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守候》笙字烧香

15、回忆 (曳)

　　那天晚上，我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很认真很认真的倾听着凌小题的故事，绷紧神经的听，生怕一个溜神无辜吃他一记爆栗。他和邹佐之间每个细节……这样照例的写出来，须是流水账了，归类为散文？还是意识流派别的杂文。

　　邹佐和凌小题，就像大家所想的那样，是相爱的两个男人，相爱六年。但是，讲述这个故事的凌小题在这一天下午三点半听到一个电话，那是邹佐的分手宣言。

　　“他说是他的妈妈和姐姐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那些事，在他父亲还未知晓前，继续这样下去会对彼此皆是不利的！我立马就赞同的拍手‘分手吗？可以啊，我好久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我一直在等你说分手的机会！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联系的了。’”

　　凌小题是把电话恨恨的摔在地上来挂断的，手机零件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酒吧的音乐一曲过渡，音响师舞蹈演员吉瑞以及在场的所有客人皆呆呆的望着摔手机的人，老板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大致的了解了情况笑着走到吧台替凌小题解围，接着，从来不按章理出牌的小题不顾众人的阻拦将身后的酒柜砸个粉碎，色彩斑斓的玻璃器皿摔得稀巴烂，混着各种酒品流汇一起变成了藏红色。发泄爽了。他赔了钱，摘掉挂牌辞了职。

　　“这份赖以营生的工作是姓邹的帮忙找的，如今，只是不想欠他的罢。凌小题不是依赖他而活！凌小题不是天生下来就作践自己，赖着某某就不放，惹得某某一家人都心烦！”

　　这么想着，他奔回宿舍简单的取了行李。“却并没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衣服鞋子是那个人买的，电脑手机是那个人送的，”只有那把旧得不能再旧的吉他，那是妈妈生前送他的唯一一件礼物。他背上它，丧家之犬似的跑了出来。一个连心都被另一个人俘虏的爱情失败者，是一无所有的。

　　说到这里，他抬了头望着我，凄惨的眼神，喉咙翻滚了，几颗液体从眼眶里溢出：“我疼，这里疼的难受。可疼了可疼了……”他对着自己的心窝使劲揉着。

　　记忆中是飘着雪，纷纷洒洒的雪花，盈满了视线……

　　6岁那年冬天，双亲车祸去世。自己被送去孤儿院，父母什么都没留下，除了这把旧吉他。

　　妈妈教会我的第一首也是唯一一首曲子便是《我只在乎你》;温婉而决绝。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我发誓，我熟练到可以把这首歌倒着唱！但是对于六岁的我来说，真的是一句词意都不懂。

　　地铁口，公交站，天桥，广场，胡同，到处都飘荡着我的音符，不要赞美，无需驻足，只要你能把罐子里丢些RMB，面额大小无所谓！因为我饿，又冷。可饿了，可冷了。信么？你又没体会过！

　　“你唱跑掉了。”站在眼前的是个年纪相仿的男孩，该死的是他足足高出我半个身长，模样看起来像富家少爷。我故意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唱我的，心里却敲着架子鼓，咚咚咚狂乱的那种。

　　“你唱跑掉了！”他偏偏有打破沙锅的职业精神。

　　我有些恼：“到底是给不给钱呢？！不喜欢听就赶紧离远点。”

　　他不言语，攥着一罐可乐，抽掉拉环当着我面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冬天的天气干燥，加上这样唱着嗷嚎了太久了，看他喝的爽歪歪的样子，我无法忍受的咽了口水。

　　一罐下肚，他悠哉的打了两个响隔，然后把易拉罐咣当一下子扔到我用来盛钱币的罐子里。

　　“能卖两毛钱呢，送你了。”他说着整理了下胸前的小领带。

　　“你臭屁！谁稀罕！”我气愤的举起吉他就往他身上砸。

　　“误会啊误会！我是要送给你做礼物的！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他躲开攻击，拾起易拉罐并用力的将拉环拽下来，像戒指一样套在我小食指上，“这是我送给你的，真心想和你做个朋友。不行吗？”

　　“不行！”

　　“跟我做朋友有肉吃有汽车玩！有了这个拉环，你就是我朋友了！”

　　“你……”你有病！真有病！

　　“少爷！才离开几分钟，你怎么就跑这来了？上学快迟到了！”一个胖女人一路小跑着过来。

　　那天早上，他被保姆拽上车，就此消失。

　　缘分这种东西是中了邪的，越是不想触及的东西偏是抵挡不住的呈现，鲜活活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做梦都不会想到这辈子还会再遇见这个人，你是该责备世界太小了，偏执的禁锢在此。

　　挥手见，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我自始至终没有放弃从前的梦想，并且是一天一天茁壮着。还是那把旧吉他，我带着它直到坐在酒吧驻唱的舞台上，灯筹交错，歌舞沸腾。

　　这是在这个酒吧驻唱的第一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子。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了紧张感，夹杂着兴奋和刺激。这是我坚持十年的结果，这是我的第一个场子，坐在扶梯下面长沙发上默默喝酒的男人是这里的老板，一旦通过他审核，我便可以正式在这里上班了！

　　伴奏声起，那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唱了10年的《我只在乎你》。

　　来夜店玩得人很多，有几个是为了听音乐而来的？是我自己太重视了，其实在座的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或是谈情说爱，或是寻欢作乐，嘈杂的嬉笑声淹没了一切。

　　还剩最后一小节时，我偷偷向朝扶梯方向瞟了一眼，看老板那揪起十八层褶的脑门我便知道自己的表现还是往常一样差劲。光有执着的梦想有个p用！

　　“这世上能把这首歌用贝多芬交响曲的风格来演绎的恐怕只有你才有这本事了。”一个身穿黑色牛仔裤、黑色长毛衣、圈着黑色围巾、流着黑色短发的美少年双臂插兜立在台下，神情愉悦。

　　我愣了，莫不是说给我听？是嘲笑的话吧？怎么从他那小嘴里说出来竟像是在夸奖？

　　结束了歌曲，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显然这满脸横肉的老板是要拿板砖哄我出去的。此处不留哥，自自有留哥处！何必动容。

　　我扛上吉他夺门而出，要想做在这世上生存的人，必要的是要有屡败屡战的阿Q精神。

　　“我说，你不认得我了？”眼前被一团黑色的东西挡住，抬头望去的是刚才在台下取笑我的那个少年，站在一个水平线上才发现我们的身高差距，好吧，我承认我营养不良。此时并不十分愉快的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好狗不挡路！

　　“并未曾见过吧？”我闪身饶过他继续走路。

　　没料到他看起来斯斯文文，却越发的大胆粗鲁了！硬生生的拉住我的左臂。

　　“干什么啊？”我莫名奇妙。丫的！变态吧？

　　“我是……但是咱们认识得啊！你忘了吗？”

　　“从没记得过。你是梦游呢？”

　　“楠梓天桥记得吗？我在那里听过你唱歌！”

　　是啊，楠梓天桥听我唱歌的路人多了去了。我点头冲他行了致谢礼，继续赶路。

　　“你还想不起来？”他跑上前来并没有就此结束的意思。这种人真是闷骚啊！长得一表人才却是个黏住陌生同性不放的人。

　　“是想不起来了！你什么时候在楠梓天桥听我唱歌的？”

　　“十年前啊！”

　　看他那认真又虔诚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现在变态的演技都这么高超吗？呵！真爱说胡话啊！

　　“我承认你成功的耍了我，所以，可以让我离开了吧？”

　　听了我的话，他暗自忍着笑，双肩抖得一颤一颤的。

　　“啊！对了。”他打了指向，恍然大悟的跑到夜店门口的冰箱里取来一瓶可乐，要请我喝？刚唱完歌是有些口渴。他拉开拉环咕咚咕咚的灌起来。“呵——，”打了爽隔，他把空易拉罐咣唧一声清脆的摔在地上，夜店门口立着几个少年，为首的高个子冲这边嗷嚎：“邹佐，干什么呢？！回去罚酒！”

　　有时，你会很奇怪，仿佛眼前的一切似曾发生过，有人说那是在梦里有过类似的情形，也有人说那是前世曾经历过的过往。

　　“啊——”我不觉得感叹起来。他猛地转头：“这回想起来了吧？我是十年前那个人！”

　　“送我拉环的那个臭小子吧！？……可是，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对站在门口唤他回去的朋友他选择了无视，还一边心情大悦的不停搓着手，“长这么高了？”他比量着我的身高，又是在挖苦我。“穿这么少不冷么？现在可是腊月。”他抓着我的胳膊，恶趣味的捏着那少得可怜的肉，这时我才发现，是该冷的天气的，忽的就暖了起来，空气变得温和明媚了。

　　“有点冷，习惯了。”我冲着他笑，讪讪的淌下一滴眼泪来，这么被人关心的感觉，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冲着我微笑，默默地笑，大笑，开心的笑！他说：“跟着我，有肉吃，我会对你好的。”

　　我想我比想象中的更需要他。可是那一切都成了回忆和无法抹去的烙印。

　　也许这一场游戏可以称之为爱情，却永远没有继续升级的可能，索性格式化，然后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你知道心跳吗？沉浸在爱情中的人的心跳速度是正常人的三倍。

　　那我现在呢？心死了？竟一动不动……

　　那个人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赋予我家的意义，在我饥寒交迫的生活中温润了我，他给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给我一日三餐的保养，给我只曾属于我的怀抱，给了我命里超额的幸福。

　　所以，在没有伤害到他之前，抽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对彼此都好，我没有抱怨的理由，我的幸福已经透支了！那个只担心温饱的凌小题，是什么时候起被邹佐的溺爱养成了脆弱细腻伤感自私的坏毛病了呢？

　　邹佐！你这个坏蛋。我生你气了，可生气了！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