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 珠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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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天生犯贱。
辜玉自己都笑自己了，尤其是在这上楼的电梯上，和田自问独对，空气静到电梯的声音都显得刺耳，然而她捏紧把手，像捏紧了救命稻草。
上一次，她遇到电梯下坠，她以为再也见不到陈天未，可是却不能遂愿。有些时候，人是可以活在自己的幻象里，脑海里闪过一些可能的影子，然后思维再顺着那些影子慢慢向下爬，直到到了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境界，然后戛然而止。
辜玉以为，自己以前一直是这样。
即使是还没到这个故事的高潮，她还在窦蓝的臂弯里，她都能想象，倘若之后有若干次偶遇，她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们二人的情何以堪。
可惜不仅仅是幻象，上上一次，也是在医院的大厅里，她再次遇见他。原以为只是自己自以为是地深陷其中，可翻转来，他从未拔出来过。
究竟是谁欠了谁？
田自问突然“嗤”地笑出来，他的表情此时与辜玉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我在想，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电梯此时“叮”地一声，到了他们要的那层楼，辜玉率先走了出去，等到转身站定，田自问才走出来。
辜玉低头笑了笑，把手袋从左肩跨到右肩，她比田自问矮一个头，现在看着他的神情却一点没有卑微，“你明明知道，我早就可以从这里跳下去重新开始，况且，”她转过身，向前面走去，“况且，自问，你的性情，我恐怕比天未还要了解。”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辜玉完全调整了过来，田自问看不出她的一点仓皇紧张，反而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他的性情，她比陈天未还要了解。
这就是一个女作家应有的敏感？还是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她早就不是当年孤注一掷的辜玉？
不，不，田自问跟着她的脚步，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她早就不是孤独的清玉，她是陈天未手里心里的珠玉。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像下午他们从墓地回来，那一个接一个停不完的红灯。陈天未坐在前排，透过后视镜跟她对视，他的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思绪，她的天未一向是纯净的。
“小玉，如果这红灯一直下去，你猜，会是怎样？”
她软软地靠在后面的座位上，手里还拿着安全带的扣子，“我走，或者你留下。”
他们极少有这样文艺的对话，可是彼时二人各怀心事，谁都不敢敞开心来说话，后视镜里，谁的眼睛都带有一丝暧昧的玩味。
“天未，走了。”绿灯终于亮了，她催他。
“小玉，以后我死了，你也记得常来墓园看我。”离开你的那五年，我曾经无数次想要搭上飞机回宣城来看你，可是每次拿起订票电话，我都不敢说出那两个字。有一次我已经登机，可是想到可能见到的是那个在他的身边活得很好的你，我还是退了出来。
那时候我想，或许我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奉献了我所能够的，之后的事情，即便你我早已不能掌控，即便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又如何？
辜玉，我只希望，你也能常来看看我。
手术很顺利，辜玉和田自问都舒了口气。
可是她陷在座位里，竟然不敢上前去推陈天未的病床。
他躺在那里，身上插着一些她看着都难受的管子，她闭上眼睛想起，当初的窦蓝，也是这样被推进了深渊。
她不能。
“未儿……未儿……”楼道深处传来两声苍老的呼喊，她不得已睁开眼睛，有一些她始终不愿面对的东西终于跳到她跟前——那是陈天未的父母，他在世上最爱他的两个人。
谁可以对另一个人好过父母？何况，她还害他成了今天的模样。
“伯父，伯母。”田自问代她上前，跟陈父陈母小声打了招呼，“天未才刚刚动了手术，你们不能进去。”
辜玉抬眼看着田自问，是他叫来的？
“自问，有你看着天未我就放心了。”陈父握住田自问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鬓角的汗，“天未这孩子平时看着温文，其实倔得很。我们一直提醒他注意身体注意身体，他却还是搞成这个样子……幸好只是早期，如果再晚些发现，我们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伯父，其实天未也很挂念你们，你们别看他平时忙着工作，其实他每天都会关心宣城这边的天气，还经常担心你们是否吃饱穿暖。”田自问淡淡地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辜玉，她正站起来朝这里走来。
“这倒是实话。可是他回来宣城这几个月，为什么不来见我们？”陈母终于开口，看着眼下的场景终于有了一分了然，“我们知道他关心我们，可是儿子的事情，我们又怎么会不了解？”
辜玉此时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面向他们，小声地说，“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辜玉，天未这次回来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你们，是因为我。”
陈父的表情严肃，却没透出半分生气，“当年你们还在燕城大学读书的时候，我们见过。没想到，这后面，竟然是你。”
她眼泪却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该在陈天未的父母面前哭扮可怜，可是她就是止不住，“伯父，伯母，都怪我，害天未成这个样子。”
陈母却摆摆手，接着搀住陈父，“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事情，我们也不想听。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看了看辜玉微微隆起的肚子，“未儿又做了大手术，我怕你们忙不过来。”
田自问轻轻揽过辜玉的肩，“这一点伯母你可以放心，我会好好安排。”
陈父陈母都是中学的退休教师，明白事理，这一点让辜玉很是宽慰，她攥着手袋的带子低下头，哑着嗓子说，“伯父，伯母，对不起。”
陈母的动作伴着离去的脚步，“你才要好好保重，怀孕了，情绪一定要控制好。”
此时有护士走出来，来到她面前，“是陈天未的家属吗？跟我到大厅缴费。”田自问接过单子，把她按回座位上。
她从手袋里抽出刚刚放进去的缴费单子，撕成碎片。
“‘邹星，你决定好了吗？’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然后是她的镜窝，锁骨，‘我这样的男人，值得你这样付出？’
“她的眼里有一丝的悲戚，可是即使让她回到当初他们相识的早晨，那个一切还没开始的原点，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说，‘我愿意。’
“只因为，那人是你。”
故事到了这里，辜玉却有点写不下去。
似乎应该结束，可是有个声音在说：辜玉，你没有良心。
她转头看着陈天未的睡颜，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睫毛长且浓，有一双大男孩的酒窝，睡着的时候又微微皱着眉。
天未，我该拿什么报答你？
田自问这几天很忙，都没什么时间过来看陈天未，辜玉盯着手机，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打通了电话该说什么。
而落在床头的八卦杂志却在这时显出了它的独特作用，辜玉拿过来，头版头条写着：宣城韦氏柴少神秘女友现身韦氏周年庆。
辜玉，现在除了你和死去的卢辰辰，没人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把手机捏得指骨都发了白，倏尔放下，它落在白色的被子上发不出一点声音，好像还在昏睡中的陈天未在跟她说，小玉，你没有必要。
可是天未，为了我，你又有什么必要？
她盯着杂志的封面，那上面有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牵着浅紫色小礼服的女人，笑得淡然。辰辰，这就是你的男人，你看，他现在没有了你，活得正好。
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但转念一想，辜玉又苦笑，没有你，我怎么会是今天的我？
这个故事纠结辗转，她翻开杂志，那一页上的照片更大更清楚，她看了很久，那个叫苏艺的女人，有和卢辰辰完全不同的气质。以她的眼光，甚至还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一丝——不甘？
这个世上，和她辜玉一样活着的人，会有多少？
这个女人，会有怎样的身世？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珠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