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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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的怀抱，是世界上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在这里，我的每根神经都那么松弛，每片思绪都那么舒缓，每丝呼吸都那么甜美。拥着他，我忘记了伤痛，忘记了战争，很快进入梦乡。我的梦魂又进入了那个场景，每当我深切思恋攸的时候，就会有的梦境。
攸和我都是小孩子身形。头上的发式和身上的服装都不是我们曼兹的。我们来到一条宽广的江边，对岸的林木和牛羊都成了小点。我们蹦蹦跳跳在江岸玩耍，芦苇轻轻摇动，一阵疾风拂过，苇花腾空飞舞。突然攸发现了什么东西，叫我快过去。我一路跑过去，攸已经脱了鞋袜，淌进河里。
看他左右追逐着水里的什么东西，我也跟了过去“你在找什么呀？”他没有理我，专注的看着水里。突然，他猛然蹲下身，哗的一声，他从水里抱起一条大鱼。我凑过去一看，这是一条多么漂亮的锦鲤啊。背部朱红，透着一丝玲珑光彩，身体和腹部洁白无瑕，仿佛是晶莹剔透的玉雕。尾鳍上有一个黑点，透着那么一点俏皮和可爱。
“多好看的鱼啊，回去送给母亲。”攸自顾自划的说着，全然不理会我。很快，他兜起长袍，把鱼放在里面，飞奔而去。我紧跟着后面。过了两三个小山包，穿过了两片竹林，那只锦鲤越来越没有力气，挣扎的越来越吃力。
眼前已经出现一座大宅院的时候，这只锦鲤已经奄奄一息了。它鼓着圆圆的眼睛，张着嘴巴，吃力的开合着鱼鳃。虽然它没有哀鸣，没有嚎叫，可是我分明感到了他的怨怼和悲哀。就在攸跨步进入一座大宅院的时候，我分明感到锦鲤死了。它哀怨的灵魂飘上了天空。
当我汗涔涔的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投进了窗户，剪出一地的碎影。薛氏头上包着绷带，正端着热水进来。“王子，您醒了。”薛氏虽然是保姆，说话却是向来不卑不亢。她将铜盆搁下，微笑着看着我。“殿下，您又做梦了吧。早上天刚亮，太子殿下又去带着御林军巡视了，看您出汗，特地吩咐我早上帮您好好梳洗。”
我看着薛氏，觉得很是亲切，她那一口微夹汉语口音的曼兹语，从小伴我长大。白色的绷带在她头上十分刺眼，我不忍的问：“你的伤没事吧。”“没事，倒是殿下您要好好休养。”“不碍事，擦伤而已。”“殿下，我刚才其实是要来叫醒您的。陛下传旨，要和您共进午餐。”“哦？”我有点疑惑，父王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一起用餐了。
薛氏给我梳着头，我想起似乎是很久以前，父王来到母妃宫中，看着薛氏给母妃和我梳头，父王总是夸奖说母妃和我是梓尔城中最好看的两个人。那时候，我觉得父王就是天，高高在上庇佑着母妃和我。可是我后来才知道，天，也有天威，所以我和母亲凄苦的过了那么多年。
已经很多年了，我没有再踏上父王寝宫的台阶。脚下汉白玉依旧，时光已经在春风秋雨的交替中悄悄流逝。膳殿只有父王坐在正中，两位内官侍立左右。一桌的珍馐美味闪着光泽。我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和父王单独相处我会那么局促。我跨前一步，顿首再拜：“父王洪福安康。”父王虚弱的说：“起来吧”同时示意左右侍者都退下。空旷的殿阁里，只有我们父子俩。
“珈儿，座。”“谢父王”我似乎很紧张，只好秉持君臣之礼，毕竟很多年没有和父王单独相处了。我的拘谨当然逃不过父王的双眼，不过他没指出来，只是说：“知道寡人为什么叫你来用午膳么？”“儿臣愚顿。”“你不愚顿，父王知道你从小就聪明。只是你没想到父王今天会叫你过来。”“父王明鉴。”“珈儿，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呀。”
见我不出声，父王继续说：“其实父王一直记得你的生日，下一个庚日就事你的十六岁生日了吧。”
“父王……”我没有想到父王找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全世界都不记得我的生日，我一时有些语噎。
“其实昨天攸的训诏里写十六成人，也是为你写的……”父王好像有些激动，话语停顿了。我不觉抬起头来，父王向来干涩混浊的眼睛，似乎润湿而有光泽起来。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王报我玩耍，那时他是多么英俊威武，是多么慈爱宽仁。此刻的父王，似乎有了昔日的影子。我的拘谨一下不翼而飞了。
“父王，”我挪着椅子，坐到了他的身旁“珈儿谢谢您。”
“你是我的儿子呀，说什么谢。”父王慈祥的笑容散发着光彩。
“父王”我轻轻的唤了一声，靠在了父王的怀中。
“孩子，你是王族血统，你出生在梓尔王城，这都注定了你不能过普通的生活。”
“我知道，父王，只可惜我不能帮上您什么。”
“你帮了我很多。父王坐拥曼兹，独揽一国大权，但是父王也有很多无奈，你知道吗？”
“我能猜到。”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父王知道你是聪明的孩子。如果你因为你母妃的事情恨我，我也不怪你。但是父王还是希望你能理解父王当时的不得已。”父王抚着我的后背。
“母妃去世的时候，她叫我别恨您。”我有些哽咽了，“我知道我虽然背负罪名，但是多年来在宫中平安度日，是父王和太子在保护我。”
“原来你都知道，所以父王说你是聪慧的孩子。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知道太子为什么没有当即跟若檀算帐么？你不会生气吧。”
“父王，想必今天您和太子也都没有斥责若檀吧。过去的事过去就算了，父王和太子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不高兴，是攸哥哥没替我出气吧。
“呵呵，”父王笑起来，可是笑声却牵动着他咳嗽了两声，然后说：“珈儿还耍脾气呢。是跟父王赌气呢，还是跟你攸哥哥赌气呢？”
“父王~”我被逗乐了，又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跟父王撒娇。
“父王知道，虽然这几年你没有在大殿行走。太子却时常告诉父王你的观点和态度。父王很赞赏你的思维。大敌当前，王室和睦与外戚同心，是必不可少的呀。其实父王不说，你也是明白的。”
“父王，别说了，喝酒”我看着满桌的菜，我们父子没动几筷子。
父王夹了一块雉鸡肉给我，“珈儿最喜欢雉鸡肉了，还记得小时候就可以一人吃半只呢。”
“呵呵，我那么能吃呀？”我有点不好意思，“父王您也多吃点。”
“刚才说你帮了父王很多，你知道指的是什么么？就是多年来你没有给父王滋事，王室和睦，父王才有精力对抗外敌。”父王的字字句句都镌刻在我的心里。
初秋的正午，阳光和煦。我挨着父王，在父王的宫殿里，享受着这久违的亲情，带着这份亲情，我去往李唐将更加无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