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生（上） ...
-
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辜玉才想起自己戒烟了。
这个思考的时候，她甚至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可是下一刻又立即反应过来：她确乎是答应了辰心，要做代孕妈妈的，那么，她现在还抽什么烟呢？
“辰心”刚才发来了短信，说自己叫卢辰辰。
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大概指望这一桩买卖能够救她于水火——老天待她到底不薄，这么短的时间，便解决了心头大患。
辜玉翻一个身，却立即意识到，在这所大房子里的最后一夜，自己还是不无意外地失眠了。然后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凉意：是的，她因为陈天未，她害怕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她。
现在的陈天未，让她有些猜不透。
辜玉顶着黑眼圈搬到了重新租的房子。一个人收拾，一个人抬上抬下，提着箱子上楼梯让她的眼泪都到了眼眶，可是她停下来时却没有哭泣。她这样安慰自己：也许没有男人的女人是可怜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能活出个精彩？
她刚刚才按掉了陈天未的来电。
然后她收拾清爽拿着资料去财务公司，走的每一步都让她打颤。
“窦太太，您的所有财产都在这里了吗？”营业员化着精致的浓妆，对辜玉笑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夜店里的应招小姐。
她点点头，又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营业员面前，“这里是我卖东西的钱，还有一部分没有出手，可能需要过一个星期。”
那营业员点点头，递给她一张合同，“签了字之后，您的所有财产就全部抵债了。”
辜玉接过来，攥着合同一条一条仔仔细细地看，好像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她重生的希望，可惜，一切只是她浪费时间的徒劳。她捏着签字笔手有点抖，今天早上搬东西可能伤到肌肉了。
“窦太太，办妥了。”她还不忘提醒她一句，“您还欠着很大一笔。”
辜玉强按住心头的怒火，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概就是她这个样子。
进了电梯，人不是很多，她靠在边缘，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差五分。可是垂下手的那一瞬她确乎是感觉不对劲的，周围有女人在尖叫，电梯晃动地厉害，伴随着令她窒息的下坠感——是的，电梯在迅速下坠。
辜玉有一秒的失神，但即刻搜索起以前看过的应对方法，马上伸手把每一个楼层的按钮都按变，然后一只手紧握把手，整个背部和头部紧贴墙壁呈一条直线，膝盖弯曲，踮起脚尖。
她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保命，可是在那么短暂的十几秒钟里，她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情，关于陈天未的，关于窦蓝的。
“小玉，如果我们一辈子这么下去，你说，能不能被你写进小说里？”陈天未的笑脸温润柔和，辜玉忘不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小玉，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安心。”窦蓝这样安抚受伤的辜玉，想起他，她竟然觉得有一丝嘲讽——窦蓝，我是不是，还要比你先见到天堂？
可是接下来她毫无意识，混沌中她好像抓住了一只手，她不管不顾，掐着手背的肉不停地求他：“天未，我还没见到你，为什么就不让我见到你？”
睡梦中她泪流了满脸，可是好像无论她怎么哭怎么求，就是没有一个人答应她。
如果，如果，她就这么死去，那么来生，她能不能弥补这遗憾？
她只想再见陈天未一面。
辜玉没死，也真的见到了陈天未。白色的病房里陈天未穿着黑色衬衫显得格外突出，他偏瘦，可是这样穿来也显得高大挺拔，银色的领带散出柔和的光，把才醒来的辜玉亮得眯了眯眼。
这一刻，辜玉好像回到了五年前，他们最后见面的时刻，他把才睡醒的她扶起，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小玉，对不起。”
陈天未把水端到她面前，一句话没说，静静地看她喝完，然后给她理枕头，扶她躺好。辜玉的眼睛一直跟着他，看他忙上忙下，像她的爱人。
“医生说你没有大碍，就是有些擦伤。”陈天未见她欲言又止，便自觉回答了她的问题，顿了顿，看她的表情还是疑问，“死了三个人，另外两个重伤正在抢救，只有你受了轻伤。”
“天未……”她一叫，眼泪便出来了，流到枕头上湿了一片，“我昏迷的时候还想，我要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陈天未坐到她身边，帮她顺了顺头发，不沾着她的眼泪，“我知道，你把我的手都掐青了。”
“我掐的那个人是你？”她的眼睛湿亮。
他笑了笑，嘴角的酒窝又若隐若现，“我昨天到那间大厦的另外一个公司谈生意，完了走到一楼听说电梯出了故障，然后就看到有几个人从里面被推出来，我就看到你了。”他语气宁缓，略去了其中的惊心动魄和自己的担惊受怕，还好面前这个女人是完好无损的。
这个女人，他用了五年去忘记，却还轻而易举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他的，“我想去看看我先生。”
陈天未的眼底掠过一丝难耐，可是没被辜玉发现，“今天早上我去看过你先生了，护工说，他现在情况不是太好。”他观察着她的表情，“放心，我说我是你先生的朋友，也跟护工说了你的情况了。”
她把手收回来，眼色和脸色一样黯淡，“天未，谢谢你。”
她除了谢谢他，还能说什么？
他却把被子拢了拢，连被子一起抱住了她，“小玉，我现在才明白，不求的。”
隔着被子都能体会他传来的温度，辜玉掌心湿湿的，她攥着自己的手指，“天未，我把所有的财产都拿去还债了。天未，我，也不求的。”话还没说完，他便俯身吻住了她。
这样的吻，像一条羊毛毯子，长长软软，她甚至能感受他的心跳。她主动迎上，张开牙齿，让他离得更近。
小小的病房里开始变得燥热。
“天未，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她话语很轻，但陈天未还是一下跌入冰窖，“我是有夫之妇，我不值得……”她开始拿出最起码的道德来规范他们，可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苍白，好像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与这个无关。
陈天未什么也没说，默默帮她把衣服穿好，然后整理自己。
“天未，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矫情？”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说出“犯贱”这个词条，可又觉得词不达意，她这个伪作家也开始犯难，“我，我其实没有想过，我们那天会那样的。”
陈天未用她喝过的杯子喝水，静静地看着她，把包袱甩给自己。
“我很后悔，我不该拖累你，今天的事情，我，也只能说谢谢。”她慢慢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想到的一条一条罗列，“我想，以后，你都可以不用再见我。”
她不想让陈天未见到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辜玉，这是她的初衷。
“好，很好。”他把杯子放在床头，发出一声空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昨天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心情。
“辜玉，你让我要拿你怎么办？”
之后的几天，尚雪菊打了通电话，询问了债务的事情，但没有表达对她的半份关心。陈天未偶尔来，每次来都是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没什么表情，有时会帮她削一两个苹果，直等到她吃完了苹果又躺回床上休息。
出院那天他来得很早，妥妥当当地办好了出院手续，见她走路不便，还是搀着她上了车。
“天未，住院的单子你给我吧。”她扣好了安全带，“我不能欠你这么多。”
陈天未嘴角却浮上了一抹笑意，发动了车子，她欠他的，与他欠她的，岂是一笔账就能算清楚的？
“去哪里？”过了几个红灯，她开始觉得方向不对，“我新租的房子在城西。”
恰巧又有了一个红灯，他们停在车流的前排，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她的脸此时好像回到了他们大学时的模样，“去你先生的医院，你不是早就思夫心切了么？”
可是，这样的思夫心切竟是最后一次——他们到达医院时，医生才为窦蓝盖上了床单。
她没有像其他的家属那样对着医生又哭又闹，没有按在窦蓝的尸体上想要把他摇醒，她坐在长廊的长凳上，心头的大石轰然爆炸，但无数的碎石把她心口堵得满满。
窦蓝，连你都要成全我们？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铃声在安静地走廊上更像一首悲歌，她一看，来电写着“卢辰辰”。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生（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