡,还是一日比一日的深沉。窗外透入微微曦光,该是起身的时候了,今日,还有得忙呢!

      唇间,几不可察地溢出一记轻叹,她从被褥间撑起身子,还未坐起身,眼前便是天旋地转,她又无力地跌回被褥之间,她死死闭住眼,双手紧紧揪住被褥,过了好一会儿,那晕眩才散去。睁开眼,白茉舞嘴角牵起笑痕,淡淡的苦,幽幽的涩,越来越严重了呢!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

      这一日,郇山之上,云雾厚重。视线能所及,不过只有数丈。指星楼前石阶,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阶,中间堪堪被一朵云阻断了视线。一声钟响,赫连阙举步迈上石阶,一步步,穿越云层,在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眼界之中时,白茉舞略显苍白的脸容之上,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银白道袍,发束头顶,他们都知,这一日,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从今往后,他在是赫连阙之前,是郇山剑派的掌门。终于走至指星楼正前方,虚阳子之前,又一声钟响,他敛襟跪下。虚阳子微颤的冰冷之手握住那象征郇山掌门的七星权杖,递至赫连阙跟前,嘴里喃喃念道,“郇山弟子虚阳子,现将七星权杖移交第十八代弟子赫连阙,令其为郇山剑派第十八代掌门!自今日之起,俗世尽,红尘断,大道虚空,三皈九一........”

      虚阳子的声音分明是虚弱的,但那一字一句却是异常重而响地响在耳畔,敲在心扉,接过那柄权杖,得到的,或许远没有失去来得多,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他在心头告诉自己,那是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努力的方向,而需要斩断的,只是这个做了半年,荒唐的梦!深吸一口气,他在虚阳子的目光注视中,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柄权杖,冰冷沁透了他的掌心,他紧紧握住,而后,起身,回旋,高举权杖,一如百年前的鬼刃,五十多年前的虚阳子,郇山弟子不管是否心甘情愿,终究是敛襟、屈膝,落跪.......这个位置,俯瞰尘世,睥睨江湖,还需要什么?那颗乍然空洞的心,究竟还需要.......什么?

      白茉舞嘴角勾笑,眼中却有泪。俗世尽,红尘断,小阙已然不是小阙,还是真的已是她一直期盼的,他该是的样子?那指星楼前高举权杖的身影突然像是离得好远,远到触手.......难及......

      “师傅——”一声惊喊,虚阳子在嘴角欣慰含笑的同时,眼前乍然一黑,苍老的身躯,颓然倒落......声声惊喊漂浮在郇山清幽的云雾里,“咚”一声钟响,远了.......郇山第十八代掌门,赫连阙。

      山上下起了细雨,缠缠绵绵,秋意难解。指星楼前,静静伫立着郇山所有的弟子,白色的道服,白压压的一遍。雨丝沁湿了手上的素衫,白茉舞觉得浑身冰寒,却没有挪动分毫,只是那么木然站着,仿佛可以站成一尊雕像,站到沧海桑田,地老天荒。“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缓慢的开启,银白的道袍拂过门槛,赫连阙走出殿外,沐浴雨丝之中,悠远的眸子像是穿透了这迷蒙的雨雾,望见了不知名的一处,就连那略略喑哑的嗓音仿佛也是穿透了时空的空洞与不真实,“郇山第十七代掌门人,虚阳子.......仙逝!”

      那声音还在云层之中回旋不去,白茉舞只觉得面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起来,下一瞬,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堕入漫天的黑暗之中。“嘭”地一声,被雨水沁湿的身躯已然重重倒在石板地上,脸色惨白一如她身上那袭雪色衫裙.......

      漫天的桃红薄雾缭绕,梦幻妖娆。醉月亭畔仍然馥郁酒气仍然弥漫,随意铺陈开来的竹席之上,有一美人兮,醉卧其中。四周垂下的纱帐层层叠叠,在带着酒气的熏风之中恣意飞舞,那醉卧席上的人五官清俊雅致,睡得安逸,那眉目在酒醉之中,堪堪如画。可那半敞开来的水墨衣衫襟口处,却又分明透出几许慵懒的妖娆来。熏风醉人,酒香亦醉人,那醉卧席上的人却是陡然睁开了双目,墨绿近黑的双瞳深处,一抹精光暗闪。

      下一瞬,有一道白衣蓝绣的身影自那漫天的桃红薄雾中凭空而现,足下未动分毫,便已飞身进入亭中,无声无息地落于地面,目光斜瞟向亭中醉卧席上的人,嘴角却是讥诮地半勾,道,“郇山的虚阳老道死了,你座下的小妖们都乐得欢天喜地了,本君还道你这万妖之主去了哪里逍遥,原来竟是一人躲在这里,醉饮千觞啊!”

      已经半坐起身的狼夜,手中现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紫玉杯,正弯腰入那莲花池中去取酒,闻声,却是身形一顿,探出的手僵凝在半空之中,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他又倾身,自那池中取出酒来,仰头饮尽,慵懒双瞳中暗光飞逝,他却是淡淡笑应道,“神君倒是稀客!就怕本座这桃雾潭小小庙宇,怎能容下你这尊瑞气千条的大佛,倒是怠慢了就不好了!”郇山!郇山——,下意识地手中一个握紧,精巧的紫玉杯在掌中化为一记轻烟,随风逝去,他嘴角的笑痕却是不深不浅,一如之前的弧度,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焚渊双眸轻眯,却也是回以淡淡笑意,“区区一个虚阳子,你这个万妖之主自然是不瞧在眼里,可对你座下小妖们,却终究是好事一桩,不是么?”

      “是不是好事,现在还言之尚早。没了一个虚阳子,郇山自然还能有下一届掌门,郇山照样会自诩卫道人士,斩杀本座座下妖子妖孙,何况,虚阳子不过是个守业之辈,对本座座下万妖并无天大的威胁,可是,倘若不慎,郇山再出一个鬼刃之辈.......”狼夜不露声色地以眼角余光打量着焚渊,心头暗忖着他来此的目的。

      “郇山的继任掌门,你应该挺熟才对啊!赫连阙......你觉得那个小子能有鬼刃的能耐?”焚渊截断狼夜的话,低笑出声,那注视着狼夜的目光,却让他犹如芒刺在背。

      狼夜微微一僵,看来,当真是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这位神君大人啊!只怕是他的人中,也已有了这位神君大人的眼线了?宽袖一挥,狼夜笑着自席上一跃而起,站立在焚渊对面,两个同样高大挺拔,却都散发着迫人气势的男子默默对视片刻,狼夜轻撇了撇唇,倒不介意稍稍认输,“日日里谋算人心,本座实在是有些倦了。神君大人也不必再拐弯抹角,百般试探,何不爽爽快快地说明来意?凡人有句话,叫作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座这桃雾潭对神君大人来说,可真是座名副其实的小庙,不是么?”

      低笑出声,焚渊面上神色却看不出恼怒,倒是眸色略略暗了两分,既然狼夜已经这般说了,他也不再赘言,便是直言道,“本君前来,自然是有要事要与狼主大人相商了!”

      狼夜丝毫不诧异从焚渊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但他却仍然觉得好笑,“神君大人既然通晓世事,又怎么会认为现在的狼夜,还会有心思跟神君大人合作?”九百多年的步步为营,却终究成了一场空,他还能谋划些什么?

      “当然!”焚渊却是笑笑,但却坚决地回道,没有半分的迟疑,在狼夜怔忪地回眸望他时,他嘴角的笑意却是愈发的自得与笃定,“你当然有心思,也一定会有兴趣!因为,基本上来说,你与本君是同一类人。只是,你比本君的野心更大!否则千年前就不会有神魔大战了!”

      狼夜垂眸,笑笑,眸色暗淡,“凡人说,人心会变!神魔,其实也一样。或许......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

      焚渊的眼眸冷了下来,就连嘴角自始至终上弯的弧度里也渗透进了彻骨的残戾,在来这儿之前,他没有预期会见到这样一个狼夜,即便荆棘海之事,他略知一二,包括寸心,也包括......白茉舞,但他从未想过,狼夜这样的人会因此磨灭掉那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野心,没想到.......“那么镇魔塔下的魔界子孙呢?你是不是也不想再管了,哪怕他们在封印之下痛苦煎熬,哪怕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一人身上?梵夙.......殿下!”

      背脊一僵,狼夜怔立在莲花池畔,低眸,水面上倒映出他的影子,有些恍惚,那是谁?还有.......他是谁?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没有答案,一直一直没有答案.......

      “老板,你看看,还过得去吗?”素白纤巧的手掌间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绣品,虽然都只是在素色的绢帕上绣上简单的花鸟虫鱼,但好歹是经她的手,亲自绣的。因此,软软的红唇微弯着,水蓝衣裙的水样姑娘婷婷立在柜台前,精致的五官因着笑容如同明澈溪流,就连眉眼也含着笑意,让人不由生出几分亲切来。

      “这绣得有些粗糙啊,不太匀称,还有,这针脚也藏得不仔细.......”掌柜的接过那叠绢帕,仔细看了一下,眉峰微蹙,说实话,针法确实算不上好,但花样却画得异常灵动,花鸟虫鱼都像活物似的,倒有几分耐看的样儿......

      “没关系的,老板。你看着随便给点儿就行了.......”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回澜一头柔滑的发丝绑成了麻花辫,斜斜搭在肩上,仍然甜软地笑着.......

      一刻钟后,回澜从绣品店中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钱袋,脸上的笑容是愈加灿烂了。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赚到的钱,虽然很少,虽然为此扎得白嫩的十指上全是针孔,她也还是开心,因为她从未觉得自己活得这般踏实过,自食其力,像个凡人,一样。一边将钱袋收进怀中,回澜一边走上大街,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偶尔有儿子扶着年迈的父亲去看诊,也有夫妻俩个一起照看着谋生的摊子.......就算只是匆匆百年,当凡人,也是好的呢!

      “听说没有?郇山的掌门,那个虚阳真人没了.......”

      突然,近旁两人的低声耳语传入耳内,郇山那两个字,像是心口的刺,微微一碰,便又是疼。于是,回澜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嘴角的笑容却慢慢地褪去了。明明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也许不再听,就能不再想,自然就不会再痛了,可是,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啊,哪怕明知是痛,哪怕如同飞蛾扑火,但是,还是竖起了双耳,不想漏听半个字.......

      “是啊!听说掌门继任大典还没结束,就倒下了.......”

      “继任大典没有结束,那下任掌门能顺利接位么?我听说,郇山剑派暗地里,都是勾心斗角的,都想着上位,那掌门之位更是不用说了.......”

      “据说是接了权杖了的,所以接位应该不成问题.......”

      “那下任掌门叫啥来着?”

      “赫连阙。据说啊,是虚阳子的关门弟子——”

      赫连阙。在那个名字传进耳里的同时,回澜就再也听不见其他。掌门,原来.......他真的当上掌门了吗?得偿夙愿了,所以......该恭喜他吗?幽幽苦笑,哪怕还存有一丝丝的希望,也该觉醒了,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所以,回澜,洒脱一点儿,深吸一口气,她在心里无声说着,恭喜你,阙哥哥!可,眼泪,却在眨眼之间,决堤而下。她伸手抹去泪,还未擦干,又被沁湿,她拼命擦着,没关系,她告诉自己,没关系,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不会再那么痛的,总有一天,再想起他的时候,她可以有微微一笑的力气.......

      “哎!你们慢点儿,小心脚下啊......”是个碧空如洗的艳阳天,回澜一身村姑的打扮,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一头发丝更是包在布巾里,那件名贵的雪蛟绡所制的衣裳早已被她深锁在了箱子,一如她的感情,她的心。仰起头,半眯着眼,望着在阳光下,修补着房顶的两个人,软声叮咛道。

      “你别管我们了,忙你的去吧。日落之前,一定能修好的,你说是不?沉雨?”开口之人身上一袭看似简单,却仍然名贵的衣裳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染了些许泥土,原本用墨玉发箍一丝不苟束在头顶的发丝此时已有些凌乱,两鬓斑白的沧桑却被嘴角的笑容给淡化去了,那居然是三十三重天上,高高在上的战神,破日神君。只是,也不知是因为脱去了那一身炫目的银衣盔甲,还是因为嘴角那丝淡淡的笑意,硬是平易近人了不少。

      “是!君上说的是!”那边笨拙地换着青瓦的沉雨手上一滑,一片青瓦滑落,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苦着脸叹息一声。真是搞不懂这对奇怪的父女。小的偏偏要找这么一个破落的小村庄落脚,百年失修的老屋下雨天就成了水乡泽国,老的更是不得了,自从回澜在这里落脚之后,三不五时,就微服下界来,知晓这房子破漏之后,明明手一挥,一弹指就能给女儿变出一座美轮美奂的府邸来,却偏偏要自己动手,修补这间烂到不行的房子,而且还不给用法术。天知道,他从出生开始,可从未干过这样的活儿。

      回澜噗哧一笑,因着一贯沉凝着脸色的沉雨脸容之上难得的苦色,“那你们忙着,我给你们沏了壶茶,就搁在屋檐下了,倘若渴了,你们就自个儿下来喝吧!我去园子里摘些青菜,晚膳时吃!”她学习着像个凡人一般的生活,做饭只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能做出几个简单的小菜,但耗费的时间却是异常的漫长,所以,此时不过过午,她却已经要开始着手准备晚膳了。拉开破败的木门,入目所及是一片枯黄的桃林。没错,她回到了这里,这个写满了鬼刃和芳菲回忆的小小村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这里,可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只是,面前这片桃林,许是因着之前的封印,还未到霜降,却已经枯黄了叶儿,偶尔有一两片被秋风拂落,随风翩跹。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笑笑,她敛起心神,端着簸箩朝着菜园的方向走去。

      黄昏时分,寒朔和沉雨总算把破漏的屋顶都修补好了,下了地来,硬是一人狠狠灌下了一壶的冷茶,才止住喉间的燥意。抹了一把脸,寒朔觉得浑身都在酸痛,心口却是从未有过的轻快,这么多年来,他真的不靠法术,只用自己双手做的事,居然.......居然从未有过,就连那在荼蘼花树下,他为寸心亲手结起的秋千架,也是经由法术......想到这儿,他的目光又是微微一暗......

      “吃饭了哟——”那一厢,回澜总算弄好了晚膳,狼狈着一张花猫似的小脸,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朝着他们笑得甜软。

      “好咧!就来——”寒朔漾开一抹笑,大踏步朝着厨房走去。他身后的沉雨笑着摇了摇头,罢了,虽然到了现在,回澜也未曾唤过君上一声“爹”,但是抹不去的血浓于水,这么多年了,自从神魔大战伊始,他再未见过君上这般轻快的笑。为了君上久违的快乐,他就算累死也是值得了。

      夜凉如水。用过晚膳之后,寒朔和沉雨就回三十三重天上去了。夜色笼罩下来,回澜面前,放着一只新作的孔明灯,虽然有些粗糙,但是为了做这只孔明灯,她的手指又再次伤痕累累,但是她却不那么在意。取来笔墨,她神色宁静地轻笑着,在孔明灯上,一笔一画地写着:一愿身体康健,二愿事事顺心,三愿,相思相忘,不.......相见!微微顿下笔锋,不小心遗留下一滴墨迹,她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挪开毛笔,蹲下身来,取出火折子,点亮了那盏孔明灯。晃晃悠悠,灯载着她的愿望慢慢升起,滑过她托起的手掌,朝着墨黑的苍穹,飞去......

      “这个.......是我送你的星星。”仰头望着那盏渐渐变成天际一颗星子的孔明灯,耳畔又响起那个带笑的嗓音,眨眨眼,一并眨去眼里的泪意,她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一如从前,只为他。一生顺遂,一世,无忧。

      “嘭”一声,紧合的院门毫无预警地一声闷响,骇得回澜陡然惊瞠双目,没有布下结界,她以为就算她一个独身女子,但这村庄偏僻且朴实,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这个时候......

      “叩......”有人拍着门扉,一下,又一下,和着她砰砰乱跳的心声,取来一只灯笼,她极慢极慢地走了过去,吞了吞口水,才紧张不安地拉开了门闩,下一刻,院门倏然被人从外推开,一个黑影,倾倒下来。“啊——”回澜吓得一声轻叫,往旁跳开。然后,那个倾倒下来的黑影已经重重跌在地上,没有半分的动静。回澜惊魂未定,过了许久,都只能听到夜风之中,自己仓促的喘息声,就在胸口也因着喘息而疼痛之时,她才鼓起了勇气,慢慢举着灯,俯下身去。晕黄灯火照亮的方寸间,一袭浅碧衣裙,狼狈憔悴的女子昏倒在地,而那张被乱发掩埋的脸容,却让回澜莫名熟悉,就在她拧眉思虑片刻之后,突然讶然呼道,“浅羽.......浅羽姐姐?”

      虽然心头有太多太多的困惑难解,但回澜还是仅仅迟疑了片刻,便吃力地扶起昏厥的凤浅羽,踉踉跄跄地朝着屋里走去。专注的她没有瞧见那盏升上半空的孔明灯被乍然的一阵风起吹熄,晃悠了一下,倏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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