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非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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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阳光正好，辜玉松了松筋骨，却发现自己睡在了陌生的床上。她旁边的陈天未，睡得正香，而那张英俊的脸上，似乎还挂着抹笑意。
他这个样子，真像个孩子。
这样想着她轻手轻脚下床，打开了手机，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属于那个护工的。虽然时间尚早，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太太，你终于接电话了。”
辜玉走出房间，关上门，陈天未还在沉睡。“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给先生擦身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抹，发现先生的脉搏停了。”那头断断续续，辜玉听得真切，“可是过了几分钟我又去摸，又正常了。”
辜玉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先生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护工声音平缓，“但医生说，先生的情况现在还不是很稳定。太太，你也有两天没有来看先生了。”
听到这里，她心情烦躁，用拖鞋踢了踢墙角，“我等会儿就过来。”
她在病房门口停了整整一分钟。那个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识的男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坐起来，狠狠地给她一巴掌，大声骂她“婊子”。
辜玉在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很脏。不是昨夜，不是今早在陈天未的床上，而是现在，面对陷入另一个世界的窦蓝，她觉得自己脏。
早上的病房里，阳光温度正好，窗子那里金粉撒满，这个护工还有些生活情趣，在窗台上摆上了几个盆栽。
她握起窦蓝的手，那里是柔和的温度，“窦蓝，你说，我怎么换的清我欠你的？”五年的青春，若没有窦蓝，这个辜玉，恐怕已死。
躺着的男人没有任何回应，她盯着他沉静的脸，这个男人，越是没有回应，她便越鄙视自己。
人，总在最不该犯贱地时候犯贱。她暗暗想，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是不是默认了她和陈天未之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如果是，她会不会心安理得一点？
可是没有人会回答她。辜玉站起来，给窦蓝盖好被子，对在窗台前侍弄花草的护工说，“先生一有什么变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如果辜玉没有估错，认识窦蓝，是通过互联网。
在那个年代，互联网还算是个新奇玩意儿，而辜玉却已经先知先觉，在网上有了自己的专栏。之前便经常在杂志上发表散文的她，也开始了自己创作小说的路子。
“作者我之前在壹杂志上经常看你写的散文，没想到你也要写小说。情节曲折，引人入胜，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作者，你的名字我很喜欢，未歌是什么意思？”
“作者，我觉得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下次不妨写写你自己的故事，我一定支持！”
她常常收到这样的留言，一条一条读来，她从来偏冷的心里也起了一阵阵暖意，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是受用。直到有一天，她收到这样一条私信——“未歌，是给天未的歌吗？”
辜玉心下一颤，一查，是一个从没给她留过言的读者，无法，她只好回复：“你认识我？”
“燕城大学中文系的才女，我没说错吧？”那头倒是回信很快。
她倒吸了口凉气，脑海里把认识的可能的人过了一遍，却还是毫无头绪。下意识坐直，她一下一下在键盘上敲，“你是谁？”
刷新了很多次，却再也没有回音。
那之后，辜玉很久都没有收到这个人的私信。
“二零零二年六月三日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糟糕过，是的，是糟糕透顶。”回到家的辜玉点开以前的日记，一篇一篇地看，“本来以为，十年的感情会开花结果，可是今天，天未让我伤透了心。这十年来，我为他笑，为他哭，甚至为他奋斗为他拼搏，可没有想到，他做出这种事情来伤害我。是，我应该理解，每个人都有保全自己的本能，我家世清白，孤苦一世，从没希望过有人为我保驾护航。可是，我该如何来面对，这接下来的时光？”
读到这里，辜玉眼睛一酸，下意识地挪动鼠标关掉了那个文档。
连五年后的她都没有勇气面对那段日子，当年的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没有人会想起，没有人会忘记。倘若人生如此机械，那我们拿爱来做什么？可惜，有的人不屑一顾，有的人却心心念念，没有终结。”她打开了新的文档，开始写新的小说的文案，“如果有个人告诉邹星，不回头，便是死谶，那她还会不会及时抽身，后悔了当初的飞蛾扑火？”
她心里有些沉闷，写不下去，右手拿过杯子也不喝一口。新小说的女主角，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爱的男人放弃了一切，到头来，却换来对方的一句“我不值得”。她垂下眼帘，自己的故事向来苦涩，可到如今，她本人的故事却比这些还要苦涩。那么，现在的她，又是谁的女主角？谁来给她剧透，这个故事的结局，究竟怎样？
“五月末的江南，梅雨季节。
“在这淅淅沥沥的泥泞之中，邹星穿着小皮鞋的样子格外的楚楚动人，尽管脚底有泥，裙子淋湿大半，但举着伞地她，看到街边卖茶叶蛋的老奶奶，还是甜甜地说了声‘早上好’。”
她在这个故事的开头，这样拖出了男女主角——“而这一声，不仅叫亮了老奶奶的声音，也叫亮了一个男人沉睡的清晨。”
辜玉摸了摸鼻子，轻轻叹口气，想接下去该如何写的当口，她习惯打开博客，看别人分享的天下事。
她的网名一直叫“未歌”，即使到后来陈天未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淡去，再后来连她也忘记了取这个名字的初衷。
消息窗口在弹，她打开，最后一条空荡荡地挂着，“未歌你好，我知道你是女作家，对生活也有自己的感悟。最近我遇到很烦心的事情，不知能否和你聊一聊？”辜玉一看，那个人叫“辰心”。
没错，她就是卢辰辰，二零零七年五月的卢辰辰。
而辜玉并没有先知先觉，这个女子的出现竟会改变她下半生的轨迹。只把她当平常朋友，停她聊起自己伤心的现实。
“我是很恨我父亲，这样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通过这几个月来的接触，我还是不出所料地爱上了那个男人。”
“这很好。”辜玉只回了三个字。
“他不待见我，不要紧，反正一生时间长，我们要慢慢相处。”这一句很短，但过了几秒又发了一条过来，“他很冷漠，很自私，也有很多女人。我和他接触很少，见不到他的真心。可是我就是很喜欢他，我想把他留在身边。”
辜玉没有动，又喝了一口水，然后下一条就来了，“我想你应该猜得到吧，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后来他也找过我几次，我也萌生了另一个念头——给他生一个孩子，或许就能绑住他。”
辜玉咬了咬手指，他的其他女人，大概也这样想过吧？她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我把所有的套子都戳了洞，还专门去学了很多技巧——我年纪不大也初尝情事，这种事情，已经到了我的底线了。可是，就在我满心期待的时候，我发现我染上了毒瘾。”
辜玉吸了口气，长舒出来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惊讶，“是他？”她会给她。
“对，他每一次跟我见面，都在我的酒水里下了的。我应该很恨他，可是我除了深深的遗憾痛心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怨念，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样？”
以辜玉自身的经历和多年的写作经验，如果这是在小说里，她大概会这样写：你看，女人对男人的付出，哪里会有终点一说？
“是。可是你现在怎么办？”
屏幕停了很久没有回应，辜玉猜想那边大概正陷入倾诉之后的空虚，所以也不着急，转身去书包里取前几天才做的读书笔记。
“坦白说，以我的身份，我不可能独自去戒毒所。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我尝试着戒毒，十分痛苦，却也有点成效，我想，在我们结婚之前，我大概也能让别人看不出来。”
辜玉抿了抿嘴，如果事情就是这样，那她何必这样来找她倾诉？
“可是，我还是想要个孩子。”那头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
辜玉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看了看这所房子，这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明天她会在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听说，有一种技术，叫代孕。”她一下一下地敲着键盘，“只要有男方的精子和女方的卵子，这个孩子就可以在别人的肚子里长大。”
那边也顿了几分钟，接着发过来，“这是个好提议，我可以考虑。可是，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辜玉放下水杯，手指敲击的时候却觉得沉重无比，“我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非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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