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黄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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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玉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箱子，拉上拉链，上锁。转身坐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就那么干坐了几秒，又仰头倒了下去。
春末夏初，晚上的风正好，和煦温柔又不带一点热意。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过一刻。
连老天都要逼她想起那天的事情，在几天之前的某个夜晚，她对陈天未说，“陈天，你给不起，你真的给不起。”
她是在接了那个追债电话之后，才开始隐隐后悔的。
面前的这个人，本性纯良，温柔英俊，偏偏对她好像还是多年前的痴心，她怎么忍心，把自己这么沉重的包袱推给他？
纵然，她可以跟窦蓝离婚，然后这些债务便会逃得干干净净。
可是善良如他，大概也不想让她一辈子背负这个恶名声。
陈天未接到辜玉电话时，有那么一秒钟的诧异。
是，他没有给过她电话。然后又微笑着按了接听键，这个女人，向来聪明。“你在哪里？”辜玉连称呼都没有，就这么直顶顶地问他。
陈天未把车子停在路边，走下车子靠在门上，让夜风把自己吹得清爽，“我在去你家的路上，怎么，要不要出来迎接我？”
话说到这里时辜玉才开始有了一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上次明明说得很清楚，她还偏执地认为，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才好。“如果我要拒绝呢？”
“你有什么理由拒绝？”那头的回复倒是很快。
“陈天未——”她故意拉长了尾音，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宣城里一向黑蒙蒙的夜晚竟然也有了圆月，“你不要以为你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就可以以为真的什么事窦没有发生过。”
但辜玉却听到陈天未好像笑了两声，“不，我不是要装作什么事窦没有发生过。你忘记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辜玉胸口僵硬，这句话，他上次说，已经是五年前，他们最后相见的那个夜晚。
“你到小区门口停，我出来见你。”
黑夜一大片一大片地与深紫色相间，没有星光的偶尔点缀，谁都可以因为这天变得压抑，或者深邃地回忆。还好车子里微弱的灯光闪烁倒映，她却在这个时候看不清自己的脸，不断在心里问，刚刚还在的月亮呢？
躲到乌云后面去了。
绕城高速上此时像一块巨大的幽邃的森林，而他们比起小鹿乱撞，只不过多了一条道路而已。宣城的江面平坦开阔，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安静地流淌，如果不是后视镜上的挂饰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她真的以为一切都在沉睡。
她移了移位子，靠向右边。这里不是城市中心，没有那么美丽的暮色。
刚才在她家小区门口停了车，他打开门下车，她后脚已经钻到了车子的后座。“你这么确定这就是我的车子？”他对着打开了车窗的辜玉笑道。
“天未，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了？”辜玉也笑，眼底也全是笑意。
这样貌，和当年的她，有什么不同呢？陈天未一边想着，心里十分好受。“小玉，我们去哪儿？”
辜玉咂咂嘴，把车窗关上，“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车子于是油门一轰便直直地往绕城上冲，她和他却不约而同地想起，当年他们还有梦想的时候，曾经在一起幻想过，开着自己的车子在宣城里兜风的场景。
原来你这样珍惜我
从前在热恋中都未听讲过
别说这种行货哪里留得住我
到底是为什么分手你很清楚
如可笨到底但到底还是我
谁人待我好待我差太清楚
想继续装傻却又无力受折磨
心里羡慕那些人
盲目到不计后果
我就回去别引出我泪水
尤其明知水瓶座最爱是流泪
若然道别是下一句
可以闭上了你的嘴
无谓再会要是再会更加心碎
要是回去没有止痛药水
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
十年后或现在失去
反正到最尾也唏嘘
够绝情我都赶我自己出去
陈天未在车里放起了杨千嬅的专辑，第一首就是她很喜欢的《可惜我是水瓶座》，但他从后视镜里看她，她却没什么表情。
他的手捏紧了方向盘，不懂声色，却伸手把音量开大了一点。这时却换了下一首，是《mr.》，这一次，辜玉却轻松地跟杨千嬅合唱，“不必加班去挣我钞票，不必温书去入剑桥，不必飞车去让我心跳，毫不重要。你想我喜欢你，什么都不要改。”
陈天未是听得懂这些粤语歌的，当年和她在一起时，她总是强迫他去学，如今，这样的歌词，却让他心头一暖。
车子转身，已经饶了一圈。
可他们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然而，不可能同一张专辑里每一首歌都对同一个人的胃口。
辜玉就在他伸手切歌时忽然想起窦蓝，想起他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拍打，想起他用长长的手指帮她捻走发梢上粘着的柳絮，想起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身体。
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微蹙的微蹙的眉头，陈天未偏着头问她，“怎么，不好听？”
“不，”她的脸平静下来，“停车吧。”
陈天未听话地踩了刹车，车子悠悠停在了路边。他关掉了音乐，他知道她有话要对他说。
“天未，你的心是怎样的我知道，我们的过去我更是知道。但是，我如今这个样子，你不觉得你太亏？”辜玉在努力组织语言，可她偏偏就是舌头有些打结，长篇大论的话只有在小说里她才会写，“我们两个，认识十五年，这一生，也够了——”
“辜玉！”陈天未却粗暴地打断她，死死看着车子前方，“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耽误我，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他生起气来，却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
她却什么也没说，身体前倾，双手绕过他驾驶座，轻轻扶住了他冰凉的脖子。“天未，我很高兴，你还能这样对待我。只是，五年了。”
“辜玉，你现在颠三倒四。”陈天未没有动，上半身已经开始僵硬，她的双手温热，让他想起了她柔软的身体，“你给个痛快话，要不要，让我再爱你一次？”
辜玉手一松，想要收回来，下一秒却被他握得死死地，连他都知道了她的回答。
“我在心里给自己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辜玉眼眶已经湿润，“你知道吗？我这个样子，像个罪人。”
陈天未却转身看着她，然后解开安全带，从前排钻到了后面，和辜玉坐在一起。他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辜玉有那么一刹那的错愕，便被他抱入怀中。
“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起你。”陈天未说得轻轻柔柔，“现在，让我们一起来承担这苦，行不行？”
他的话像一张温暖的棉被，把辜玉裹得紧紧，她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这样，太辛苦。”
陈天未把他从怀里捞出来，对正她的脸，“那么，当年的你，辛不辛苦？”
他们刚刚分开那阵，辜玉在燕城无处容身，那个时候，她恨他恨得入骨。而此时，辜玉却想的是，去燕城读书的第一天，她收拾好了东西便打听着他的寝室，不知道具体几楼几号的她，一间一间地找，终于在她心快要跳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身影。
“说吧，这么急。”他还穿着白色的背心，虽然比较瘦但比例匀称。
“陈天未，我们在一起吧。”她有些气喘，面色微红，“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应该在一起。我认识你六年，心里从此在没有第二个人。”
他把手上的肥皂放到洗手台上，伸手抱了抱她，“你就是怕我被别人抢走，才在这第一天开学堵了我所有退路吧。”
他的吻热烈而缠绵，像是这个夜里盛开的高贵的花，把她最后的理智一下一下敲得粉碎。辜玉在他脱掉她衬衫时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听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小玉，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他语气平静。
她的手指却在他锁骨上游走，“要想清楚的人，是你，天未。”
他却想起了五年前，他们那场未完成地欢爱，才被夜风吹掉的激情全部回了上来，他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伸手脱掉了她最后一丝屏障。
虽然是夏初，但夜晚总也还是凉的，她浑身一颤，伸手把他抱得更紧。
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他和她，生生地把岁月碾出了一道裂痕。即使之后，很多个不在一起的日子，他们都记得，车厢里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们最炽热的呼吸。
这一串火花，不知此后，燃尽了多少个他们的黄昏。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黄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