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番外（二）：路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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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认识他是在宣城里一个普通的下午，阳光不甚，微风不暖，她从教室里走出来，顺便踢翻了一只空空的可乐罐子。
他坐在学校的花台上抽烟，脸上有苏玥一时摸不着的情绪。
如果是路人，那么苏玥一定头也不回地走掉，晚上的梦里也再也不会出现他。
可惜，可乐罐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把指间抽了一半的烟狠狠按到可乐罐上，那里顿时有了一张黑色的嘴。
眼前这一瞬，好像有人跟苏玥说，你看，你等了这么多年，机会来了。
她冲到那男人面前，把他才丢在可乐罐上的烟头捡起来，就那样蹲着，看着坐着的他，“火。”
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似乎，解释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故事。
郑东霖好像笑了一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抖出唯一一根火柴，递给她。
烟里除了烟味，似乎还有他独特的味道，而她第一次，被呛得够呛，咳着咳着她就听到他在笑。她扶着他的肩膀，有点用力地掐，直掐到他再也没有动过。
这时校园里响起了下课铃声，整栋教学楼骚动起来，她放开他。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他轻轻扭过头，看着脸色微红的她。
“我从来都不和他们一起。”苏玥轻轻咬了咬舌头，直直盯着校门，后面有嬉笑着的学生们涌来，她觉得自己像是海滩上横行的螃蟹。
郑东霖没再说话，只是向后靠了靠，这让他的肩膀躲开了她的手。
夏天的优势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虽然是傍晚，可天边晚霞淡淡，夏虫出来之后，四周的空气突然就多了几分奇妙的滋味。
郑东霖此时听到了苏玥的浅浅的叹息。
“还不走？”他抬左手看了看表，虽然才过十分钟，可是刚刚还热闹的校园又寂静下来，衬得她和他的独对那么突兀。
“不想回去。”她又咬了咬下唇，凑过来和郑东霖肩并肩坐着，眼前是他眼前的景，她才知道原来他再等人，“在等谁？”
他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斑驳的屏幕上写着18:30。“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非要抽我的烟要我的火？我在等谁，与你何干？”
“我明天高考。”
（二）
走出考场的第一眼苏玥便看到了苏艺。她有点想笑自己的姐姐，可是那霎时间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或许，好笑的，从来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妈妈和爸爸在家里等你。”苏艺接过苏玥的背包，没有问她考得如何。这两天，她按时吃饭睡觉，比平时表现还好。
她垂下头，没怎么修剪过的碎发就那样乱糟糟地散在耳侧，她懒得去理，就那么跟在苏艺后面走了几步。
是的，她觉得自己看到郑东霖了。
两天前的现在，还要晚些的时候，她和他挤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接吻。这条小巷在他们学校很出名，每天下午苏玥路过的时候，都要暗暗探头看看里面的风景。
今天，她成了别人的风景，而对象是她才认识一小时的男人。
而起因是，她跟他说，“都要高考了，我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
他看着她，此时的她因这一点缠绵而显得兴奋，眼色在这光线昏暗的巷道里闪烁迷离，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发红的嘴唇，继而捏住，“我叫郑东霖。”
“我叫苏玥。”她希望他告诉她的是真名。
“我这样叫你，小玥？”他的手慢慢下滑，在她的腰间停住，又圈紧，“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漂亮？”
苏玥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轻轻拿开他的手，这里的温度让她觉得有点燥热，“我听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谎话，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
看到她要离开，他抓住她的小臂，“你还没在我的床上呢。”
而她的脸色还是黯淡下来，礼貌地把右手抽了出来，“我们露水夫妻一场，有缘再见吧。”
她和苏艺一样，肩上有更沉重的东西。只是和苏艺不同，她喜爱背叛，虽然从没实现过。
开房的时候，他拿出了他唯一一张红色的票子。
那时的苏玥还不知道，郑东霖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里满是混乱，而遇上她之后的几年时光，是她帮他把那些混乱一点一点理清楚。
很疼，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终于”的感觉，她浅浅地喘息，躺在他的怀里，埋得深，不想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她只祈求他不是呼呼大睡。
而他把她抱紧，右手在她光滑的背上细细地抚，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分。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他只是为了她的眼神而把火柴给她，他只是听到她的那句话而有片刻心动。
如果这场相遇是个错误，那他拿什么来对待，他原本已经苍白的未来？
“我不需要你负责。”好像有心灵感应，她此时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
可是当苏玥坐在窗台下想起这些的时候，又突然冒出了一些小小的不甘——本该仔细珍惜的东西，就这样被她所谓的背叛而送了出去。
问题是，她怎么现在，还想着郑东霖那张还算破败的脸呢？
（三）
这一次，算是他们第三次见。
还是校园，还是下午，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那个旁观者，他是表演者。
她抱着书停在学校停车场那里，看着他从两辆车中间缓缓走出来，脸上还是有些灰败，嘴角带血。
“见笑了。”他草草擦了，微微靠在身边一辆车上，又看了看她怀里的书，“需要我帮你？”
“这句话，好像该我问你。”她走近了，手里的东西却显得尴尬。他笑了笑，伸出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不觉得他脏。
而自此，他常常在她寝室门口等她，有时带着一身酒气，见到她就把他按到怀里死死地亲，惹得她的同学们都知道：苏玥有个流氓男朋友。
男朋友？可是，他好像从没表过白。
而她偶尔去救他场子的时候，已经烂醉的郑东霖面对其他人的虎视眈眈，却也只是把她护在身后。噢不，只有在夜晚，她躺在他床上，他睡得很酣，她辗转，她听见他在梦里说，“小玥，你是我的女人。”
可是第一次她为他堕胎，陪着她的苏艺恨恨地咬牙，“郑东霖，他妈不是男人。小玥，下一次，千万不要招惹这种男人，知道吗？”
但苏玥无法控制，她接到他的电话，知道他第一个会打给她，还是冒着夜色，冲去给在他面前砸啤酒瓶子的人说，钱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您再宽限宽限？
但苏玥不知道的是，说这句话的苏艺，在不久之后，会遇到同样不能招惹的男人。
那时，是二零零七年。
（四）
告诉柴正苏艺的事情，出卖自己的父亲，是苏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背叛。
面对后来苏艺的无声怨怼，苏玥这样安慰自己：那时是为了帮郑东霖的赌债，而柴正开初的条件太优厚。
她不安，可是她仿佛从那刻开始感觉，她的东霖，变了。
是，那时郑东霖，认识了李钧致，也认识了田自问。
一个男人在醒事之前，或许一无是处；可是醒事之后，就令人刮目相看。苏玥一直庆幸，当初的自己，凭着惊人的第六感，发现这枚沉睡的绩优股。
中间的故事不必叙述，主角从来不是他们俩，就算是中途扣人心弦的转折，也从来没有苏玥的参与。
这时的她才开始懂得，背叛的归属，还是爱情。
郑东霖给她求婚那天，是二零零八年年初，这个国人眼里万众瞩目的一年，他们也在街上万众瞩目。
没有鲜花，没有气球，他站在一幢废弃的居民楼前，用口哨指挥着楼里喊来的弟兄们。
一声令下，楼上的灯光开开关关，“M”字便凸显。
紧接着，是“a”，“r”，“r”，“y”。
然后，是“m”，“e”。
苏玥站在下面，好像听到他在唱歌，可是歌词听不清，他的声音淹没在周围的人声鼎沸里。
她跑过去，夺过他手里的口哨，又吹响。
这一次，是“Y”“e”“s”。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二）：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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