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17、第三章：巫蛊毒（二）

　　贰、人偶
　　有关巫蛊术所造成的惨案，历史上并不少见。
　　巫蛊其术，其实就是采用某些材料的造像，如艾草、柳木、纸等制成人形，再加上姓名八字或附加衣服、头发、指甲等贴身物品，添加符咒，来诅咒和厌服他人的一种巫术。在方术大类中属于厌胜法一类。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巫蛊案见载于汉朝中期：片和二年，汉武帝听信奸臣江充谗言，在宫中四处寻挖木人，逼死卫皇后及太子刘据，杀数百宫人，导致汉室宗亲锐减，朝野动荡。此祸史称“巫蛊之乱”。

　　“……鳅儿。”
　　下课铃声打响，鎏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梦中的青山绿水转眼变成嘈杂的现代教室。靠走廊一排窗户外已聚集了不少女生。察觉到落在身上或惊艳或妒忌（八成是男生）的目光，鎏不屑地扭过头去，不予理睬。
　　前排不远处，白莺正以同样的姿势无视走廊外唧唧喳喳的人群。
　　唉，三千年的终极灵兽，居然会沦落到给人类当保镖。鎏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想当年，自己可是腾云画海呼风唤雨的应龙，守护的是黄河水脉，是至宝河图！
　　可是，现在呢？
　　河图失落，应龙族灭，河伯不知所踪。黄河也几经决口变道，再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那银白的蛟龙在怀中冷去的记忆仍历历在目……他苦笑一声，原来自己从始至终，什么都不曾守护。
　　罢了，就在她身边待着吧，直到……找到河伯为止！自动屏蔽掉走廊上因刚才微妙的表情变化而引起的阵阵尖叫，鎏再一次埋下头去，沉没于记忆之中。

　　不就是皮笑肉不笑似笑非笑想笑不笑地“笑”了一下么，犯得着起那么大反应？白莺背对着走廊连翻白眼，众怒难犯……靠！姐姐我什么时候变得怕事起来了？
　　唐玥若有所觉，站起来和邻桌的几个女生搭话，用身体遮挡住投向白莺的或好奇或妒忌（八成是女生）的目光。白莺心下感动，可瞅瞅走廊外日渐庞大的人流量……唉，哪怕再舍不得唐玥，转学看来也是必然结果了。
　　“白莺同学。”一声低唤把白莺从烦恼中拉回现实。抬起头，只见同班一个名叫舒可晴的女生正惴惴地看着自己：
　　“哪个……请问……可不可以请你写一下同学录呢？请照这上面的格式填写一下联系方式、兴趣爱好……啊，还有生日，别漏了哦。”
　　“嗯？好的。”眼瞅着对方惶惶不安的模样，白莺不禁心下嘀咕：才高一而已，现在写这类同学录会不会嫌早了一点？而且……不过是写个同学录，犯得着紧张成这样？
　　熟练地留白有关追查身份的信息，白莺勾勾画画涂满了一页同学录。舒可晴一边紧盯着一边不时追问：“哎，生日不仅是要填年月日，还要写时间的，大概几点种呢？写详细一点么。”
　　“我不记得了，大概下午5点左右吧。”白莺将本子合上，递还给舒可晴。对方接过后只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转身跑开了。白莺望着她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不经意再回头眺望窗外的风景……咦，对面教学楼窗口边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好象还有人拿着望远镜……好象都是女生……混蛋！
　　白莺是确确实实地体会了动物园里大猩猩们的心理感受（鎏：为什么是大猩猩？莺：因为四脚蛇之类的低智商动物不会有感受！）。

　　好容易捱到放学时间，白莺七手八脚将文具书籍塞入书包内，转头瞟一眼仍在昏昏欲睡的鎏，不禁心下窃喜，正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莺！”一声呼唤恰如其分地定格了白莺的动作。坏了，那厮多半被叫醒了。
　　无可奈何地回过头，只见唐玥和另两个女生正拎着书包赶上前来：“走得那么急，有事吗？”
　　“啊……那个……也没什么要紧事……”教室里鎏已经揉着眼皮爬起来，开始不紧不慢地整理书包。眼看着走廊中又人流渐起，面对唐玥又无从解释……眼下白莺就只剩下跳脚的份儿了。
　　“那就好，实际上今天是想带你看样东西。”唐玥兀自扯住白莺，从另一个女孩的书包上拉过一个红色的人偶娃娃递与面前：“哪，很可爱吧？”
　　“这不是……巫毒娃娃么？”白莺拈起小小的人偶不禁诧异：“到处都有卖啊。”
　　手中的娃娃用红色绒线编织而成，豆粒大的黑色眼珠和几样简易的小配饰，倒是平添几分调皮可爱的感觉。曾几何时，这种古代巫蛊术的衍生品打着“守护娃娃”的幌子悄然风靡起来。无孔不入的商家看准了少女心理，大打灵异神秘招牌，将这种原本仅用于诅咒的人偶系列化多元化，从守护恋情到反击小人不一而足，不期然竟形成了一种流行符号。不过于功能上，巫毒娃娃充其量只是个摆设，缺乏制作者的灵力灌输和必要附件，这种人偶娃娃本身并不具备任何巫蛊效果。
　　“这可不是普通的娃娃哦，是小钰在她家附近定做的手工娃娃，很灵验呢！”见白莺一脸的无动于衷，唐玥忙不迭开口介绍起来：“小钰说她家那儿最近来了个奇怪的小贩，每天都只固定在傍晚时分出来摆摊出售巫毒娃娃，而且每天只带来二十五个，从不多卖。如果有人需要特别的娃娃，就写下心愿交给那小贩，第二天就可以拿到定做的娃娃……据说这些特制的娃娃尤其灵验，甚至可以杀死讨厌的人哦！”
　　“唔……巧合吧……”一边漫不经心地答话一边偷眼看向教室……完了，那金毛四脚蛇已经起身了，而身边的唐玥却丝毫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白莺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黑线正随着某人的接近无限增加中……
　　“真的哦！据说只要拿着你讨厌的人的八字和姓名交给那小贩就可以了。小钰有个邻居姐姐一直被她的实习老师欺负，结果定了一个娃娃后，不到一周那老师就发疯自杀了……喂，很诡异吧？一起去看看么，莺不是一直对那些神秘事物感兴趣么？走吧，晚了可就买不到了哟……”
　　“……已经晚了……”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站定的那个人影是谁。即使现在要去买东西，鎏大概也会一路跟着吧……
　　“抱歉，今天有点累，我就不去了。”耷拉着满头黑线迎接周围讶异的目光，身后那瘟神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这边，摆明了一副等某人的样子……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哦~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是太碍眼了，马上消失！”唐玥一脸坏笑地看了看鎏，朝白莺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后，便推搡这另两个女孩离开了。
　　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欲哭无泪）

　　“不是说过了么？放学后不许出现在我10米以内！”回家路上，白莺在四下无人的小巷里愤然咆哮。
　　“可是，你没准许过我可以提前离开啊。”鎏站在十米开外，一脸无辜地回应着。

　　叁、离魂
　　近几日，白莺总感到有些身体不适。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头晕目眩，虽说自打封印灵穴后就很少生病，但毕竟修行尚未到家，肉体凡胎难免偶有不测。便当是伤风感冒，并不在意。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这症状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相反却愈演愈烈，从最初的轻微头痛加剧为胸闷气短，头痛欲裂。此刻，白莺正强撑着坐在教室里，头昏眼花，耳鸣不止。教室中的物事都仿佛蒙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杀了你，杀了你……”一阵断断续续的叨念声引起了白莺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唐玥正玩弄这一把美工刀，兀自低着头喃喃自语：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五个、还差五个……别急，时辰不远，还差五个便可放你逃出幽冥，重见生天……”
　　“玥，你怎么了？”
　　“唐玥！白莺！课堂上不许说话，你们俩交头接耳在说些什么呐！”白莺的问讯被任课的化学老师粗暴打断：“都给我站起来！”
　　“杀了你！杀了你便可放黑龙逃出生天！”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唐玥忽然操起刀直扑老师而去。那女老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勉强躲过第一刀，讲台却被划出一条大口子，刀身卡在木夹板中足有好几寸深。
　　“玥！你怎么了？冷静点！”
　　白莺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身体抱恙，趁唐玥拔刀之机冲上讲台，手掐她右腕脉门逼其松手，夺下刀具。此时的唐玥已完全看不出往日亲切可人的模样了，只见她双眼充血、瞳孔失神，嘴唇上却无半点血色；面如金纸，从天灵盖到扶桑骨一路煞气冲天，印堂紫黑一片。
　　“杀、杀了你……杀！”
　　见被人夺下刀，唐玥随手又拿起一支钢笔朝白莺面门刺去！白莺躲闪不及，左手被刺中，来不及查看伤口，唐玥咬着牙已再次握笔刺来！
　　“玥！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鎏一个箭步护住白莺，单手制住唐玥行动的同时一击手刀凌厉劈下，正中颈项。唐玥身子一软，迎面倒进了白莺怀里。
　　突如其来的激斗令众人都楞在当场，教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别担心，只是暂时昏迷而已，你没事吧？”鎏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莺，拉开她的袖口察看道：“没有伤及筋脉，不过也流了不少血。怎样？是要回去处理还是继续留在学校？”
　　血……血……
　　白莺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鎏金色的秀发化做无数金星在眼前四下翻飞。手腕处的剧痛渐渐消失，怀里的唐玥却变得越来越重……来不及回答什么，倏忽间两眼一黑，自己便仰面一跤跌了下去。
　　“莺！”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的金光也随之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