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晚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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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早就心心念念，苏艺又把车子开到了宣江边上。
这个除夕夜的宣江年味很浓，江岸上的街灯都挂上了红灯笼，店铺里放的也都是欢乐的曲子，苏艺一个人走在江边，显得尤其孤单。
宣江的暮色，是不是每一天每一年，对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样子？
在茶楼里坐下的时候，苏艺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句子，甚至文艺一些，是《春江花月夜》里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而这样的情怀，苏艺以为过了高中自己就不可能有，却在这个反衬极为强烈的夜晚，想得淋漓尽致。
茶楼的窗子正对江面，宽阔的江景也使她有那么片刻的迷惘，如果时间停驻，她也许也不枉此生。
面前有人坐下，是苏艺最为熟悉的身影。
她也不抬头，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转头叫道，“老板，加水。”此时已近七点，附近就只有这一家茶楼还开着门，但也门可罗雀，服务员很快走了来，一边加水一边问柴正：“先生您喝点什么？”
“普洱。”她代他回答，还是没有看他，向后仰着斜斜靠在藤椅上，脸向窗外。
那边却听到柴正一声轻笑，“你既然这么不想见我，为什么不拔腿就走？还要加水加茶？”
“对你还是要有一些礼貌，”她盯着他的眉毛，“这是起码的。”
“我知道你今天不会那么快回去，也知道你多半会来这里。”柴正说得云淡风轻，“我还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苏艺抿了抿嘴，不置可否。这边茶上来，开水冲开热气氤氲，她突然想掉下泪来——柴正，其实你还有一个孩子的，现在在另一个女人肚子里。
柴正，你想不想听这些？
苏艺自嘲地笑了一下：难道，自己也会是另一个卢辰辰？如果是的话，那么柴正对她的就不是真情；可如果不是的话，现在的她，不也同样经历着那让人生不如死的爱情？
“小苏，有些事情，还是要你亲口告诉我。”柴正的话里有普洱的清甜，苏艺抬头看他时，眼睛还是红的。
“郑东霖倒戈了？”
柴正轻轻点头，右手摸着普洱的杯子，继而又缓缓开口，“他说，他是为了苏玥。
“这些年来，他一直彷徨堕落，遇上苏玥，他才努力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答应帮李钧致是太急功近利，而现在，他敢为了小玥，放弃到手的利益。”
苏艺冷哼一声，眼睛里竟有些凄惶，“这就是你们男人的逻辑，为了女人可以叫放弃一切，可是为了事业放弃女人，却是理所当然。”她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如果我要你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离开，你舍得么？
“这也是你们女人的逻辑，总认为男人会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可你们可曾想过，如果没有女人，男人拿事业来做什么？”
“那么，现在你又有几成把握，可以赢了李钧致这一句？”苏艺话锋一转，用左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那戒指还在上面，闪闪发亮。
柴正心下一软，也学着苏艺的样子靠向后面的藤椅，“李钧致想趁郑东霖做你秘书的当口挖韦氏的项目，在这五年内把韦氏全部吃下去。哼，”他的冷哼让苏艺打了个寒噤，“毕竟入行太浅。堂堂韦氏，是他一家能够吃掉的么？就算他老丈人再有财有势，我柴家韦家也是宣城的老望族。他这样急功近利，反倒会自损实力。”
“这么说，你这仗是赢定了？”苏艺心尖发颤，“那你为什么之前还要那样，把我推上风口浪尖？”
柴正眯了眯眼，“敢打我女朋友主意的人很少，这个人这么不自知，我也只有陪他玩玩。”
“那你那天怎么还会向我示弱？”苏艺肚子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脑子反应迟钝。
“因为我想你答应我。”
苏艺快速地呼吸了几下，手里的茶杯捏地死紧，良久，才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柴正，其实，卢辰辰还给你们留了个孩子的。找了个代孕的女人，四月份孩子就能生下来。这个女人现在跟我住在一起，除了她男朋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本来，我想要拿这件事来威胁你父母帮我解决李钧致的麻烦，现在看来，好像不必了。”
柴正很久没有说话。夜色渐浓，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仿佛这个秘密讲出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不，你拿来威胁他们，还是很有必要的。”柴正的声音像普洱一样凉了下来，“你也知道，韦氏的实际掌权人是他们。”
额上豆大的汗珠沁下来，苏艺的脸色有些苍白，“那么，请你，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下一秒柴正过来把她抱起来，她在他怀里，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像她极为喜爱的暮色，在幽幽地唱起晚歌。
把苏艺送进检查室时苏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柴正拿起来，是苏家的来电。
“喂，小艺吗？”是于心桃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伯母，”柴正顿了顿，“是我，柴正。”
收了线进去，医生正在做B超，小小的屏幕上两种颜色交替，竟然像一个同样小小的人影。
“孩子快两个月了，胎有些不稳，你们要好好注意。”
柴正低头看了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苏艺，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接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柴大哥？”那头有些嘈杂，郑东霖几乎是用吼在说话。
“你手头上李钧致洗黑钱的证据，全部整理一下，我最近会用到。”
“好的。”郑东霖的声音有些飘，“柴大哥，你是跟艺姐在一起吗？”
“是的。”柴正回答，听到某两个字，心里竟然暖得发烫。
也许，这不可改变的结局，会因你而改变呢？
苏艺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左手看表。“十一点半了……”她想坐起来却未果，即刻被柴正按下去，“我还要回去守岁，你也要回去陪大伯大婶吧。”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倦意，可内容却是这么不煽情。
“我都打过招呼了，你今天身子不舒服，就不回去了。”柴正坐在她床边，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都关机了。”
那一刹那，苏艺好像回到了当初，他也是这么霸道，替她决定了一切。
“我不放心你。”这几个字，就是他的理由。
“医生说你最近太辛苦，所以老胃病犯了，要多休息。”柴正还没等苏艺问，就给她回答了，又起身，打开了电视，几乎所有台都在转播春晚。
那些年在外兼职，苏艺经常吃了上顿忘下顿，胃病也常犯。她便不说什么，斜靠在枕头上，有时也跟着电视里的小品一起笑两声。
柴正握着她手坐在她旁边，他们都不说话。
苏艺知道柴正有事情瞒着她，出于以往的习惯，他不说，她便不问。
这样的静谧美好，在二零零七年的尾巴上，竟然不声不响又回到了当初。
“照你的说法，你是默认了柴正所说，今后你们的关系？”辜玉一只手拿一根筷子，等着苏艺上最后一道菜，“那你之前的计划，甩掉李钧致后和柴正再也不见，也不能实现？”
苏艺才出院没几天，端着盘子颇有些费劲，“也不一定。我也不知道。”放下盘子，她如卸重负般得摘下围裙，“还是先等你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辜玉脸色有些差，拿过调羹给两个碗都盛上了汤，“代孕这东西，以前我也只是依稀听说，没想到，居然能在我身上发生。说不定，我还是宣城里的第一个案例。”
苏艺却也没有动筷子，叹了口气说，“多少是委屈了你，更何况，我也利用了这个孩子。”
“你倒不用说这些。你也知道，当初我跟我婆婆关系就不好，她也一直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后来我又和天未一起，我就连气她都懒得。天未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今天。”
苏艺把嘴里嚼的菜咽下去，又长长吸了口气，抓住辜玉捏着筷子的右手，声音竟然带着丝恐慌，“我很怕，如果不成功怎么办？他们不认这个孩子，说我骗他们，说不定，我会比之前更惨。”
辜玉身体有一刻的僵硬，她放下碗，挣开苏艺的手，“你是觉得，他们还觉得你这个侄女本性纯良？就算没有这个孩子，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完全是逼不得已？”
苏艺竟然开始掉眼泪，“我不是怕他们去做亲子鉴定，只是，只是，这毕竟是他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晚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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