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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宣城往事 ...

  •   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苏艺的答案是:坐车的时候。
      从疆城飞机飞回宣城,但华其曈的目的地并不只是宣城。汽车飞驰在盆地边缘的崇山峻岭中时,苏艺只是想到了另一个自己——那还是她还没认识柴正的时候,每天上班下班,在外面兼职,照顾父母,偶尔想想已经失去联系多时的李钧致。以后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她从来没有考虑,只是隐隐觉得,她的这一世,大概就会这样平淡下去。
      呵,可是现在的她,坐着限量版的跑车,穿着专为她定制的套装,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她和柴正穿越漫漫戈壁时的情景。
      如果此行顺利,那么她,还可能会是韦氏新上任的总裁。
      但此刻心如刀绞的苏艺,只求不久的之后,自己能无愧于他人。
      手机响起,是李钧致的短信:苏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与华其曈见面的地方,是一间两层的小木屋。小木屋大概年代久远,苏艺上楼的步伐很轻,却也惹了“咚咚”的闷响,一下一下敲在心上。
      房间里光线很暗,苏艺进门时只能见华其曈一人坐在那里,面前的小几上,一杯绿茶散发着浓郁的味道。
      “苏小姐。”华其曈的声音平稳,“没想到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就是这样。”
      他没让苏艺坐,更不可能有茶水,苏艺堪堪地站在那里,心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大概很想问,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说我是柴正的爸爸?”华其曈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右手捏住了杯子,“而且,为什么柴正没有跟我姓?”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势,苏艺却被他看得心里发紧,她抖了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我最想问的却是,为什么你是我爸爸同父异母的哥哥,却叫华其曈?”
      华其曈冷冷哼了一声,低不可闻,“我原名叫苏启东,后来被我爸爸你爷爷赶出家门,就跟了我妈妈姓。而柴正,也是跟了他妈妈姓。”
      此时不远处的寺庙里传来的悠远的钟声,一声声,沉沉地打开了这尘封多年的往事。
      一九七七年,在那场政治风暴的末尾,二十出头的苏家大公子苏启东,认识了柴家千金柴韦丽。那个年代里的爱情是隐忍,可是在这个灿烂的年岁里,谁不想抛开所谓的门第出身,痛痛快快地爱一场?
      柴家在建国前是宣城有名的民族资本家,后来经过改造,也安安分分做了十多年合格公民。可是后来的风暴来袭,柴家被全部批斗打倒,柴韦丽也难逃厄运,跟着家人被下放到农村劳动。
      那是一九七六年的初春,好不容易逃回宣城的柴韦丽无家可归,就在街上遇到了苏启东。柴韦丽有柴家人的干练和聪明,即使流落街头,也不失曾经大家闺秀的气度。苏启东年轻的心,仿佛在见到柴韦丽的那一刻倾泻了所有被滞已久的洪流,他决定,把柴韦丽带回家。
      然而纸包不住火,固执保守的苏光旭终是知道了柴韦丽的存在。他不仅大发雷霆痛打了苏启东一顿,还要直接把柴韦丽交出去。
      在那个苏启东至今都记得的雨夜里,家里的挂钟滴答滴答敲出苏启东心里痛苦的颤音,他跪在苏光旭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所想?这几年来,你寝食难安,就是害怕别人把你的陈年旧事翻出来。”
      苏启东的母亲华敏,是苏光旭留学海外时认识的同学。二人回国后结婚,在儿子苏启东三岁的时候,苏光旭为了走上仕途,抛弃华敏与苏启南的母亲钱蓉结婚。华敏本心灰意冷,想带着儿子离开宣城,却被苏光旭用卑鄙手段抢回苏启东,自己只得一人,多年来住在乡下的祖屋里。
      “这么久以来,我每年能见我妈妈几次?”苏启东的脸上有种痛苦的决绝,“我的母亲真是太善良,如果她狠下心把你的事情揭发出来,哪里还有今天的苏局长?”
      雨下得很大,苏启东在一阵闪电过后站起来,用苏光旭都觉得震悚的语气说,“韦丽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她。从今天起,我苏启东不再是你苏光旭的儿子,我也不再会踏入苏家半步。至于你的前途,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没错,后来苏家的变故,都是苏启东一手造成,噢不,不能叫苏启东,他改名,跟华敏姓,叫华其曈。
      这之后,当年韦家埋在家里地窖的几坛金条,在那个剧变的社会里呼风唤雨。柴韦丽作为韦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把家族企业在这二十多年间做大做强,而现在,韦氏的总裁则是柴韦丽的儿子柴正,少年有成。

      山里的夜来得极早,在这暮色四合的时候,苏艺忍住了已经到眼角的泪水,咬了咬牙问靠在木椅上的华其曈:“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就是要告诉我,我与柴正,今生再无可能?”
      在这个故事里,谁的心,不是被往事撕裂?可是又会是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含住过往的尾巴,死死挣出一个未来?
      在这有些幽黑的房间里,华其曈的笑开始显得沧桑——苏艺想,他大概也是一样,在往事中鲜血淋漓——他站了起来,走到苏艺面前,却越过苏艺按亮了房间的吊灯。“孩子,我曾经也和你们一样,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阻止你们。
      “可是你也知道,柴正是我们夫妇俩和柴家韦家的希冀所在,我们心中柴正的女人,就算不是出身名门,多少也要知书达理,是个好贤内助。之前的卢辰辰柴正不喜欢,没关系,宣城里想和柴家结亲的人太多。
      “你也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们不知道,就算全城认定你是柴正的女人,我也可以像当初柴正强占你的时候一样,让你消失。
      “更何况,你还是我华其曈的侄女。”
      门轻轻地关上,房间里只剩苏艺一人。她再也撑不下去,靠着墙滑到地上,无声地哭泣。如果说,之前苏艺为柴正流的眼泪,是为她可怖的命运,为他们多舛的爱情,那么,现在苏艺的眼泪,则是为这无力的挣扎,往事里她无法承担的重量。
      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在苏艺心中蔓延——她还能撑多久?她要面对的,不单单只有与柴正间的爱情,还有她救命稻草般的绝地反击,和虎视眈眈的李钧致。
      “离去的如废墟中得救,
      光荣地脱身。
      遗弃的任水深跟火热,
      扑向一个人。
      共你再恋早知是余震,
      让重伤的心再添缺憾,
      还剩低的寄望最后也牺牲。
      你的吻,像龙卷风吹过,
      怎可对抗这吸引?
      身贴身,如海啸冲击我,
      使我向下沉。
      再走近,是我完全难自禁,
      就算知道实在太愚笨。
      到底一刻也算是缘份,
      天地沦陷 ,
      余震是痛苦中一丝兴奋 。”
      苏艺好像听到这首歌,睁开眼,房间里灯光昏黄,除了她什么也没有。抖掉身上的毯子,开门走出房间,隔壁的木床上,华其曈睡得极沉。见到她醒来,手下对苏艺说,“老爷说了,少爷就在这后面的那间寺庙的大殿里,如果苏小姐醒了,可以去看他。”
      她抬手,表上刚好指向十二点。

      佛堂的大门一向很高,涂着朱红的漆,连花纹都是佛像,莲花。
      它执意要让每一个到来的人,虔诚地打开心底之门。在佛面前,谁也不能撒谎。
      信徒们捐贡的香油,照亮了她找到他的路,木鱼和钟声在耳边唱起悠然沉静的歌。佛在她的心里一直形象丰满,挂着千年不腐的吟笑,普度众生。
      这当然包括她。
      听到她的脚步,柴正回过了头,下一秒苏艺已经跌进他怀里。柴正抱着她,她的头刚好就在他为她疼痛的位置,在郑重地告诉他:柴正,这就是老天爷欠了你三十年的女人。
      这是两人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刻。
      苏艺吮着他的舌头,热情地回应他的吻,双手在他高直的背上摩挲,引得他心下一沉,狠狠地咬了她的樱唇一口。
      她吃痛放开他,眼里尽是餍足的颜色,却还伸手解他的纽扣,帮他脱下黑色的衬衫。
      “堂妹,你是要玩火吗?”他的眼睛已经在喷火,翻身把她重重地压在身下,“在这里?”
      苏艺咯咯地笑了两声,伸手缠上他的脖子,俯身上去咬了咬他的下巴,“哥哥,妹妹想要,你给不给?”
      然后是一室旖旎。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苏艺一阵阵眩晕,脑子里那些萦萦绕绕的东西好像一下子抛远,可沉默的间隙,她突然又开始明白——这是最后,这是最后,如果没有醒来的明天,一切该多么美好?
      可是该来的始终要来,她苏艺,到底是柴正的堂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宣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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