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螳螂捕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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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就只有你有留手吗？你以为我的计划，就仅此而已吗？”
黑老尖笑带来的沉默就这样被秦情一句话打破了。黑老身陷幻象之中，却力持镇定，要凭借通冥心法首先堪破迷障。然而秦情这句话还是令他震惊不已。他惊疑不定，秦情此话怎讲？难道他已发觉自己的埋伏？又或者只是诈词？
秦情没有让黑老疑惑太久，再次出声：“不动法座麾下，七宿鬼杀声名赫赫，人人都以为那是你最精锐的部署。秦二却觉得，这不过是法座掩人耳目的做法罢了。依法座的性格，怎么会让自己的心腹情报被外人掌握呢。所以，法座你手下真正的精英，恐怕不是七杀，而是……‘十一地藏’吧。”
黑老已不能集中精神去施展他的通冥神通，秦情的话让他越听越冷，心神一乱险些就被幻阵吞噬。
怎么可能……百般隐藏的实力，所作的后续准备，难道全被这个二世子识破了？
“法座，你难道不觉得奇怪？这诺大地宫里，为什么只有杀生提香，罗谨远流四个人？公子世家五公子中的另外四个，又到哪里去了？”
黑老急火攻心，怒火烧身，恨不得将秦情碎尸万段。他想听声辩位，先将秦情捉到手砍了，却发觉秦情话声似远又近，分明与阵势浑然一体，已成幻魇。黑老越去听他声音，越动怒，心魔越盛，越难逃脱。黑老也因此气息大乱，始终无法达成通冥境界，被困在幻影里解脱不得，不由益发急噪。这却正是秦情与他一番对白剖析所图。
石室之中，包括黑老在内所有人都静待不动，只因“十戒”阵发，妄动者死。气氛一时死寂波诡。远流一方人也看不见黑老，然而全神戒备中到底多了一丝安心。惟独秦情在渐渐趋缓的情势下，皱起眉头。
迷阵里，黑老的气息，忽然淡了。
九连环林，迷雾瘴气依然，却不时有轻微风声刮起，带得雾气漂移。十一道淡色影子从东、西、北三方包抄，往密林中心靠拢。
其中三道隐有领头之势，在逐渐缩小合圈范围时，忽地住了脚步。
“慢，不对，此间有阵。”
一语既出，十一影齐齐慢下。三个头领互望之间，已有对策，各自率部分头潜伏，派四人熟通易理阵法者当先掠阵。动静起伏间，十一人有如一体，配合默契无声无息，足见其功力精深、磨合日久。
先锋四人个个身法俊俏，足尖轻点，几不沾地，已“噌噌”起落，散布林间。他四个看似各走各的，实则步位谨慎，四方距离定位走步都环环相扣互成犄角。
与他们相对，另外七人已悄然隐入花树草野中，浑然不见踪迹，连气息也与草木相融。
一切安然进行，并无变化，似乎只是十一人疑心过重。时间分秒而过，依旧无事发生，潜伏的七人却越发忐忑。
怎会半点动静也无，连那四人约定的联络信号也未有收到？且这林中不仅罕见飞鸟小兽，就是虫鸣也不曾响过，着实大有古怪。如此守株待兔，究竟是吉是凶？
正在犹豫时刻，却有一声尖利嘶笑从地底发出。那狂笑之人功力非同小可，笑声穿地而出震透他们耳膜竟还刺得他们心头猛跳。
这莫不是黑老所发？难道事情果然生变，黑老已然遇险？
七人始终高度戒备的神志，第一次沉入死寂。他们加上身先试险的四人，便是黑老十年来苦心栽培，深藏不露的暗棋——十一地藏了。今日之行，黑老早有防备之心，虽然并非全盘疑心秦情，却也恐罗谨等贼子联合了五公子等变数太多，是以嘱咐十一地藏在后隐匿不发，观察事态应机而动。黑老早有安排，如何埋伏截杀，皆在掌握。他看似只身与秦情追击杀生提香，其实先派遣了十一地藏于山道接应，以求不声不响包围杀生一众设下的“埋伏地”，最好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黑老料到他们会使阵法来犯，更着力叫十一地藏中研习奇术异阵者精心准备，盗了秦门藏书阁中“十戒”并其他阵法原图参详。却不想，十一地藏已看准了印子凼行阵规律，大略摸出其海眼与埋伏处，异变顿生，敌人四散而逃。他们虽感疑惑，却不能擅自追击。只能坠在黑老秦情之后，小心查探，为黑老殿后，排除一切埋伏可能。也因而晚了一刻多才进入九连环林。
怪异的是，他们已万分小心，来路并无伏兵，然而他们心头却阴霾不散，这没有丝毫不对之处，便是此地最大的异样。
先锋无讯，主上有难，是真是假？是隐忍不发，还是突发制人？三头领几乎同时捏了拳头，手心湿冷汗水，一如林中迷雾，使他们如陷深潭，僵持难行。
“叮——”
什么声音？仿佛一滴汗水，承受不住过多疑虑，终于落下，打在草尖上。又仿佛世家公子远行踏来，身上环佩轻巧相碰，发出清越悠远的一响。
七人同时寒毛倒竖，一惊之下，几乎藏不住身形。三头领听声暗辩，却觉得那声音来来回回，越轻越浅，似已荡开，却又偏偏在耳朵尖上打转。
三人齐齐醒悟：不好，中阵了！就要有所动作，然而晚了，笛声悠扬，琵琶沉郁，两声交缠应和，已轰然穿透他们耳际，直达心底，生生崩溃了他们心法禁锢，侵蚀心神。
七人中四个当下神迷，为阵所控。剩下三头领苦苦挣扎支持，心上负担越见沉重，压得他们几欲自戮。然而不行，他们还有一丝希望，还在等待，或许那先遣的四人，只是被隔断了与他们的联系。或许等他们突阵回来，一切还有转机。
毕竟，十一地藏无论身手内功都是当今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那四人，更是奇门阵术的个中翘楚！
只要再一会、再一刻，他们，一定可以扭转生天！
他们料中了一半，那先遣四人的确无恙，只是比他们更早为奇阵所困，不得脱身。但他们料不中的却是，在他们拼死抵抗以命相托的当口，这四人已分别遇上了对手。
东有翩翩佳公子，玉笛一曲当绝世；
南逢艳阳适出云，出云普照压群轮；
西起大鹏扶摇风，暗沉沧海九宵中；
北尽三山千树梅，飞雪连天闭月回。
玉笛吹歌，出云袖风，暗沉挑枪，飞雪仗剑。那四人纵是为十一地藏天下怪桀，又可否从四公子飘摇衣袂中赢得一线生机？
黑老的气息忽然淡了，直欲消失。他陷入阵法之中，却也因此隐匿了身影。提香杀生并了秦情在阵眼上，他二人本不如秦情熟悉个中关窍，一面守稳海眼，一面凝神以免被阵法反噬。这时分明发觉到异样，也只能心中猜疑。
莫非，在“十戒”大凶阵中，黑老竟有法子犹可脱困？
正是如此，黑老果然不愧是令杀生罗谨头痛多年之劲敌，当此情况，只在开头片刻焦躁不堪，随后就堪破其中蹊跷，定下心来龟息运功。他忘我入定，不多时便达“通冥”。周遭气息流动景状虚实突破五感赫然映入黑老脑中，分明有四处人息分布身侧，彷如九幽地府中四盏鬼火乍现。
其中一盏忽明忽暗飘摇不定，显是武学修为极高。黑老悚然心惊，什么样人，什么样造诣，竟连自己苦修三十年之鬼道通冥也摸不清深浅？亦或是自己毕竟已生心魔，这“通冥”境也驾御不如往常？
黑老心中翻覆，却当真坚韧非凡，生生屏息，连周身穴位毛孔也移换收缩，哪怕一滴冷汗，也不错出。
就在四下惧静几近死寂之时，黑老骤然发难。杀生提香同时察觉黑老所在爆发出惊天杀气，齐道不好。待睁眼时只见黑影掠过，古宅、梅院、幽山一一皆在，却猛然抖震，仿佛天塌地陷。
二人按捺不住，正要起身，却听一人大喝道：“别动！原地守阵！”正是秦情声音。杀生提香无奈，只得坐回，调息凝神。阵中景物渐次平静，依然有宅有树有山，却是寒冬暖春，景色大异。更怪异的是，诺大十戒阵，忽然空空如也，除了镇守在此的杀生提香，竟然再无活人气息。不但黑老不复，秦情神隐，就连一直稳坐对面的远流，也蓦地消失不见。
杀生闯荡多年，却头一次打心底发出恐慌。十戒阵形同死地，全然密闭的修罗场，连一丝风怕也吹不进来。风神宗啊风神宗，枉你魔音在手，无风却又何以御敌？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螳螂捕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