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留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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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苏艺很久都没有见过柴正。
宣城的冬天并不太冷，盆地边缘的山川阻挡了大部分的冷空气，所以即使是一月，街上也有许多爱美的女人穿着超短裙炫耀自己的青春。
咖啡厅里空调暖暖，苏艺脱了羽绒外套，只穿一件薄羊绒衫也不觉得冷。《致爱丽丝》里，苏艺手机铃声却并不刺耳，苏艺按下接听键，李钧致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已经到了，小艺。”
李钧致穿着白色的夹克，灰色的围巾把他原本有些瘦削的身材也显得高大有型。他径直在苏艺前面坐下，也不着急说话，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苏艺面前。
苏艺看都没看就把文件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抬头看着李钧致，微笑，“谢谢你为我如此费心。”
李钧致云淡风轻，脸上没什么表情，“苏总裁，我可不是为你费心，你知道，5%的韦氏股份，我已经吃不完了。”
谈判还算顺利。就算是柴韦丽这样精明强干的女人，面对自己儿子的问题，也多少是心有软肋的。何况，李钧致猜想，柴正一定花了很多力气来劝她。
只是他这个外人，凭空得了太多好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郑东霖是你的人吧？”苏艺扯了扯嘴角，低头啜了一口咖啡，“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李钧致不置可否地笑笑，转头看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今年夏天，从卢辰辰死开始。”
“郑东霖之后还要做我的秘书，我看你的心，不止那5%。”苏艺掏出手机回了个短信，“我什么时候可以上任？”
“明天。”
苏艺心下一紧，咬了咬下唇，“钧致，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管不顾。”
三年前，李钧致为了吴惠芊在校际联谊舞会上的一笑，放弃了和苏艺两年的感情。苏艺不是不恼的，可是吴惠芊有那样的身家背景，她难道也像个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是研究生考试成绩出来的日子，才受打击的苏艺接到了李钧致的电话，那头有喧闹的歌声，笑声，李钧致的声音飘着，“苏艺，我们分手吧。”
是的，那时的你还什么都不是，而她有样貌有家世，我凭什么会为了一个平凡女子，放弃锦绣前程？
可是李钧致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平凡女子，转眼间成了宣城中能覆雨翻云的女子。
认识郑东霖是机缘巧合，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办法，为李钧致卖命。这个小混混不学无术，却偏偏引得苏艺的妹妹苏玥神魂颠倒，借着这个机会接近柴正，也令人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这中间如果苏艺的坚持再甚，就不是今天的样子。苏艺暗自叹气，再抬起头时，李钧致的眼睛有些晶亮，“小艺，你不也还是像以前那样，甚至会为了别人，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
“那时候你总说，等到你大学毕业了，等到昊勤和小玥也有了自己的能力，等到你爸爸妈妈身体好些了，你也就完成任务了。可是后来呢，你为了不让你爸爸骑三轮车赚钱，就又去打了份工。我们见面的时间太少，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的未来是甚么样子。
“我知道，也许娶一个你这样的女人，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你自己也清楚，这中间，到底需要我们付出多少。”
李钧致的话不紧不慢，却像冬天里拿出冰箱的冰块，化得极慢地流到苏艺心里。苏艺没什么表情，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那个曾紧紧握住她手的人，温柔地对她说，“小苏，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你的手，会像以前那样漂亮。”
自己怎么就亲手断送了这幸福了呢？苏艺戚戚地想，胸口紧得发疼，可是一转念，便知道，即使没有她的从中作梗，她和他，也终是不可能。
“这就是你一直心中所想？”苏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心绪，“你现在这样告诉我，不过就是表明，当年的你，身不由己罢了。
“李钧致，成功的道路很多，你躲开了这些荆棘，也并不能直通罗马。况且现在的你，让我觉得，虚伪。
“李钧致，我打心眼里鄙视你。”
车里暖气充足，苏艺却还是觉得僵硬。在宣江大道上飞驰，中间隔着一个一个路口，她未停下来。
如果故事结束在她车祸的那一瞬，那该多好？可惜上天眷顾，自从上次断腿的车祸，她再也无痛无虞，即使是这样放肆地破坏交通，也没有人来阻挠她。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不会这样放纵自己胡思乱想。
她想到了卢辰辰和柴正的那个孩子。尽管那是代孕，尽管还没有生下来，一想到这个世上这个生命的存在，苏艺心里还是难过万分——骄傲如卢辰辰，也要在这世上留一点血脉，而她这个自认为早就纯熟干练的女人，却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谁的错？她的眼泪，又能为谁留？
辜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和上次一样，她又是一个人。苏艺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辜玉挺着大肚子艰难坐下的时候，眼眶开始湿润。
“你上次说，想告诉我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但还没开始讲你就因为急事走了。”苏艺一点一点翻出回忆，又起身给辜玉倒满了白开水，“钱我今天带来了，你可以放心。”
辜玉看着苏艺从手袋里掏出支票，端着杯子喝了大半杯。
尽管因为怀孕脸上有些浮肿，可辜玉的这个动作还是让苏艺由衷地想：她真是漂亮。
“我也是迫不得已。”辜玉的语速很慢，“当时我的丈夫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我不知道他当时已经欠了别人很多钱。我一个女人，之前做了五年的全职太太，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赚那么一大笔钱。”
辜玉的眼中珠光点点，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她的声音格外轻柔，“遇到卢小姐也算缘分。她当时很困顿，也不知是怎么想出找人代孕这个方法的，我一想我身体一直不错，回报又很丰厚，就答应了她。
“她当时就已经给了我大半的钱，我也基本还上了欠债。本来，我们之间也没怎么联系，我只是会把定期的产检报告寄给她。可是后来，我的前男友回来了，我不得不又需要一大笔钱，我才想到回去找她，没想到，她在六月份，已经离开了。
“苏小姐你，也待我很好。”
听到这里，苏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她看着一脸诚恳的辜玉，哑着嗓子问她，“我也能体会你一个人的艰难。如果你肯帮我，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都不愁。”
辜玉微微笑了一下，也没有太大的震动，“你想利用这个孩子，是不是？”
苏艺有那么一秒钟的失神，但她还是伸出手握住辜玉，“你也知道，我现在是韦氏的总裁。但能坐到这个位子，手段是很不光彩的，我甚至牺牲了……我挚爱的人。”她顿了顿，“可是我知道这之后，柴家人肯定不会罢休，李钧致也不会满足于这到手的5%的韦氏股份，翻脸是难免的。我想，如果我手里握着柴家的骨血，多少还是有那么大的把握，可以威胁他们。
“我本不想做这个总裁，可是李钧致逼我。我只好用这个孩子去牵制柴家，让他们出面帮我解决李钧致。而在这个孩子出生以前，你要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胜算。”
辜玉脸色苍白，却还是悄悄抽出了手，“我来，只是来要我要的钱而已。至于帮你，对不起苏小姐，请恕我无能为力。”
苏艺皱着眉头，脏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忍了下去，“说吧，李钧致给了你多少钱？”
辜玉身体明显一僵，嘴角却绽开了笑容，“李钧致还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我先夫的公司实习。我见过你，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饭。说实话，他开给我的价，比你今天给我的两倍还要多。”
“我知道，我知道，”苏艺深吸一口气，开始最后的努力，如果没有了辜玉，接下来的日子她大概只能任人鱼肉，“但我想，我们要谈的，恐怕不是钱的问题。”
辜玉的脸色软下来，她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指甲在玻璃杯上敲出声音。
苏艺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中，“这一路以来，我想，我们大概都不容易。我的家人被卷入这场风波，我也为了挚爱苦苦挣扎；可是你更惨，你失去了丈夫，现在又一个人怀着孩子，饱受别人指责。我们难道不能互相体谅？如果我们赢了，不是我们真的要去争取什么，而是，我们这些命运坎坷的女人，赢得一点，意义。”
辜玉很久没有说话，苏艺抬起头，她眼神朦胧，好像也陷入了沉思。
是的，意义。也许生命本没什么意义，我们想它是甚么意义，它就会有什么意义。
“好，我答应你。”辜玉声音柔柔，格外悦耳，“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留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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