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纷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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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玉与窦蓝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那个图书交流会之后的第二个星期。
那是燕城里难得出现的一个大晴天，没有风沙肆虐，辜玉的心情都因此变得大好，走在燕城的街上，发现每一个人的脸，都因为这个天气而格外晴朗。
窦蓝就是在她快要进地铁时出现的。
那天是星期日，陈天未的社团有很重要的活动，而她也好不容易才得以抽身去国家图书馆找她心仪已久的外国名著，面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有一丝恼火。
“辜小姐，”他迎了上来，脸上笑意浅浅，没有富家子弟的轻浮之气，“我们又见面了。”
“是这世上真的巧合太多，还是你精心设计的偶遇？”她开始拿出文艺女青年的调调，经过上次的见面，她对窦蓝没有了开始的敬畏。
只是，辜玉到后来才明白，这个世上，精心设计巧合的，大概只有天。
窦蓝努努嘴，往她面前又靠了一些，“当初我第一次读你的文章算是巧合，今天的偶遇，又确实是我精心设计的偶遇。”
辜玉被他看得心里痒痒，还是自顾自往地铁口走去，下了几格楼梯，才发现窦蓝没有跟上来。她回头，发现他还在原地笑，“说吧，什么事。”
“这么美好的一天，你舍得全部泡在图书馆里？”他声音不大，却含着某种自信的确定语气。
辜玉偏头，自己向上走了一格，“那么，你以为呢？”
这是一场认真的旅行。
可他们都有些率性而为。他开车的手跟着音乐打着节拍，她有事翻看手机，回着陈天未的短信，又是把左手上的手表取下来，放在刺眼的阳光下观察。时间。
三月的春光，明媚地太过妖娆，他因此而心潮澎湃，她因此而忐忑不安。
自己第二次骗了陈天未，她多少是有些心虚，可一想到她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他不知流转了多少个与他才貌相当的女子，她便狠了心。
那时的辜玉还不懂，这世上与爱情无关的东西，比爱情多得多。
郊区的农家乐也因为这个难得的晴天而生意兴隆，窦蓝的车子七拐八拐，却开到了另一处僻静，门口只三三两两停了车子。
“老板，你女朋友哇？还多漂亮嘞……”热情地男主人给他俩每人倒了杯农家茶，辜玉心底却一热，他说的是宣城话。
“没有没有，我妹儿，别个嘞女朋友。”窦蓝也用宣城话回着老板，那一刻，辜玉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宣城。
她把小茶杯慢慢把玩，看着老板笑着走远，“怪不得你不在刚才那几家吃，要专门来这里。”
“怎么，对着我还是说普通话？”窦蓝半是开玩笑地说。
“我来到燕城四年，早就沾染了这里的习气，现在觉得，自己的宣城话说得不是那么地道了，回去跟舅舅舅妈聊天，还要夹杂几个北方词。”她仰头把小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看了看篱笆外面的田野，“宣城里的农家乐，可比这里要开得好。”
宣城人极爱休闲，一到周末，总是大批大批地私家车浩浩荡荡开驻郊区农家乐，麻将声聊天声此起彼伏，响透了半个宣城。
中午饭是三菜一汤，全部是宣城的特色菜。盆一样大的碗里辣椒还冒着诱人的香气，辜玉就闻到了和米饭一起端上桌的泡菜味道。
她吃得满了脸通红，一看窦蓝，还在一根一根挑着水煮鱼的刺，动作优雅。
“窦蓝，谢谢你。”她收起了笑意，放下筷子。
“唔，我想，你毕业之后，可以到我的公司来上班。”窦蓝却避重就轻，“我下头有一个出版社，收益还不错，你过来可以当编辑，若觉得累，也可以全职写作，反正专栏会给你留一个。”
辜玉的肩膀塌了下来，她拿起右边的筷子放到左边去，“窦蓝，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关系？”他正在喝汤，说话未免有些敷衍。
“我想，你这样对我，恐怕不是为了朋友的发展吧？”她看着他，心头有些隐忍的纠结，“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好处。况且你也知道，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我不会放弃他。”
窦蓝正在用手帕擦嘴，他把手帕收进口袋里，“辜小姐，我想你真的是误会了。我单纯觉得，你作为一个作家，很有发展潜力，如果仅限于在网络上发表小说，未免太过屈才。对于你的男朋友陈天未，”他把手肘放到桌子上，一板一眼，“我可以安排他到我的建筑公司做设计师，待遇肯定好。况且，”他又笑了笑，“你也知道，像你和陈天未这样的学生，燕城里太多，如今的世道是这个样子，恐怕你不能改变。”
辜玉兀自笑了一下，想要掩饰自己的难过——对于未来，她想的很少，可是如今有人这样帮她，潜意识里确实在说，不能，辜玉，你不能。
辜玉想到这里的时候，舅妈才提着大包小包按响了门铃。她关掉电脑里自己正在写的小说稿子文档，急急去开门。
“你啊，都是快要当妈妈的人了，以后不要这么毛躁。”舅妈进门就开始念叨，放了东西又看到她床上的电脑，“以后少用电脑，那东西辐射大，对你身体不好。”
辜玉听到这里却难得觉得幸福，伸手虚抱着舅妈，半撒娇地问她，“舅舅呢？”
“厂里今天有工人闹事，他必须去处理，不然，他也回来看你的。”舅妈顺势坐到床上，又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一个人住在宾馆里？”
她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看着舅妈发旧的皮鞋，“我跟陈天未说的，我要到美国去散心两个星期。”
“你既然怀了他的孩子，就要告诉他你的想法啊。”舅妈一边说一边帮她理了理头发，想着辜玉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跟她说的事儿，“小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个孩子，虽然从小跟他们一起，可是想法思路，他们一直理解不了。
辜玉把头轻轻靠在舅妈的肩上，浅浅吸了口气，“以前在窦家，觉得豪门大户，我应付不来，后来渐渐适应了，却又结束了。现在我好像又成了当年那个辜玉，可是我还是觉得，人生在世，要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活，真的好难。”
“小玉，我和你舅舅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我们一直都希望，你还是平凡地生活下去最好。当初，你身不由己，我们也什么也做不了，以后你一个人，或者和陈天未在一起，都要平安幸福。”舅妈的声音暖暖，讲的也是最平凡的道理，惹得辜玉嗓子发疼，“而且，你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凡事也都应该考虑清楚。”
辜玉轻轻地点头，又支起身子来，看着舅妈有些浑浊的双眼，“舅妈，我知道，就算我再辛苦，你们都在我身后的。”
“害怕，十个月后再无路径可回头。但是我却未后悔，这是我所寻求。就像某某，情愿放低事业去旅游，半路有，大状转做赛艇手。
“谁和谁做了蠢事，谁和谁乱了主旨？平静处自愿再生枝。
“舍平凡爱动荡，人人其实有个愿望；知回头会是岸，仍昂然投入去这巨浪。我所爱我不改，千夫所责也不放，不爱看的不要看，也许我已厌了直航。”
半夜里辜玉躺在床上的时候，便一直在回放这首歌，真是应了景，现在的她，不也正是节外生枝吗？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辗转难眠，想要找到心底深处的那个人，一下子敞开所有心事？
他们，分分合合，要怎样才能到达心仪的终点？
“喂，”陈天未没等到一秒就接起了电话，辜玉知道他又在熬夜。
“天未……”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这时就哭了出来，“你，这么晚还没睡？”她一看表，一点整。
“知道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他语气中带了些溺爱，没有半点责怪，“我赶稿子，这单生意成了，你的债就可以还三分之一了。”
“天未，我，”她想说，你不用为了我这么拼命，这个女人直到现在还在骗你，“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那边好像有鼠标移动的声音，辜玉都能闻到他嘴里的咖啡味道。
“天未，我怀孕了。”她揪着枕头的边沿，说得极慢，“一个月了，是你的孩子。”其实她还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只是心底暗暗推算着日子，何况，窦蓝出事前，他们几乎半个月没有说话。
“辜玉，你现在在哪里？”陈天未过了许久才开口，仿佛还在消化这个消息，直觉告诉他，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
“天未，我骗了你，我没有去美国。”辜玉的谎话到了嘴边就停不下来，“本来，我是想偷偷把孩子拿掉的，可是我想起你，我就舍不得了。天未，你说，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纷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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