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守候》笙字烧香

16、心瘾 (曳)

　　所以，看见那双坚强锋利的眸子里滚出泪珠的时候，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他，也给不了他什么宽慰。

　　跟我回了家，老爸老妈围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团团转。“多大啦？姓什么叫什么？有没有女朋友哪……”

　　“叔叔阿姨好！我叫凌小题。刚丢了份工作，正在找新的。”

　　“呀！咱们家洪曳真是出息了！从小就没这么好的人缘！最近是怎么了突然有了这么多朋友呢。是好事啊！”

　　“爸妈，我们先上去了。”我拎起凌小题往卧室走。

　　“去吧，别疯的太晚！一直以为这孩子就会一心思学习，现在连人际关系都会处理了！长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带女孩子回家呢？”老爸端着茶杯细品。

　　凌小题听了，呵呵的笑话我：“你会带什么样的女孩回家呢？”

　　合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侧身借着窗外银白的雪光，我端详着窝在沙发上熟睡的漂亮脸孔。睫毛骄傲的卷翘着，柳眉轻挑，额前散乱的碎发，均匀的呼吸着，偶尔，呼吸里带着些抽泣。

　　一直以来我是很抵触这张脸的，精致却又刁钻邪恶着的，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是在骄傲的目空一切，仿佛自己拥有全世界一样赫赫的权利！有骄傲的资本。我想，邹佐，就是他骄傲的资本吧，因为有邹佐，他才会幸福。

　　自己又何尝不是？心里面被一个人填的满满的，已经超负荷了。

　　如果，这一切恰恰是发生在我身上呢？我有怎样面对它的权利？

　　大闹？大哭？抑或妥协？

　　往往在解一道数学题的时候，一种方式行不通的话，我会罗列一大堆的论证解法来求解。我是个不肯也不愿意妥协的人。有时，越是少言寡语不善言辞的人，认真起来的时候就越执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黑暗中凌小题嘀咕着，略带鼻音。大眼叽里咕噜的搅着泪水转。

　　我静止不动，假装熟睡。

　　“你在想，换做是你的话，你该怎么办。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了，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你这么肯定。”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一样。

　　“除非是你先抛弃了俊殊，否则的话，他是不会放弃你的。”

　　“切~”

　　“你那不屑的语气我很不爽，别以为收留我之类的我们就是朋友了！别好像我欠你什么似的，等我得志那天，连本带利还你！人在屋檐下，真是虎落平阳啊！”

　　凌少爷是说不出好话来的。

　　“所以别欺负失恋的人！否则我咒你有跟我一样的下场。”

　　……好吧……真是高难度的威胁。

　　凌小题是个不用正常头脑生活的人，这世上能够有本事摆平他的性子，让他作妥协，让他作牺牲的人也真的只有邹佐了。

　　眼看着就是圣诞节了，这段日子，我那十几平米的小卧室一直挤着两个人，我们彼此性格不合，话不投机，他白天找工作，我白天上课，他晚上玩电脑，我晚上写作业。各自忙各自的，我是一个容易让身边的人以这种方式跟我生活在一起的人，我和洪露就是这样互不干涉生活了19年。

　　只有卓俊殊不是，我脑子里全是被他沾满内存的，吃没吃晚饭？工作累不累？心情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有时，测试你爱不爱一个人的方法真的很简单，就是检查一下自己的变化。变得奇怪的都不是自己，好吧，你已经爱他无法自拔了。

　　月底圣诞节，我回了家，简单的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打包搬到了卓俊殊的公寓，因为，和卓俊殊在一起的日子，只剩18天了。

　　“你不在，我还住在这里岂不是很奇怪？”凌小题托着下巴，看着忙着收拾衣服的我。“叔叔阿姨绝对会把我轰出去的！还有你那长着大众脸的妹妹，吃饭的时候总没大没小的把饭菜往自己那拽。我都够不着……”

　　“我爸妈对你比我还好！”我指着妈妈几分钟前送给凌小题并被他喝的底朝天的一锅鸡汤，这几天他一直是发烧感冒大病小病不断，小身板一下子瘦成了相片了，妈妈说，我这是从哪里捡回来的病娃娃？瘦成这样，他父母真是失败中的失败！“我不在的时候，房间就你一个霸主了！岂不合你意？！”

　　“慢走不送了！拜拜~”他朝着我使劲挥手。等等，这到底成谁家了？

　　“妈！同学父母出国了，他自己没意思，我答应他去他家住到圣诞节！我走啦！照顾好凌小题！我走啦！”什么时候开始的，优等生成了谎话大王！？

　　卓俊殊公司年底要准备年会，每年都是，他说今年年会那天要带上我？我真的是很紧张恐惧着这些东西的，例如：工作赚钱，职场应酬，为人处事……但是不过比他才小一岁而已！又不想输给他！虽然在很多方面，都已经是很不及他了……我承认。

　　他是卓氏企业少股东，又年轻帅气，我心里是隐约知道，就从他以前那游戏花丛的个性来看就知道，往他身上倒贴的女人能排满长城。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头就堵得慌。看到他和一堆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泡在一起！非常不快。

　　“年会，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在家有很多事情都要给你处理好呢！煤气水电物业费……”

　　“你快真成大婶了。”卓俊殊坐在地毯上，目不转睛的玩着游戏。

　　“所以，大婶更不适合参加那种高级的会餐了。”

　　“又生气了？小气鬼。”

　　“没有，”我是真心的想好好利用这十八天，24小时都能看见他，都能听见他说话，可是他就不能把视线从游戏里离开片刻好歹也正眼看看我啊。“我是怕我去了年会，气氛会很奇怪！也害怕你的下属对你有不好的猜想，我还受不了……受不了你跟那些争鲜斗艳的女人们买弄殷勤……”

　　“切，都是那些女人对我卖弄殷勤的！除了你之外，我对谁还这么死皮赖脸的倒贴了？”

　　我万分怀疑，斜眼瞪他，他察觉到，丢掉电玩手柄，屁股不离地的一下一下蹭过来，坏笑，再坏笑。坏笑2分钟，然后在我双颊上掐着，挤着，捏着。

　　“你玩橡皮泥呢么！”我已经被他捏的快变形了。

　　“呵呵……真好玩。”他突然间幼稚的像个孩子，好像智商只有3岁。

　　我恼：“看看提示板啊！还剩几天了，就不能抓紧时间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吗？！”

　　“就这么呆在一起，没意义么？”他皱着眉，不解。

　　“恩！”非常非常非常无聊！

　　“可是外面下雪啊，又好冷，不能逛商场……能做什么呢？”

　　“我又不是女生！商场有什么好逛的？”

　　“看电影？”

　　“不想去！”

　　“去吃烤肉？”

　　我摇头，无语。

　　“那我们□□吧？！”他说着，像猜对彩票号码一样神圣。“你就是这个意思吧？直说嘛。”

　　“==！算我没说。”你继续玩……

　　“别这样吗！你不想吗？绕了半天圈子就是要这个吧！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真的没这个意思啊！谁能理解我？我只是说玩游戏浪费时间！不如用这些时间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是有意义的事！

　　“唰——”百叶窗一下子收起来，倾泻了一室阳光。被刺眼的照醒，眯着眼，卓俊殊正光着身子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才八点！今天星期六……”我翻过身对着墙面嘟囔。

　　“小懒猫。睡你的。我给你做饭吃。”

　　“没听错吧，你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饭？”

　　“切，”他走近床边俯身吻着我，“等着老公给你做饭！香喷喷撑爆你肚皮！”说着掀开棉被啪叽的照着我的腹部就是一巴掌。

　　我伸出腿给他重重一脚：“把窗帘放下来！你！滚出去！”

　　“遵命。”他癫癫的跑过去，就感觉这阳光一下下的退下去了，然后门被轻轻的关上。

　　我早已没了睡意，喉咙翻滚着，眼泪瑟瑟的掉在床单上，一层层的侵润着，暗下去。

　　我是幸福的，我有卓俊殊呢！我是最幸福的，我开始对着从未相信过的上帝虔诚祈祷，千万别把我们分开。让我们一直这样平淡着到老，好不好？好不好？

　　不知不觉的睡了很久呢，醒来的时候门铃正在肆无忌惮叫喧的嚣张。

　　十点半，卓俊殊出去了？没带钥匙？

　　我迷迷糊糊的奔到玄关，因为着急，所以光着脚丫子，不料，却被什么东西扎住了。褐红色的血液淌了出来。

　　我忍着痛打开话筒，邹佐的脑袋映在可视机里。

　　他来有什么事？我开了门。调整一下因为疼痛变得狰狞的表情。

　　“你好！”我开门笑着。他斯文如旧，挺立的站在门外。

　　“哦，你好，俊殊？不在吗？”他微笑，从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脸上就始终挂着这种无毒无害无情感色彩的微笑。今天，也没什么不同。他那微笑只有在对象是凌小题的时候，是充满无限宠溺和温柔的。

　　“他不在，可能是出去办什么事了。我给他打电话吧，快进来坐！”我不好意思的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也没什么事，不用打电话。这个，是给你们的。那我先走了，改天见。”他将两个鲜红的帖子递给我后转身出去了。

　　“什么东西？”我低头研究着手中貌似红包一样的小物件。

　　结！婚！请帖！新郎：邹佐，新娘：XXX？时间：2003年12月24日。地点：金茂酒店。

　　这是？我心脏一下子沉了下去，随着有些疼痛的抽搐，凌小题24小时强调着我们不是什么朋友，但是，我真的心疼了，为他心疼。

　　邹佐要结婚了！这算什么？

　　这种时候，是需要个人物来掺和这件事了。为了那个在家里日渐消瘦的傻子！是要做点什么的！即便不知道该具体的做些什么！

　　全然忘了还是光着脚的，我全力奔出去，就在电梯关合的前一秒钟，我一只手挡住了。

　　“你怎么了洪曳？你的脚在流血！”邹佐呆呆的立在电梯里，望着我好像是已经躺了一路血的脚，穿着黑色风衣的他看上去真像是在准备婚礼的小新郎。

　　“我流血你看的见，那个心都在伤着流血的人你看不见吗？你是眼瞎还是心盲了？”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激动的不成篇幅了，但是我一定要表达清楚我的意思！“那个女孩有什么错？凭什么要嫁给一个心盲的残疾人呢？叫凌小题那个人又有什么错？！他做错什么事了？铁了心牵挂着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他须臾片刻，许是被我的言语感到觉悟了？熟知他低头说：“你还是该包扎一下，”他退出电梯，上前扶我。

　　“怎么还是听不明白？！”我甩开他的手，急得跺脚，那液体流的更急了。

　　跟他这个性格比起来，卓俊殊怕是要完美的上天了！他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这时，旁边的电梯响了，是卓俊殊火急火燎的捧着一桶强力胶奔出来。

　　“你们在这做什么？宝贝你醒了……谁让你光着脚的？！怎么不穿鞋子？！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打碎了盘子！我他妈的什么事都做不好……”他发了疯了。用力推开邹佐，抱起我就往家里跑。

　　把我安置在沙发上，他发着疯的转圈：“药箱呢？洪曳你把药箱放哪了？电视柜左边第二个抽屉吗？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怪你不穿鞋！我不该在你受伤的时候还冲你吼！我不该在打碎盘子没有第一时间收拾就出去买东西！我不该不叫醒你不交代你一句就出门！我不该出什么新鲜搞什么鬼的做饭！要是我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事！都怪我……”

　　我被感动了，摸着他柔软的发，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着。知道吗？紧张我的时候一气呵成的说出这些话的卓俊殊口才流利的完全赶上了国家一级播音员的水准了。

　　“不哭不哭……是不是可疼了？我轻轻的！”他小心翼翼在我伤口上吹着气流。痒得我难受。

　　“不疼！我是男人啊……”

　　“不哭！都是我的错。”他慌乱心疼的样子，看得出来。

　　“你没错，我也没错，受伤是意外的！再说，没事的，破了点皮儿而已。”

　　“小曳吓坏了吧？疼坏了吧……”他完全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一个劲的重复着：“小曳吓坏了吧？疼坏了吧……”

　　“不疼，可舒服了。”有时，你自己都会觉得奇怪，那种让疼痛都变得舒服的感觉，真的是很奇怪！

　　邹佐一直立在茶几旁，默默地。有一段时间，没看错的话，他似乎是湿润了眼睛了。

　　卓俊殊端着请帖看了半天。

　　“那女的有胸有屁股的，睡起来一定舒服。比起那个瘦得跟饥荒年代的黄蚁、脾气像便池里的石头一样臭的凌小题强百倍了！男生的初夜值几个钱？凌小题还算好打发，没死缠乱打跟你要补偿费，够意思了，做人要知足！所以，大喜临门的你该高兴才是，别弄得跟办丧事似的，开开心心的把婚结了。送你什么结婚礼物好呢？……好像你也不缺什么，钱、权、势、女人、家庭，呵！真幸福！我甚是羡慕嫉妒！跟你比起来，我恐怕一辈子都要抱着这个没胸没屁股的臭小子过了。”他嬉皮笑脸的冲我嘻笑，我气，狠狠地揣他一脚。“谁让你是我最铁的哥们呢！结婚可是一辈子最重要的大事了，这次我就大出血！马尔代夫海边那套别墅送给你们怎么样？就在那度新婚蜜月吧！我连度蜜月的事都给你安排了。这个做兄弟的不赖吧？”

　　邹佐默默皱眉，不说话。

　　卓俊殊这招，莫不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欲擒故纵吧？呵！什么时候这么有才华了他？

　　半响，邹佐开口缓慢：“俊殊，我觉得，我欠他一个解释。是不是应该最后一次跟他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卓俊殊打断他的话，“没那个必要！这简直就是画蛇添足！既然人家已经领会了你的意思，并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的彻底，你再藕断丝连之类的就不好了！再说，凌小题那小子古怪又一根筋！万一，你哪句话没表达清楚或者是得罪了他，这个极端的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再当场杀了你！”

　　“真能杀了我吗？能死在他手里，我算是解脱了……”

　　“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呆长了，被凌小题化了！发什么神经，你死了是解脱了，某人年纪轻轻下半辈子就要蹲监狱了！”

　　“我是不是太自私太自私了？那么忘恩负义，不仁不义！”

　　“人就是该为自己活的！相信什么狗屁爱情天长地久之类的那些人都是傻子！爱能当饭吃吗？小曳！”卓俊殊侧身看我。

　　“你也凌小题化了？疯了吧唧的……”

　　“爱能当饭吃吗？香一个，啵啵～～小曳～啵啵～”他撅着嘴吧凑了上来。

　　能不能别挡着别人面做这么酸的举动？我胃痉挛了都！丫的，我举起抱枕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揍。

　　“邹佐，婚礼那天我俩会准时参加的。天色也不早了，打扰甜蜜恋人的孩子都是坏孩子！我不送了。”

　　“啊？哦。”邹佐起身离去了，望着他那魂不附体的背影，我担心着，“这么走路是很危险的！”

　　“大佐！”卓俊殊叫住他。

　　“恩？”

　　“这么一来，世上就再也没有＂小题大作＂了。你们俩都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现在过的就那么幸福吗？跟着那个陌生女人牵手生活真的幸福的要命了吧，过着好丈夫孝儿子的生活？那家伙总是用贝多芬交响曲来唱《我只在乎你》，那沉闷亢奋扼腕命运的音律，我试着唱过一次呢，其中的苦不堪言，是听者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人生的路不平坦，该跟着心走的，牵对了手，才能走的远。别做遗憾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