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生（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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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卢辰辰。”听筒里，卢辰辰的声音清脆，却掩不住疲惫，“你是辜玉辜小姐吧？”
辜玉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陈天未，他正在病房里跟医生低声说着什么。
“我想跟你谈一谈，代孕的事儿。请问你今晚有时间吗？”卢辰辰的声音温婉，礼貌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辜玉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前，垂下头，又轻轻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卢小姐，我丈夫刚刚去世了，我能半个月后再联系你吗？”
“好的，可以。谢谢你。”卢辰辰挂上了电话。
陈天未走到辜玉面前，不近的距离，看到辜玉收好了电话，“医生说了，你先生是昨天晚上走的。沉睡的这一段时间，他大概也是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未必不是解脱。”
辜玉慢慢靠在门框上，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两个人就在这一室的安静里沉沉对望。
她想的是，陈天未，你对我这么好，我该如何报答你？
他想的是，辜玉，既然你已成孤家寡人，我更不可能放弃你。
“我去楼下结账了。”陈天未偏头，终于躲过了她的视线，等走了几步，才又回来拍拍她的肩膀，“别太难过。还有，护工的工资，我也帮你结了。”
她连“谢谢”都说不出口。
辜玉第一次见到窦蓝，是在一次燕城的图书交流会上。
那是二零零二年的初春，燕城黄沙肆虐，可还是挡不了热心书迷们的脚步，整个小书店被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辜玉才排到前面，把刚买的新书递到那位作家面前，要她签名留念。
可是一同递过来的还有另一个珍藏本，辜玉转头，是一位穿着深灰的西装的年轻男人，眼底墨色深沉。
“原来青春小说，也是讨成功人士欢迎的。”辜玉说得很小声，以为那男人没有听到，收回书的时候还冲那男人笑了笑。
“我不是对这本书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面前的辜小姐。”这是辜玉听到窦蓝说的第一句话，彼时已在书店外，辜玉站在大街上看着来往的车龙数着秒数等待过街，这一句，却让她浑身一颤。
回头，果然是刚才的那位男士。
“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引得这位先生如此垂青？”辜玉温柔地笑起来，伸手把脸上的口罩取下来，这样的她，在窦蓝眼里有种妖冶的美。
“我叫窦蓝，蓝色的蓝。”他伸出手，笑容自信满满，“不知能否邀请到辜小姐到咖啡厅坐下畅谈？”
辜玉也伸出手轻轻地和他握了握，又紧了紧肩上的手袋，“窦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
此时绿灯亮了，辜玉也没等窦蓝说什么，便开始走了过去。她用这种方式隐藏内心的忐忑，尽管知道来者不善，可是经验不足的她也只能强装从容。
“辜小姐，你难道不想听我的理由吗？”窦蓝的声音出现在后面，辜玉转身，他的笑容竟然带了一丝戏谑，“辜小姐还记得很早之前的一封私信吗？我从那个时候开始看未歌的文章，我也知道辜小姐你，有个建筑系天才男朋友陈天未。”
窦蓝的车子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辜玉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轿车，她不知道是只有窦蓝的车有这样的味道，还是所有的高档轿车都有这样的味道。
她在想，今天出来了这么久，该怎么跟陈天未解释呢？
他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要她说一百次“我爱你”，还在她羞红脸说完之后和她当众拥吻？
“辜小姐，想喝什么，随便点。”咖啡厅环境温馨，散发着辜玉从没体会过的奢华气味。
“和你一样。”辜玉觉得自己是不卑不亢的。
那天，她和窦蓝聊了很久，两人从辜玉的散文聊到小说，再聊到诗聊到古人又聊到稗官野史，最后聊到了两人共同的老家宣城。
是的，窦蓝也是宣城人，这是辜玉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一天之后，辜玉只见过他一次。两个月后，在她已经开始慢慢忘记有“窦蓝”这个人时，他突然出现，拯救了她的过去，和未来。
辜玉始终记得，那是马上要毕业的季节，她和陈天未站在德育处的办公室里，外面的知了叫得凄凉。
陈天未轻而易举摆脱了罪责，留下她，听着老师一板一眼地说，“辜玉，很遗憾，我们不能发毕业证和学位给你。”
这时窦蓝进来，如入无人之境，当着陈天未和德育处众人的面，牵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出了那个给她带来之后无尽噩梦的办公室。
然后带她离开燕城，回到宣城。
辜玉那时才慢慢反应过来，那个次次第一个给她的小说留评的人，原来真的是窦蓝。
葬礼上，窦蓝的遗像高高挂在那里，辜玉盯着那张巨大的照片，这时心才开始一点一点抽痛：那个刚才还在自己回忆里活色生香的男子，怎么如今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了这里？
尚雪菊一身素净，不发一言地和她站在一起，迎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他们中间，有窦家的亲属，有尚家的亲属，有从前窦蓝在生意上的伙伴，也有窦蓝的一些朋友。
陈天未是那天最后一个，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脸上有辜玉从未见过的严肃。礼金递到辜玉面前，尚雪菊在一边开口，“这位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
陈天未微微欠了欠身，“窦夫人，我是辜玉的朋友。今天窦先生不幸英年早逝，我感到很遗憾。”
尚雪菊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嘴角有蔑视的笑意——辜玉向来没什么朋友，这是她都知道得事实，而辜玉在嫁给窦蓝之前的那些事情，她又早就了如指掌，这个陈天未，她也心知肚明。
“你不该来。”辜玉等到尚雪菊走远，稍稍叹了口气，没有接陈天未手里的礼金。
“你没什么亲戚，也没什么朋友，看着窦蓝那么庞大的团体，你不觉得孤单？”的确，辜玉今天也确实没让舅舅舅母来参加窦蓝的葬礼。
她牵起一抹笑意，又看了看在远处打电话的尚雪菊，看着陈天未的眼睛，“我婆婆，把所有的礼金都留给了我。”
“那祝贺你，你离苦尽甘来越来越近了。”陈天未适时的打趣。
“你先走吧，我今天回我自己那儿。”辜玉还是收下了陈天未的礼金。
这几天，辜玉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自己既然决定了要为卢辰辰代孕，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和陈天未重新在一起，那么面对他真诚的示爱，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何况，有了卢辰辰那笔钱，她不愁还不了贷款。
所以此时坐在卢辰辰对面的辜玉，此时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自信从容。
“我是辜玉，”她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很高兴认识你。”
卢辰辰坐下来理了理裙子，长指甲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我们算是，互相帮助了吧？”
辜玉微笑着点头，但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来之前在出租车上听到的歌曲，古巨基的《重复犯错》，
“不知你，难过寂寞，听到你说，毫不快乐。令我想，我这一生往后娱乐，亦难快乐。
“如果你还尊重爱情，无谓问那次飞关岛畅泳。其实你找不到任何的高兴，也许会跟我吃喝进睡，会一生都使你有阴影。
“但求要逃命，仿佛以往接吻过程，无异于吻过路人，所以细雪无声。
“突然之间，很喜欢你恨我。我从未爱到，要生生死死那么多。结束感情最悲壮结果，原来似以掌心扑火。”
结束感情，似以掌心扑火。
卢辰辰的咖啡上来了，她喝了一口，又皱了皱眉头放下。“很早就听说了未歌的大名，今日见到真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辜玉没有接下她的恭维，反倒微微歪头打量了卢辰辰一番，“卢小姐清丽脱俗，又是千金小姐，怎么夸起人来，这么落俗套呢？”
卢辰辰也不恼，转身叫服务员给她上了杯白水，“作家小姐，我相信，你的故事比我的精彩。”
两人都是一笑，仿佛所有初见的尴尬都烟消云散。辜玉的手指在咖啡杯沿轻轻摩挲，看似不经意地说，“卢小姐，我忘了告诉你，我刚刚才戒烟一个月。”
卢辰辰抿了抿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嗯，这个我也要咨询一下才能答复你可不可以。不过，我潜意识里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一个人。”
“卢小姐，我想，这件事情，除了我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吧？”辜玉问了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问题，但她心有忐忑，必须得问。
卢辰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笑得清澈，“以后，你只能通过这个电话找我，产检报告什么的，也要我找你要了你才寄给我，知道吗？”她顿了顿，“下次见面，我把合同带给你，上面都会写的很仔细。”
辜玉点了点头，面前的姑娘清秀温柔，怎么会是惹了不该惹的男人和毒瘾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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