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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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艺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她站在这里时，会是这样一种心绪。
十二月的阳光暖暖，她轻轻解松了紧箍着的围巾，再次抬手按响了门铃。眼前这幢房子是卢辰辰的故居，可能是卢家的老产业，朝阳的墙上斑斑驳驳全是生机旺盛的爬山虎，在这样幽静的环境里，它们显得格外可贵。
一如现时的她，虽然内心扑扑直跳，却还要一脸温柔和煦。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仆，穿着发旧的衣服，懒懒地问她，“小姐你找谁？”
苏艺顿了顿才开口，“我叫苏艺。我知道这里是卢小姐的故居，我只是想来看看。”那人听到她的名字立即变了脸，端出赶人走的架势，“你是柴先生的女朋友苏艺？”
“是。”她见女仆的脸色微变知道事情不易，嘴角便渐渐显出诚恳的微笑，“当时也是我爸爸捡到了卢小姐落下的手袋。”
那人闻言又上下看了苏艺一眼，就这么放苏艺进了去。
院子布置别致，小花小草们没有因为冬日的到来而萎靡不振，都仿佛有了灵气，见到她，给她愉快地打招呼。
虽然房子空了半年，但苏艺哒哒的高跟鞋声并没有给这里带来生涩。
“我叫兰姐，过去小姐的衣食都是我来料理，现在虽然小姐走了，我还是习惯在这里生活。”兰姐跟着苏艺上楼，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这就是小姐的房间。”
苏艺伸手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纯欧式装修的大卧室，而门正对着的墙上，挂着卢辰辰和柴正的合影：卢辰辰笑得很甜，柴正却没什么表情，两人也并不亲密，如果不说，大概没人看得出二人是情侣。
可苏艺看在眼里，胸口某处却楞生生疼了一下，她下意识坐在了卢辰辰那张大床上。可是一坐，她却又仿佛看到了柴正和那个她才第一次见的卢辰辰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
“苏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兰姐的问话把苏艺从痛苦的想象中抽离。
苏艺摆手，抬头时已经又是一脸温柔，“兰姐，我可以看看卢小姐的东西吗？”
兰姐正欲回答，楼下却传来门铃声，兰姐匆匆下楼。
就这空当，苏艺坐到了桌子前，拉开了抽屉，没有上锁。
“什么，那个苏艺在楼上，辰辰的房间里？兰姐你怎么会让她进来的？”一个沉稳又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继而是急促的上楼声音。苏艺“刷”地关上抽屉，在那人进来之前站了起来。
来人穿着一身西装，黑发中间杂着些白发，手里还拿着脱下来的大衣，看到她，又把大衣递给了跟在他后面的兰姐。
“卢伯父，你好，我是苏艺。”心中已经猜得几分，苏艺并不胆怯。
“看你样子倒是很聪明，柴正看上你也算正常。”卢申明开门见山，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小姐专门登门造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待在楼下的客厅坐定，苏艺才端着茶杯缓缓开口，“卢伯父，我和柴正的事情你也是略有耳闻吧？其实，当初，是我父亲捡了卢小姐的手袋。”
卢申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微皱着眉等待她的下文。
“不怕坦白跟您讲，当初我答应跟柴正在一起，是因为他软禁了我的父亲。”苏艺一字一句，尽量说得不紧不慢，“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查他。也不负我心血，我也查到了些眉目。”
“这跟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卢申明压低了自己的怒气，直直地看着苏艺，“我的女儿已经走了半年，尽管我有千百个不愿意，我也不想让人再来骚扰她，这一点你要明白。”
苏艺有点心虚，放下茶杯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她清楚，如果不过卢申明这关，卢辰辰这条线便断了。“卢伯父，其实你我都清楚，柴正这个人不简单吧？你为什么要放走这个人？”说到柴正，苏艺心里钝钝地痛，可她还是要继续下去。
或许，她只是为了一个执念，抛弃另一个热望。
“你怀疑柴正，又有什么证据？”卢申明的声音在这个干燥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的私人侦探已经查到，您的女儿卢辰辰在自杀之前已经有了抑郁症，再联系一下您女儿平时的表现，您觉得这一切跟柴正无关？”苏艺没有看卢申明的眼睛，只是向着茶杯的方向，缓缓开口。
“啪”一声，是卢申明把苏艺面前的茶杯带翻，茶杯落在地上，茶水溅在苏艺白色的呢子风衣上。“我早就料到你查过我女儿了，没想到你还拿出来说。你今天来，大概是想看看辰辰留下的东西吧？不过不好意思，这房子太干净容不得外人，你还是请回吧。”
“卢伯父，我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兰姐已经在赶人，苏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
里面却传来卢申明冷冷的声音，“我听说，柴正对你很好。”
这么久以来，苏艺逃不开的一句话就是——柴正对你很好，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当然，后半句话是她自虐时自己加上的。
她从来都是这样，为了一些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偏执，像当初她妈妈于心桃叫她挽回李钧致，她就是忍着满腹委屈在他说分手后一直没有和他再联系；又如那时父亲刚刚下岗需要人来分担，她也咬着牙没有让昊勤跟她一起在商店里受尽人白眼。
想到这里，苏艺一路紧绷的心才缓缓舒展，车窗外飞闪的景物像刚刚在她心里飞闪的记忆，不美，她却在满满地承着。
那时在外打工，她受过的委屈不少，却也没让她变得像现在这样，考虑周全，办事稳妥。她又缩在那里细细地想，也许是那天早晨柴正的那个电话，也许是柴正牵着她在众人面前宣告她是他的女人，也许是他第一次进入她身体时她撕心裂肺的痛楚。
柴正，都是柴正，她成为了今天的苏艺。手里攥着幸福，却还一手一脚要去拆散这销魂蚀骨的幸福。
苏艺，你真是蠢。不知是谁在这时冒了一句出来，她四下看看，除了司机，车里谁都没有。
她失笑，却又幽幽唱起来，“谁得到过愿放手，曾精彩过愿挽留，年年月月逝去越是觉得深爱你。如果失约在这生，无需相见在某年，完完全全共醉一生也愿意。”
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她苏艺一人，得到过，愿放手？只为一些她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
可是没有人再问她一句，真的要放手，她放得开么？
这也算是理由。
下车的时候苏艺已经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拿出镜子照了照，妆容完好，脸上血色充足。她很久没有回过家，今天突然大包小包地来，她自己都是心虚的。
可惜她再怎么心虚，于心桃都是见不到的。中风以来，她都只有终日躺在床上，反应迟钝，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
请来的阿姨见到苏艺，都殷勤地接过东西又下去倒水，苏艺直接进了卧室，于心桃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
苏艺便转身问阿姨，“爸呢？昊勤和小玥呢？今天星期天，他们不会都在加班吧？”
“老爷今天去见老朋友了，三小姐一早和东霖少爷出去了，二少爷出去拿东西，一会儿就回来。”这个阿姨是柴正请来专门照顾于心桃的，那些少爷小姐什么的听得苏艺有些失神。“太太中午吃完就睡了，可能过会儿就醒。大小姐你先到楼下休息吧。”
自从苏艺跟了柴正，她回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这个家是在于心桃病倒之后才搬的，装修考究，苏艺坐在沙发里发呆的时候却一点家的味道都感觉不出。
“姐，你怎么来了？”苏艺回头，苏昊勤正站在门厅换鞋，脸上仿佛还罩着外面的阳光，“我刚才在外面，碰到李钧致了。”他走过来，坐在苏艺对面的沙发上，淡淡地说。
苏艺却没有看他，“你和他说话了？”
苏昊勤嘴角却噙着笑意，“他说他不好直接到柴家找你，只好来这儿等你。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苏艺却舒了口气，终于抬头，“他还在外面？”
“应该还在。”
下午四点的阳光，最适合李钧致这种男人，有一点点暖，又勾勒出一个理性的身形。苏艺远远看到靠在车边的他，便觉得当年的她，大概就是迷上了这样的他。
“有什么事情，让李总专程一趟？”苏艺跳开昊勤口中的繁琐，伸手拍拍李钧致的肩膀。
李钧致笑了笑，也不开口，径直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喜帖，稳稳递到她手上，“我要结婚了，喜帖我觉得还是亲自交给你比较好。”
苏艺说声谢谢便接过，打开来，新娘那里写着：吴惠芊。“还是当年那个女孩？”她笑着问。
李钧致点点头，“到时候我可等着你和柴正送我份大礼。”
吴惠芊，她的父亲是宣城的工商局长，而她二叔又是宣城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家，当初她追李钧致不到三个月，李钧致便果断放弃了苏艺。
“好，一定来。”苏艺心尖有点疼，现在的她，也够资格给他一份厚礼。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是柴正。“我在爸妈这儿，”李钧致还没有走，她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晚上就在家里吃吧，让你尝尝我学的新菜。我不累。”她声音柔柔地，一点也不像早晨还张牙舞爪去找证据的苏艺，“还有，李钧致给我们送喜帖来了。”
傍晚苏艺回去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柴正站在家门口，在这个感动了她一整天的太阳最后的余晖里，他站得温润又不失英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理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