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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学 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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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过后即是立春,这两日大地隐隐回暖,院中积雪虽还未化,但流霜干冰却已不见踪影。
远山阁内,小昭独坐窗边,任窗外几屡阳光照耀身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恬静安适。她手里拿了本书,正细细读着。
听到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心下微微一惊,立时想把书收了,但转念之间,仍是装作不知,照旧低头看书。
待那脚步声近了,才匆匆抬起头来,装作一吓,连忙把书往身后藏去。
燕王正站在书桌前看着她,今日里他穿了件月牙白的长衫,衬得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眼角眉梢也俱是笑意,让人觉得倍加可亲。
“你藏什么呢?那么紧张。”他凑过来问。
“……哪有……藏什么……,不过是在看书罢了。”小昭低着头,话都有点结巴了,手却更是往后藏了藏。
“哦,看书啊…………。”尾音拖得老长,人却过了来,手伸到小昭身后就要抢。
小昭哪抵得过他,两相推攘后,书便落到他手里。
燕王取来一看,居然是《素女经》。这是一本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关于房中术的著作,在隋唐之际民间曾有新婚男女共读此书的风俗。
燕王一看是此书,到是乐了,“没想到我这阁里连这等书都有。”说完往桌上一放,上前去把小昭从窗前转了个身,面对自己,“不要羞啊,看看这书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昭脸红地不敢看他,嚅嗫着:“上次…………太痛了……我……想看看……。”说到后来,话声轻得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却不停地绞着衣服下摆。
燕王一听,便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想想第一次的确是自己太过卤莽,伤了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伸了手,把她的头抬起来看着自己,“上次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痛了。”然后眼波一转,看到桌上那书,便笑道:“将来成了亲,这些总该是要学学的。知道你看了什么都想学,不过有些东西还是为夫来教你好了。”说着便笑着缓缓吻上小昭的唇。
遵守对她的诺言不代表碰都不能碰,这不,讨个吻一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这么想着便越吻越是缠绵,不舍放开。最后还是小昭在怀里挣扎起来,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一吻过后两人俱是气息不稳,小昭忽然扑哧一笑,“看你这样当老师也未必合格哦。”
这个丫头,居然敢这么说!燕王看了她心中一阵甜蜜痒痒,脸上却佯装怒气:“要不咱们再来试试,到时候你可不要求饶!”说着便要欺身上去抓她。
小昭一声大叫,忙急着躲,口里竟已在求饶。
两人便这么笑闹一阵,最后小昭还是给他抓回怀里。片刻之后,房里一阵气喘吁吁之声。燕王看着小昭嫣红一片的脸颊,只觉自己众多妻妾中竟无一人如小昭这般情趣,心中更是爱上几分,想象婚后生活必定不会无聊。脑里隐隐后悔给了她三月之期,真恨不得立时娶了她便好。
小昭却忽然从怀里抬起头来看他:“王爷,我看这书里有一节写的甚是有趣,小昭到是想学学。”
“哦?哪里?”
她取了书,翻到某一页,指了给他看,原来是一段关于行房时如何增加闺房情趣的,内里有一法这般写道:“阴阳者相感而应耳,故阳不得阴则不喜,阴不得阳则不起。最忌男欲接而女不乐,女欲接而男不欲,此时若以针刺肾穴、命门二处,可使爱乐同施。”
“王爷,这书里所说之法不知是否真正有效,我看不如这样,你给我一套针灸用具,让我好好学了,说不定将来还真能派上用处。”说着眼若繁星,一灿一灿地期待着看他。
燕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当下也是一愣,不过再想想这也并非什么大事,心里只当给她个玩具玩儿,便答应下来,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这针灸之术哪是说成就成的,你看太医院里那些老头,学了一辈子才有那么点成就,你就是再聪明,光看几本书难道就能使得好?”
小昭闻言微微有点失望,但忽然想到什么,伸了头到他耳边低低说道:“王爷,这样可不可行,你就让我到那太医院去跟着陈太医学两天,只要有人领进门,便成。”
“真是胡闹,这等床第之事,你还要向外人请教不成?”燕王哭笑不得地训斥。
“哪能啊,你刚才不也说了我很聪明的,怎么可能真去向陈太医请教这等事,不过是看看他如何运针,自己触类旁罢了。”
看燕王还在那里微微沉吟,小昭跳下膝头,站在旁边摇着他的衣袖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就当让我出去玩儿,散散心也好啊!”
自认识小昭以来,她在他面前一直乖巧懂事,几时看她这副娇悄撒娇的模样,那嗲嗲的语声传来让他心都酥了。再想想的确是没什么大碍的,便点着她的鼻子,笑说:“好好好,都依了你,你这个小磨人精。”
见他答应,小昭一声欢呼,却被燕王一把拉回怀里:“答应了你的事,怎么谢我?”坏笑着看她。
“王爷,你真小气,答应那么一点点事都要人谢,……。”话还没说完呢,就又给他一下子吻住了。
哎,这个小丫头就是能给他那么多惊喜,今日又领略了她可爱的一面,怎么都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等一吻终了,室内一片寂静。燕王定了定神,从袖内取出一物,伸手在小昭脖子上挂了。她低头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小金锁,虽只长五寸,却做得惟妙惟肖,在阳光照耀下灿若琉璃,细看那锁的圆孔洞中,居然还刻了一行小楷,上书“比翼双飞”四字。
待看清这四个字,小昭心里却是一阵酸涩和凄楚,又转而被满腔的嘲讽所替代——桎梏在身,又要如何比翼双飞?
“喜欢吗?这锁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我今日给你挂上,以后就别再取下了。”燕王眼中满是柔情地看着她。
小昭只是红着脸,轻声说了声“好”,便偎进他怀里不做声了。
这之后,小昭每日都起的大早,到太医院学医。
太医院位于王府东南边,原本就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屋舍,燕王入驻后仍是把这地方给了前朝遗老,留作太医院之用。
初时陈太医见她来此也觉颇为怪异,但是几日相处下来,看她聪慧过人,禀赋异常,便出题考她,没想到她都能应对如流,那些个医书上的方子说出来居然分毫不差。
陈太医不仅心中称奇,也不敢再小觑她,当下倾囊相授,把自己从医多年的心得都一一说与她听。接着他便发觉了她另一样特质——此女记忆超长,看了什么都过目不忘——连自己都记不清几十天前说过的东西,她却能立刻接口提醒他。
不禁心里长叹,这样的学生几十年都碰不到一个,只可惜是个女流之辈,否则真真不得了。但无论如何,人生苦短,奇才难遇,今儿便遇到了,自然是要好好珍惜,于是更加教得勤了。
小昭得此名医指导,自是不敢稍待,尤其是对临床问诊,在一边更是看的仔细,心下默记,对针灸之类的实用之术也都不遗余力,能自己动手便自己动手。
她心下自知要谈论医术理论,两年来看下记下的那些已经足够应付,可是医学原本就是个致用之学,若只看医书而不以实人观摩,不自己动手望闻切诊,很多东西还是不会的——这就是为什么她当日磨了燕王要到这太医院里来的原因。
好在太医院里一众人偶模型一应俱全,她自然学的方便,再加上自身的聪慧异常,勤奋刻苦,几十日下来医术果然突飞猛进。
燕王白日政事繁忙,一般不会涉足远山阁,但每隔几日于酉时过后,都会过来转转。小昭心下知道,自己虽得他同意去太医院,但若让他觉得自己去得太勤了,必定引他怀疑。所以每日在太医院只是呆到未时,便匆匆赶回远山阁。
这日从太医院出来,正是未时刚过。
小昭一路回去,走的急了,到阁前林中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立马伸手扶了身边竹子才不至于倒下,可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耳边轰鸣。她心中惊悸,知道又是那股莫明的晕眩。近日里她每晚苦读,不到子时决不歇下,早上又起的早,每日竟睡不上两个时辰。所以近几日这头昏的毛病竟越来越强烈。
她艰难地站直身子,此时耳边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意柳……。”
身子一僵,慢慢转回头去,只见四周寂寂,竹影森森,哪来半个人影,只余来时在雪地里留下的一行脚印。可刚才那声呼喊明明就在耳边响起,心下听的分明,难道竟是从脑中深处而来?
是谁?究竟是谁在唤她?这声音是如此熟悉亲切,吸引着她一步步向着另一片天地走去。
她抱着头用力地想,遽然一股尖利的刺痛直插入脑,痛得她胃里发酸,脚下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跌到地上。身子刚碰到地面之时,眼前出现的是黑漆的牢狱、森然的铁链、沾血的刑具,还有在迷雾中半隐半线的根根木桩。她惊恐地直打颤,抖得象秋风扫落叶般,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都没了踪影。她想拼命看清楚一点,可是那些画面却一闪即逝,想要再看却是不能了。
等再次恢复宁定,她也不知自己在那里跪了多久。慢慢撑着站起来,心下却仍被那莫名的恐惧笼罩着。
她一转头,看到身边扶着的竹子,眼里瞬时流泻出异样的光芒,脸上浮起恨绝的冷笑,让人在远处看了,心下也不仅打起寒颤来。
她却神然未觉,心下发狠,竟是一把拉住那竹子,拼了命地猛摇,硬是想折下一段来。怎奈竹身太粗,岂是她那点力气折得断的。竹上的雪却被这么一阵摇晃,落将下来,砸了她一头一身。那雪碰到皮肤立时化了,冰水沾湿了衣服,沿着勃颈而下,把她冻得一激灵。
忽然象神智清醒过来一般,她慢慢松开手,看了看两手,又低头看了看全身,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竹子,一时之间恍恍惚惚,竟是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迷迷蒙蒙间想到了尖刀,想到了竹刺——便伸过手去。
现下清醒过来,看着面前东倒西歪的竹子,竟不确定这般狼籍真是出自她手。晃眼之间,心下另一阵恐惧又堪堪袭上——她这是怎么了,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