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王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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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打上了火把，在前面默默地牵着沐绫。真想跟他说上两句话，可是说什么好呢？还是远处闪烁的灯火救了我。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叫喊着诺鄂博驿站。
诺鄂博驿站是我出王宫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建筑。有东西两处楼宇，外观上就能看出一栋是曼兹式的建筑，一栋是汉式的建筑。曼兹式的建筑比较低一些，四墙均是夯土筑成，窗户开得少，也比较小，显得古朴憨厚。汉式的建筑较为高大，是夯土加砖瓦的，有雕木的窗户，看上去庄重秀丽。
看来驿站的主持军官已经在路口等候多时了。他看见我们的队伍，忙不迭笑脸相迎，扶我下马，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弄得本来已经很疲惫的我脑袋直发晕。我们走进了那所汉式的楼阁。军官不无谄媚的问攸想住哪个殿阁，攸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刚想说随意，但又觉得这样的指令手下人很难办。想起攸哥哥说他喜欢汉式的书桌，我便说到：“臣弟尚未习汉俗，请太子殿下应允臣弟居我曼兹楼宇。”那位军官诚惶诚恐的看着攸，攸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准”。那位军官于是又满脸堆笑的送我去了另一栋楼。
走进正厅，我看到了大厅中央跳动火焰的火塘，松脂润泽的香味夹杂着草木灰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宫中的大殿为了清洁和建筑的需要，火塘都改成了铜火盆，由内官负责管理和搬运。我和母妃住的冷宫，除了正殿用火盆，鄙陋的偏殿都砌着火塘。我和母妃有时候就到薛氏的小屋里玩。大家围着火塘，母亲和薛氏做着女红，我偶尔看看书。薛氏有时在火塘里烧两个糍粑给我吃，母妃说农家的火塘还可以做灶台使用呢。今天我又看见了火塘。想起以前的生活，想起自己的离别。长安决不会有这样的火塘了吧。
我刚落座，却发现大半的侍卫都守在了我的楼外。薛氏毕竟是年老了，这一日的行进让他疲劳不堪。不过她还是端来了热水，拿来了洗漱用的棉帛。“你休息吧，这几日太累了。”我说着，接过铜盆。看着薛氏的白发，我忍不住唤来驿站的主持军官，让他派来使唤丫头。丫头们开始忙起来，主持军官却不肯离开。我问他“还有何事”。他谄笑着说“王子殿下，下官为您预备了侍寝女子，您是不是挑选一下？”我一下脸红了“不用了，我今天累了。”军官识趣的退下。“回来，”我突然想起什么“外面的侍卫是你部署的吗？”“是太子殿下亲自部署的。”“哦”我的心里暖洋洋的。“对了，太子殿下那边也有侍寝丫头吗？”“殿下已经挑选了一名。”“知道了，你下去吧。”唉，攸哥哥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啊。他离开太子妃也好几日了。
临出发的前一日，太子妃诏我去了太子宫中。
太子妃真是典型的曼兹美女。一眼望去，炯炯的目光足以慑人心魄。双眼镶饰着长长的睫毛，搭配着柳叶般的娥眉，嵌在健康而略显黝黑的面颊上。卷曲而乌黑的发丝编为发髻有条不紊的隐入华丽的礼冠。珊瑚、玛瑙、密腊、珍珠、金银乖巧的装饰着冠顶。
“臣弟珈拜见太子妃”我在空旷的厅中向她恭敬的行礼。太子妃温润的微笑着示意我起来坐下。“你的伤好一些了吗？”“嗯？”我没想到太子妃第一句话就问这个。“你王兄那日叫人来取白药，只说你受伤了。不知贤弟是否痊愈？”太子妃关切而和蔼。“已无大碍，多谢王妃挂念。愚弟闻听太子妃业已主持东宫内务，素欲朝贺，无奈身负污名，未敢登门，还请恕罪。”“贤弟见外了。”太子妃走下主座，来到我身旁亲自为我斟了一碗酒。绯红的酒浆涌入雪亮的银碗里，煞是绚丽。这似乎就是西域的葡萄酒吧。如此珍贵的美酒，在商道因战乱而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品尝过。我诚惶诚恐的起身行礼。太子妃微笑着让我落坐。
“贤弟，别这样见外。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只是一名闺阁女子，不懂国事，所以我只懂得辅佐太子，我来到东宫，就时刻留心太子要什么，喜欢什么，然后努力帮他实现愿望，只是希望能为太子分忧。”
“嫂妃真是善解人意。”
“只是女人的本份罢了。进宫的这些日子，我早已看出太子最在乎的，除了曼兹江山，就是你。今天见到你温文尔雅，知书达礼，我也了解太子了。”
“嫂妃过誉了。”
“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两件事。”太子妃突然引入了正题。
“请下懿旨。”
“呵呵，不是什么旨意，就是家人间的几句知心话。”太子妃说着，示意侍女端上一个托盘，里面盛着一张光彩熠熠的锦缎手帕。
“第一件事就是我代表太子和我送你这条手绢，说来也不算送，这条手绢就是用你给太子的蜀锦缝制的。一来这样的小物什也许能让你在异乡想起家里的温暖；二来它也能见证你们兄弟的骨肉情深。”太子妃平淡却真诚的娓娓而言。
我捧起这条手绢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语塞，只知道喃喃的说道“谢太子妃。”心中满是攸哥哥灿烂的笑容。
“贤弟不必多礼，第二件事，就是嫂嫂我有事相求。”
“嫂妃但说无妨。”我这才从无边的思绪中甦醒过来。
“嫂嫂希望你不管是在李唐还是在曼兹，甚至深陷南诏，都要多帮帮你重任在肩的王兄。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那么操劳。不知道这样的要求是不是不该我来提出。”言语间太子妃眉头微颦。
“嫂嫂放心，王兄的事就是我的事，王兄登基我就是王兄的臣子，不管卧薪尝胆还是肝脑涂地，无论合纵连横抑或血溅沙场，只要我在其中能尽绵薄之力，我都义不容辞！”此刻我慷慨充膺，恨不能马上就飞到长安。
我和太子妃对饮了几杯就离开了。临走时，太子妃给我一本薄书。“这本书里都是我们曼兹的女歌，到了长安，想念母亲，想念家乡的时候，就拿出来读一读吧。”我回到自己的偏殿，把它打入了薛氏的行礼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我身体柔弱，太过疲劳之后反而难以入睡。我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想看看攸的房间，步履之间我又觉得自己很好笑，今天有侍寝丫头，攸当然早已安寝。出乎我意料的是，攸的房间竟然透出昏黄的灯光，灯光将攸勤奋的身影印在镂空的窗户上。茫茫无边的黑夜中，这点微弱的光却似乎能带来黎明。这，就是曼兹国的希望吧，我的攸哥哥。我暗暗下定决心，哪怕粉身碎骨，哪怕燃烧殆尽，我也要拚死维护这盏希望的明灯，为了我曼兹黎民，也为了我心中的攸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