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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章 二十六 ...

  •   从第二天起,对哈迪斯来说,庆典才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庆典。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宴会上喝醉,别人怎么也劝阻不住,只好让医生准备了若干解酒的药剂。足足六天,哈迪斯的脑中基本空白一片,他只想一醉方休,其他的什么都不愿想。
      米罗虽然身体尚还行动不便,但他的精神很好。白天哈迪斯有应酬的时候,史昂就会来给他补课,从安德鲁毙命的那一天,像在温习历史书一样一直讲到了现在。米罗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可每当史昂解答了一个问题,米罗就又会冒出一打新的问题。到了晚上,哈迪斯通常是被塔纳托斯兄弟两人架回来的,米罗也奈何不了他。哈迪斯从米罗醒过来后就固执的要坚持和米罗一起就寝,米罗无权反对。塔纳托斯兄弟就直接把哈迪斯架到米罗的床上,然后行过礼飞也似的跑了。米罗只得叹气再叹气,侧过身用目光仔细的描绘着哈迪斯的脸。
      他真的变了许多。米罗不知为什么很想感谢时光,它给米罗塑造了一位顶天立地的皇帝,一位可以让他依靠,让这个国家的子民崇拜的君王。哈迪斯喝醉的时候很安静,他躺在米罗身边,偶尔飘出一两句梦呓:
      “米罗……”
      米罗的思绪便会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当哈迪斯还是个踌躇满志的少年。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米罗就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他还是不大能习惯这样的落差,他在哈迪斯的瞳孔深处,仿佛还总能见到那个锋芒毕露的海因斯坦亲王。米罗这样想着,又有些徒然的伤感,现在的哈迪斯太过高高在上了,叫人望尘莫及。米罗觉得自己好像缩小成了一只蚂蚁,再怎么仰头也无法望全哈迪斯那鹏翼万里的高傲身姿。米罗忽然感到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哈迪斯已经如愿成为了佩琴迦的皇帝,那么,米罗还能做什么呢?
      “唔……米罗……”
      哈迪斯低声唤着,翻了个身,一把揽住了米罗的腰,神志不清的嘀咕着:
      “不要想那么多……”
      “哎?”
      米罗吃惊不已,他忙甩了甩头,屏气观察着哈迪斯的言行。黑发的君王收紧了手臂,嘟哝着又道:
      “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你是我的米罗……”
      “哈迪斯……”
      米罗的心软下来,他不再为自己杞人忧天的情绪所困扰,伸手抚摸着哈迪斯的脸侧,轻声劝到:
      “你醉了,休息吧。”
      “哼,”
      哈迪斯搂着米罗不屑的笑了两声,说:
      “这种程度就能醉,你也太小看我了。”
      “可是……看你现在的样子……”
      米罗的手指缠绕上那午夜般的发丝,微微叹气:
      “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唔……”
      米罗的安抚产生了效果,哈迪斯的头往他这边偏了偏,沉沉的睡了过去。

      庆典结束以后,米罗已经可以不用人搀扶,而自己下地到处走动了。哈迪斯的兴致格外高涨,他神秘兮兮的召集史昂,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他们不说,米罗才不会傻乎乎的去自讨没趣。艾亚哥斯陪着他逛遍了整个阿尔萨普卢格皇宫,包括那片茂盛的樱桃园。
      秋初,皇宫里原本要准备哈迪斯的生日晚宴,不过今年与以往不同,哈迪斯取消了一切在皇宫内的活动预定。他高深叵测的让米罗换上便装,然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悄悄带着米罗上了一辆乔装过的马车,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皇宫。米罗觉得十分不妥,他拽着哈迪斯的衣袖,忧虑的道:
      “哈迪斯,这样好么?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不会的。”
      哈迪斯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笑着安慰米罗:
      “我告诉他们我要去休假,他们就等不及的把我‘赶’了出来。”
      “这……”
      米罗有些难过,他听史昂提到过哈迪斯已经十年没有歇息过一天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起哈迪斯的身体,便带上了埋怨的口气,小声嘟囔着:
      “哈迪斯……不要这么拼命……”
      “哦?”
      哈迪斯的唇角上挑,打趣到:
      “舍不得了?”
      “我……”
      米罗的脸不自觉的热了起来,他梗着脖子狡辩着:
      “我才没有。”
      “哼。”
      哈迪斯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米罗望着马车外不断倒退着的景色,似在云里雾里一样的问:
      “哈迪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这很简单。”
      哈迪斯深邃的微笑,答:
      “去带你看礼物啊。”
      “礼物?”
      米罗更加费解了,不过他再怎么问,哈迪斯也绝不肯多解释一个字,最后米罗只得作罢,由着哈迪斯做出所有安排。
      他们从帝都朗厄兰出发,先是一路向东,经过盛产名驹的凯尚,行至帝国最东边的海港城市门多萨,在那里逗留了一段时间。门多萨有一半的面积都是港口,大大小小的帆船连成一片白云,在海风的吹拂下徐徐抖动着。海鸥的鸣叫成了这个城市的背景音乐,别有一番风情。哈迪斯租了一艘小型帆船,带着米罗出海漫游。灿烂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米罗像个孩子似的趴在船舷上,冲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连喊带笑。几只海豚带着尖细的叫声跳跃在帆船船头,尾巴拍起的水浪把哈迪斯和米罗都溅成了落汤鸡,让他们两个指着彼此笑弯了腰。
      离开门多萨之后,哈迪斯带着米罗继续向南走。没出几日,他们就见到了连绵起伏的森林。这片广袤的地区是佩琴迦帝国主要的木材产地之一,那些笔直高耸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让走在大树脚下的米罗觉得有些阴冷。米罗每天睁开眼睛,都会发现森林的颜色在悄然改变。它们从浓墨重彩的绿,渐渐过渡到浅浅的草绿,然后,有的树木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色,夹杂在那些深深浅浅的绿色背景中,颇为醒目。可用不了多久,金色的树叶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还变成了火一样鲜艳的红色。此外更有数不尽的树木,变成了黄绿色,变成了橘黄色,或者是金红色,也有一小部分赭石色。这些颜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全都掺混在一起,仿佛一道壮丽多彩的画卷。
      米罗就是在这样美不胜收的景色中,和哈迪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森德博格城堡。施耐德高兴得老泪纵横,他忙带领仆人们为哈迪斯和米罗准备房间,准备他们喜欢的菜肴。这时候米罗的身体已经可以骑马了,哈迪斯便让施耐德上附近的农庄借两匹好马,满面春风的和米罗骑着马出去散步了。两个人两匹马,惬意的又一次漫步在森德博格的树林里,小径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卷在马蹄边。米罗仿佛觉得自己进到了一座由树木构成的金色殿堂,让他由衷得感叹自然的魔法。
      当天晚上,哈迪斯又喝了很多酒,连带着米罗也跟着浅酌了几口。等用过晚餐,两个人回到哈迪斯的卧房里时,发现里面的布置和陈设原封未动,还保持着早先哈迪斯离开城堡前的模样。哈迪斯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法自持,抱过米罗彻头彻尾的将刚刚痊愈的他吃了个一干二净,导致米罗在接下来的三天根本无法下床,一日三餐都是由哈迪斯端到房间里来的。
      “米罗,来吃点东西吧。”
      哈迪斯将托盘放在茶几上,侧身坐在床边。米罗半躺着,赌气似的拉长脸不理哈迪斯,他到现在腰部以下还是酸麻得难以动弹。哈迪斯想靠过去安慰几句,却只让米罗把头扭得更厉害了,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就是不愿意去看他。
      “米罗,还在生气么?”
      哈迪斯捉住米罗的一只手,好笑的问:
      “在气什么?”
      米罗哼了半天,才郁郁的说:
      “哈迪斯,我都那么求你了,可你还……要是换你在床上躺几天试试看。”
      “米罗,”
      哈迪斯收敛了笑意,神情凝重起来,他低声问:
      “如果我躺在那里一趟就是十年,你会怎么想?”
      “我……”
      米罗有些理亏,他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言论来反驳哈迪斯,只好小声道:
      “我又不是有意的……可你……”
      “你不能都怨在我头上,”
      哈迪斯摊开手重新笑了起来,申述到:
      “你知道我那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都说皇帝至高无上,我看根本就是干苦力没报酬的典型。好不容易等到你身体好一些了,你说我还能控制得住么?我总得放松一下吧?”
      “哈迪斯!”
      米罗羞愤的照着哈迪斯的肩膀就是一拳,道:
      “你是放松了,你就不怕我吃不消!”
      哈迪斯挨过米罗那一拳,不为所动,接着调侃到:
      “你要补偿我,米罗。我们的那个十年之约,你都没能坚持到约定之日,还差两年,那么缺少的那两年,我要你用你的一生来补偿。”
      “我当然会的!”
      米罗气呼呼的大声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脸红得惊人。
      “我当然会用我的一生来赎这份债的,可你也不能那样……那样……”
      米罗低下头,支支吾吾的到:
      “那样没有节制啊……”
      “唔……”
      哈迪斯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然后严肃认真的看着米罗,道:
      “那些都是利息,你逃不了的。”
      “你……”
      米罗气结的直翻白眼,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说不过哈迪斯了。哈迪斯得逞一样的笑了又笑,指着茶几上的托盘,对米罗讲:
      “来吃点东西吧。”
      米罗依旧气鼓鼓的摇了摇头,蛮不讲理的说:
      “动不了,你喂我。”
      哈迪斯认命一样点着头,端过那个托盘,将精致的食物切成均一的小块,然后满怀宠溺的笑容亲手喂给米罗吃。
      他们在森德博格城堡度过了米罗的生日。米罗十分纠结自己到底应该算作多少岁,不过被哈迪斯不悦的制止了,他说:
      “以后不准提年龄的问题,你只要知道我现在比你大就可以了。”
      米罗横竖算不清楚,索性作罢。施耐德他们也终于得知了米罗的生日,也终于能够在城堡大张旗鼓的为他祝贺了。
      米罗的生日过后不几天,哈迪斯又要启程,施耐德难过得一直送出去一英里远。好在哈迪斯答应他,以后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回来小住一下,才算安慰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
      告别森德博格,哈迪斯和米罗继续向佩琴迦的西南方向前进。他们途径了一大片浩瀚的葡萄园,朗厄兰皇宫里的美酒大多源自这里。哈迪斯本想停下来尝一尝,却被米罗没好气的阻止了。米罗说什么也不肯让哈迪斯再喝那么多酒了。
      过了葡萄园,他们接着调头往北走,分别在阿尔维卡和麦德林住了些时日。这两个城市以手工艺品而闻名遐迩,沿街随处可见规模不等的手工作坊。那些精美华丽的挂毯,小巧玲珑的玻璃器皿,以及大块大块巧夺天工的根雕,还有其它叫不上名字来琳琅满目的手工物什,堆满了米罗的视野。米罗还发现这里有很多来自别国的商人和旅行者,他们也都被这些纷繁缭乱的街景所吸引,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米罗也跟着凑起热闹,买了两个小小的手工织就的锦囊,将其中的一个偷偷塞进了什么东西,送给了哈迪斯,挂在他的腰间。哈迪斯本想打开来看看米罗到底在里面装了什么,但被米罗厉声警告道:
      “如果你敢打开,你就别想要我的补偿和利息了!”
      哈迪斯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那个鼓鼓的锦囊就像一块神秘的磁铁,让哈迪斯总喜欢把它握在掌中揣摩把玩。
      这个时节再往北走,沿途就能见到下过雪的痕迹了。米罗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哈迪斯佯装没看出来,他保持着沉默,耐心的等待着。等到了乌鲁图斯,阿蒙森距离他们只有一天的车程了。
      “哈迪斯……”
      米罗惴惴的开口问到:
      “我们真的要去阿蒙森么?”
      “怎么?”
      哈迪斯奇怪的反问:
      “你不想回去见一见么?”
      “我……”
      米罗进退两难的叹气,小声说:
      “我不是不想回去,只是……那里恐怕什么也没剩下了……”
      “米罗,”
      哈迪斯靠在马车内的椅背上假寐,平静的道:
      “我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回到阿蒙森,你不用担心太多,都交给我就好。”
      “这……”
      米罗心情矛盾的望着车窗外越渐厚重的雪花,多少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哈迪斯伸出手臂揽过他的腰,将米罗环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道:
      “有我在,没事的。”
      米罗便再无法拒绝,他只好依偎在哈迪斯怀里,心事重重得阖上了眼睛。不过米罗没有看到,哈迪斯的唇边,正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章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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