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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蜂团蝶阵乱纷纷 ...

  •   听了贾兰有关甄宝玉受嘉许一事的解说,贾家姑娘们和素玉也是个个称奇。
      被拘束在这深宅大院里,对于“倭寇”这个词汇,她们所有的印象大概只停留在“犯边之贼”这样的程度上。倭寇会做什么?造成什么样的危害?对此不会有确切的概念。
      于是在称奇之外,又都想回了贾兰的身上。

      “真要如此,兰哥儿不妨把这话和珠大嫂子说说。她可是最盼着你出人头地的了。”迎春含蓄的说道。
      贾兰于是叹息,“我早和母亲说过这事情啦!”
      迎春便不说话了。能提出那样的建议,已经是她的极限。
      探春点头道,“仔细想想,那甄家公子年纪也还小,总不是自己上了战场。得到皇上嘉许的,是他的谋略吧?舅舅如今任着九省统制,也是武职。可好像他没有正经练过武……是以大嫂子和太太都不觉得兰哥儿要太努力的练武吧?懂得武略,略通武艺就可以了。也是怕兰哥儿你练武伤到自己。”
      贾兰不满的说,“三姑姑,你可是饱读诗书。难道竟和祖母一般不知道‘纸上谈兵’的典故?”顿了一顿,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即是要习武事,怎能只想着一辈子都不上战场呢?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将军,才好做我的老师的,又有哪个没有一身好武艺?师父很好。祖母虽是好心,也只盼她能明白过来。”
      ——看来,王夫人想要给他换个老师的念头,之前就已经有了。贾兰自己也清楚。
      黛玉听出这点。
      只是贾兰未必明白,王夫人想给他换老师,不见得只是因为担心老师太严厉,因子责师。只怕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那老师是贾母请来的吧!
      贾兰说到这地步,差点没直接说出“舅老爷王子腾上不了真正的战场”这样的话来,探春也有些尴尬,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只是在心中叹气。
      本来宝玉的亲疏有别,就已经让王夫人和贾母之间出现了比较明显的裂痕。但那个时候,好歹还有一个贾兰可以让王夫人转开心思。谁知道因为宝玉的建议,看起来贾母也在贾兰这边横插一杠了……王夫人的身份地位又已经变化,两相叠加……
      偏偏贾兰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如果他肯多听王夫人的话,那都好些……
      探春觉得如今的贾家后院真的是不得安宁,她们也很不好过。现在探春倒是怀念起以前来。那个时候,至少王夫人和贾母还是“相敬如宾”的。
      探春无奈,但不等于就没人欣赏贾兰的言行了。
      贾家三春可以说一人一个心思。惜春便朝和她差不多大的贾兰笑道,“兰哥儿能有这样的心思,倒是极好。居安思危,如今便是多吃一点苦头,若是能多掌握一些本领,日后保不定就能多两条路子。”
      素玉也点头附和。虽说她的兴致不大高,因为贾兰练武,她没什么乐趣。
      贾兰见有人激励,这才又提起兴致来,说起了练武的趣事——京城勋贵之后,自然也有习武的。这些人自是一个小圈子,和宝玉所在的圈子不同。但可以想见,大部分的勋贵子弟习练武艺,都不过是消遣而已。如贾兰这般还算是认真又有天赋的,在这个圈子里成为佼佼者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而贾兰待得愉快,自然就觉得颇有些事情有趣。

      几个姑娘陪着贾兰说了几句话,李纨和凤姐便携手来了。和之前在贾母那儿的时候相比,李纨的表情已经舒缓了很多。凤姐则是和以前一样——离开了长辈们的跟前,当家人的气势就出来了。
      姐妹们和贾兰忙都站起来见礼。
      李纨看到贾兰在和黛玉他们说话,倒也没有什么不满,而是温和的说道,“也玩够了吧?也该回去吃药了。”
      贾兰忙应了一声。
      但一年不在的黛玉却注意到,和一年之前,李纨对儿子的态度又有些许变化。至少她目前这样,可真无法和之前联系起来——在贾母那儿的时候,李纨看着可是和王夫人一条战线的。
      贾兰想起之前的事,又注意到母亲的神色,也有些不安。人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跟着走。看了几位姑姑一眼,他小心的问,“母亲,老太太没答应,让我换个师父吧?”
      李纨滞了一下,脸上勉强露出了两分笑意来,“没有。老太太说慈母败儿——可如你的意了?”
      贾兰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彩云这时才沉默的上前,把披风给贾兰披上。
      李纨淡淡道,“你既是喜欢你的师父,我也不说什么。还是那话,只要你肯好好读书,练武之事,也就随你去。”
      贾兰似乎稍稍僵硬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多说。看来李纨在他这儿还是相当有威望的。
      而就黛玉这样的外人看来,心里也就明白了——在贾兰习武这件事情上,李纨和王夫人虽然都是不满,但态度到底还是有差的。
      要黛玉来评论的话——李纨的手段,比王夫人显然要高一点儿!可惜,身份吃了亏啊。

      李纨在时,凤姐就笑笑不说话。
      李纨领着贾兰走了,凤姐这才道,“好姑娘们,你们珠大嫂子要照看兰哥儿,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去玩罢。”又扯着黛玉道,“只你和我来,还有东西在我那儿呢。”
      黛玉奇了,“我能有什么东西在你那儿?我们带了些礼物来,倒是该到你们房里了。”
      以黛玉的风格,也就是给姐妹们买些书、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但因为凤姐不识字,准备的就是一些苏绣。至于一般的丫鬟婆子,她是不会准备礼物的。素玉却是不同。她买了一些精巧、雕工充满江南风味但不算贵重的首饰,又买了一些扬州的特产,却是很有一部分要散给丫鬟婆子的。黛玉给她支了一笔钱,却也没管她买什么。
      但她知道,素玉虽然不喜欢凤姐,她的礼物却肯定没落下。是以才那么说。
      凤姐笑道,“你们姐妹两个倒是客气。不过我那儿也真有你的东西,虽可以直接送去,但来历说出来也可堪一笑,我才来给你逗个趣儿。”
      黛玉心思一转,明白过来。
      ——想来凤姐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吧!才找了个由头。因此只吩咐素玉和惜春去玩,自己跟着凤姐走了。

      素玉“知耻而后勇”,和苍玉下棋惨败之后,倒是咬牙切齿的苦练了些时候,几乎没把画画给落下了。见黛玉跟着凤姐走了,立刻就摩拳擦掌的,要和惜春来上一局。
      惜春本来也有心和素玉说说悄悄话,提点她两句。见她如此,也只得心中摇头了。倒是迎春向来对棋之一道有兴趣的,因惜春无心,探春更是心不在焉,便把素玉的挑战给接了过去。

      “说起来虽是小物,但店家的心意却是让人舒心。大妹妹你回扬州的时候,不是在脂香斋买了许多胭脂准备回去用?店家记下了,年节的时候给你们这样的大买家准备了好些礼物呢。你知道我也在那里买胭脂,故此也有的。店家一并把你的也送到我这儿来了。”
      凤姐如此开头。
      尽管明知道这是引子,却依然让黛玉有些高兴。不为别的,倒是因为脂香斋的老板。
      “说来,那店子的生意也大了。我听说年初的重新修整了,如今专门腾出了地儿来,又请了人来招待女眷。可以先试用再买,倒是个新鲜点子。我还想着哪天去看看呢。”
      凤姐继续说。
      貌似期待,但语气甚是平淡。
      黛玉却是眼睛一亮。她立刻就明白了,那些被送进林府的丫鬟婆子,果然不是“信使”。但这一招……保不定就有些由头了!
      可惜的是,凤姐并未就此多说。
      真要只是为了胭脂,有什么不能派丫鬟送到黛玉房里去的?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路上可以拉家常,把黛玉拉进了她的房里以后,她就把除了心腹平儿之外的丫鬟全部够赶出去了。拉了黛玉坐在榻上,她将话题引申了出去……
      “我觉得是个好东西,之前倒是大家都送了些。你也知道,那些东西我们家的姑娘们是买不起的,薛家妹妹买得起,偏她不好那个。二太太如今却也不怎么用这些东西了……”
      黛玉只得笑道,“该不会是她反而说了你?”
      凤姐“噗嗤”一声笑了,“瞧你说的。她又不是我正经婆婆。”
      ——可她是你正经姑姑!
      凤姐以前瞅着还是很尊敬王夫人的。
      黛玉心里叹息,果然,随着王夫人和贾母不再“相敬如宾”,在贾府的这些人,也很难不选个立场吧。现在看来,凤姐是彻底倒向了贾母。
      这放在梦中的黛玉身上,可能还要惊讶一下,但对现在的黛玉来讲,却觉得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贾府的天,要变了啊!

      凤姐的闲话说了很多,正经话儿却是一句就够了。不过,当她看到黛玉的神色变化,心中却也惊奇——黛玉竟是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凤姐知道,来这儿半日,以黛玉的聪慧只怕已经看到了许多事。但她不知道黛玉知道另一个“命运”,一句话就能让她明白,凤姐对此还是有些惊诧的。
      要知道,这几个月的事情——贾母为贾兰推荐师父之后,贾家在外人看来可能还不觉得什么,但内里的风云变色,可是看得她也诧异不已的。
      想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含蓄的对黛玉叹道,“大妹妹,老祖宗这些时候可是想你们想得紧,你可要多往她那里走走。”
      ——是的,在这贾府,人人都需要明确立场了。她这个做王夫人侄女的,这段时间更是辛苦。
      但是黛玉姐妹,却可以直接省略这一步骤!
      她们既然来了贾府,就只有贾母可以依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蜂团蝶阵乱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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