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换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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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玉在出租车上想起这些的时候，窗外正暮色四合。那个五年前的夜晚，冰与火变化太快，她反应不及。
到现在，辜玉都记得，门开的一刹那，几个赤膊莽汉冲进来时搅起的惊涛骇浪，搅翻了她和他的历史，也搅乱了他们的未来。
“啧啧，现在的大学生，都是不甘寂寞的。”一个壮汉把他们分开丢到两张床上，后面几个给捆上手脚。
辜玉想把脸埋进床里，却被人强扭着看向他们的镜头。“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我们想干什么。如果你们给够了这个数，这些照片自然不会流出去。”那个领头大汉身上散发着令辜玉发呕的酸腐味道，他像是才从垃圾堆里吃饱喝足飞出来的苍蝇。
完了。
辜玉知道，那笔钱自己出不起，陈天未也出不起。
后来他们穿好衣服走出小旅馆，谁都没有说话，夜色阑珊，映进辜玉眼里是凄凉的斑斓色彩，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捏紧的拳头又松开。
“小玉……”他嗫嚅着，想要防止他们的裂纹撑开，“交给我，我想办法。”
是谁说，她和陈天未是天生一对？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后来她的照片流了出去，他的却没有？
她知道，他找了新的公司，预支了工资，可是那笔钱，却不够她的。
他说他会想办法，继而再也没见过她。
然后在德育处的办公室里，他离她很远，口口声声跟主任说，“照片上日期的那一晚，我整天都呆在寝室里，我的室友可以作证。”
谁让她天生孤傲，除了陈天未，谁都不愿相处？
谁让她从小孤独，到这个时候，没有人出来拉她一把？
呵，原来真如书上所说，爱情是男人的一部分，却是女人的全部。陈天未把自己早就腐烂的一部分切下，却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所有人都知道，中文系大才女辜玉，在陌生男人面前赤身裸体，丢了燕城大学的脸。
“小姐，你确定你没事？”司机的声音浑厚，在这个盛夏的时候一点都不突兀，辜玉感谢他的好心。
他们正堵在车龙里，动弹不得。像她和他的过去和现在。
天未，我们被岁月划伤，如果早就注定，为什么我还辗转反复，要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可是如果可以，在这一切开始之前，你愿不愿意跳出来亲手切断？
“师傅，”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哽咽，“去医院。”
辜玉是第一次觉得医院的走廊那么长。
她不是不想给陈天未生下这个孩子，那一瞬她都能想到，若干年后，她牵着孩子在街上遇到他，大腹便便，妻儿俱在，一家人和和美美。
她笑着跟他打招呼，然后让孩子跟他打招呼，“叫陈叔叔。”
他俯下身摸摸孩子的头，然后转头问她，“叫什么名字？”
“窦想。”孩子自己回答，又吵着要回家写作业，分开后问她，“他是谁？”
爸爸，是爸爸。
可惜，这样的幻想应该即使结束，辜玉自己编的故事，怎么能在自己身上演出？既然决定从此不在牵绊，那么如何面对将来，看到孩子便想到父亲而泪流满面的自己？
天未，也许你我不该相遇，我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自己。
“听你不断呼叫我
划破宁静我的心下堕
在难过讲不出爱没结果
口和唇紧紧闭锁
哭也一话都不说
害怕连累你一生日月
憾无缺只差跟你曾遇过
给过你太多波折
宁愿没拥抱共你可到老
任由你来去自如在我心底仍爱慕
如若碰到他比我好
只望停在远处祝君安好
虽不可亲口细诉”
辜玉独自坐在长椅上嚎啕大哭，周围的孕妇们看着她，一时也没有人上来安慰。
她们都有人陪，而她形单影只，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从B超上来看，你的孩子现在发育的很好。”女医生声音严厉，眼角却都是笑意，“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黑眼圈也比较重。嗯，刚才在外面哭的那人是你？”
辜玉点点头，还没开口，女医生又接了下去，“孕妇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这一点你要注意。你男人没有陪你来？是小夫妻吵架了？你正怀着孩子，吵架也不是时候……”她有些絮絮叨叨，辜玉被说得心尖发疼，嗓子发干，“医生，我今天来，是要打掉这个孩子的？”
女医生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怀疑，继而严肃起来，“夫妻吵架，不至于闹这么大。”
“我没有老公，这个孩子是野的。”她开始半明半暗地说起来，“我就是怀有一丝念想，想他能回来，太可笑了。”她声音浅浅，自嘲的样子像是没在讲自己的故事，辜玉自己都觉得她这时像极了卢辰辰，“我以前习惯不好，这个孩子意外怀上，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女医生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地填了东西，撕下来给她，“先到大厅缴费。”
一块压着辜玉很久的大石头，落下得太草率。
又是医院的大厅，她又是一个人下来缴费，有太多的重复，因为他而不能重复。
他叫田自问，曾经是陈天未四年的大学好友，毕业后一起在北京创业。
辜玉碰到他时，正捏着缴费单盯着大厅里的大钟，那里的时间流走，不因她的凝视而停滞。
“辜玉，”他从后面叫住她，“真的是你。”
她记性极好，虽然隔了五年，可还是和他一样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当年，他也一起帮陈天未撒了谎吧。
辜玉又这样重新想起了陈天未。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了宣城。”她把单子收进手袋里，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和他寒暄。
“我虽然不是宣城人，可老是听天未讲起宣城，这不天未生病不能顾到公司，我就放下那边的生意过来帮帮他。”田自问后来离开他们的公司自己又在外面打拼，可还是股东之一。
辜玉眼色黯淡，想了想才说，“天未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幸运。”
田自问咧开嘴笑了，却并不出声，“但是你有陈天未这个男人，才是最大的幸运。
“你不知道，我们在燕城听说了你的婚讯后，天未他有多么疯狂。那时他已经是‘新悦’的初级设计师，你也知道，他当时为了‘新悦’的职位放弃了早就签约的公司，就是冲着‘新悦’的待遇好，可是他还嫌不够，他要自己出来创业，这样才能更快成功。”
辜玉想起，最后一面，他看到窦蓝装修奢华的小公寓时是怎样的表情。
“这几年，他拼了命地工作，为了谈好生意到处应酬，其他时间又都在通宵做设计，他的那病就是这样落下的。
“他也谈过两个女朋友，可是谁愿意跟一个整日不见人影的人在一起？况且，天未有时对着她们，会情不自禁地说起你。
“我们劝过他，你已经结婚，他再优秀也不能怎么样，可是他不听。也许，达到你窦太太的高度，就是他一生的追求。
“这些他大概都没有跟你说过吧？今天我单独见你，一定要跟你说清楚，他为了你生这个病，你现在又是这样，你们不能再分开了。”
辜玉咽了咽，没有直接看田自问的眼睛，“他到底是什么病？”
“肝癌早期，医生说最多一年，如果不做手术就很危险。”田自问语气很平静，“可是他为了帮你还债，都错过了好多治疗，而且他血型又特殊，这事恐怕很难办。”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么假如辜玉再向前一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可是她还是嘴硬，“是陈天未派你来跟我讲这些的吗？现在，有问题的是我，不是他。他没有必要自降身价来求我。”
田自问带着浅笑，“辜玉，我不知道，陈天未是不是就是看上了你的口是心非？你看，你冷汗都下来了。”他顿了顿，“刚才我本来准备下班，天未却来了公司，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他很蠢，居然不知道你是故意在气他。可是他还是求我来挽回你，话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又有冷汗下来，直接滑过辜玉的脸颊掉到地面上，她心口疼得难受，一下一下地喘气，“我也蠢，竟然相信他只得了慢性胃炎。可是田自问，你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优哉游哉跟我讲过去，求我回头？”
田自问一把拉住她，“他现在正在接受手术，你过去也没用，小心动了胎气。”
天未，没有我的那些日夜，你是怎样用工作的繁重来麻痹自己？还是早就把你的身体当做赌注，赌我们这一世还有机会？
辜玉默默流泪，命运，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你要惩罚我，用了最残酷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换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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