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18、第三章：巫蛊毒（三）

　　“……莺、白莺……”
　　什么声音？
　　混沌中传来阵阵模糊不清的呼唤，睁开眼打量四周，白莺发现自己正置身一个全然陌生的十字路口。两边的街道空空荡荡，惟有灰蒙蒙的苍老建筑，在夜色下微微泛出幽蓝的光泽。
　　“白莺，白莺……”
　　那声音连绵不绝，随着夜风时断时续地飘入耳中。大脑一片空白，脚却已不由自主地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拐过一个街口，面前出现一座大厦，绕过满地的碎砖乱瓦，白莺来到一个幽深的地下入口前。
　　声音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阴冷的走穴风夹带着含混不清的音节，从黝黑的地下深处席卷而来。除了叫名声，依稀可辨还有哭声、叹息声，以及……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嘶吼声。
　　下意识的想要走进去，手腕却忽然被人捉住了：
　　“莺，停下！再不得往前行走一步了！”
　　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女子身披雪白羽裳，胸挂赤雀族徽，正一脸肃然地告诫道：
　　“你还有未尽的使命要完成，绝不可以停滞在这种地方！快点回去，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此地不宜久留。”
　　可不知为什么，却总感到那肃穆的容颜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温柔慈和。
　　“妈妈……”一股暖流从手腕处荡漾开来，一时间斗转星移，人影顷刻间便失了所在。

　　“莺，醒醒！”
　　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皮，看见的是侦探社熟悉的天顶。一旁的公输班和烈裔正一脸焦急地看顾自己。
　　“……师父，师伯？”
　　“太好了，总算醒过来了。”公输班松开正号脉的手，从桌上端来一碗呈酱黄色的水吩咐道：“我刚在里面焚下了还魂咒，固下了你的三魂七魄，快点喝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待将符水喝完，白莺感到头痛稍有缓解：“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中了巫蛊之惑，体内魂魄动摇，昏倒在学校里了。是阿鎏打电话通知我们赶来的。”公输班心有余悸地伸手抚过白莺额头：“你看看你，印堂黑成这样都不自觉，进门时你气若游丝，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莺，你最近有没有被人索取过身上物品，或者留下生辰八字？”一旁的烈裔忽然插话：“定魂只是一时之计，如若不马上找到替身人偶中止法术，莺仍然会有危险。”
　　“嗯……这个……”想起一周前填写同学录时舒可晴的异常表现，白莺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和盘托出。
　　“好隐蔽的手段！居然利用这样的女孩子！”公输班忿然吐出一句，拎起衣架上的外套便打算出门：“烈裔，去准备些必要‘工具’，莺将那女孩的地址给我……虽然有些卑鄙，不过目前也只有这一个突破口，也只能这样了。”
　　“啊……等一下，唐玥现在怎么样了？”想起同样昏倒在教室中的好友，白莺一把扯住公输班的衣角追问道：“唐玥怎么样？师伯也给她做过紧急处理了吧？她没事了么？究竟怎么样？”
　　“是你那个晕倒的同学么？当时我们没空管别人，鎏也说过只是暂时将她击昏而已。”
　　“不对！唐玥她的症状也像是中了巫蛊，而且情况比我严重多了！”白莺挣扎起身，将教室内发生的一幕大致说了一遍。公输班听后脸色一沉：“既然这样，我们就更应该加紧行动了！”
　　“师伯？”
　　“你那同学很可能是被同样的方法问出生辰八字，那样的话，两个人偶就很可能在同一个人手上。”公输班与烈裔已整装待发：“总之，先去找那个叫舒可晴的女孩，问出人偶下落，再作定夺不迟。”
　　“啊，等等，我也去！”白莺说罢便想从沙发上翻身跳下，却忽然一阵头晕，被公输班一把按了回去：“别逞强了，你现在魂魄根基不牢，体内灵力混乱，贸然行动可是会要了小命的！我已在房内布下结界，既然出不去，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休养。鎏，好好看着她！”
　　一直在外间待命的金发属神闻言走进房内，公输班一行匆匆嘱咐几句后，便迅速离去。

　　肆、洞冥
　　窗外又是晨昏交替的时刻，夜色的大幕徐徐闭合，黑暗越来越浓重。
　　舒可晴将自己关在房间内，白天学校里的一幕在脑中不断重复上演——失控的局面、猝然的搏斗、从白莺手腕上滴下的鲜血，以及……她最后不省人事的模样。
　　为什么？这明明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场面，可现在为何自己会感到如此害怕？
　　抱着被子一阵颤抖，黑暗已笼罩了屋外的街道，孤寂的台灯拖长了自己的影子，仿佛一头漆黑的怪兽般匍匐在屋角。
　　没关系的，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手法，自己也没有真的杀人！而现在，连最后的相关物品也已经处理掉了……没有关系，绝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没有关系……如是安慰着自己，舒可晴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发抖。
　　脑中又浮现起那高佻俊美的金色身影。今天他冲上讲台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可是当见到他舍身护住受伤的她时，自己心中又是这般痛如刀绞。
　　所幸的是，这样的景象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要她消失！是的，她或许已经消失了。不管他最终会不会选择自己，至少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希望。不管最后结局怎样，自己就是无法忍受，他形影不离地追随她的样子！
　　台灯忽闪了一下后忽然灭了，吓得她从床上惊跳起来。
　　四下一片黑暗，白色的窗帘在风中徐徐摇曳。
　　自己明明是记得锁上了窗户啊！
　　“……谁？”语不成句地吐出一个音节。身边隐约传来陌生的气息，却始终看不到人影。舒可晴紧咬嘴唇，勉强忍住满眶惊恐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性命？”
　　心脏几乎停拍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学么？”从一片黑暗中探出的惨白头颅，是白莺！
　　正要放声尖叫的瞬间，忽然有一双手卡上喉咙，同时不由分说地往自己嘴里塞进什么东西，随即嘴便被紧紧捂住，发不出声音……挣扎间不小心吞下了口中的东西，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从体内喷薄而出，难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