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网审》GUY

6、目标六

　　那场爆炸之后我肯定是掉到河里去了。虽然侥幸没有溺死，却流落到了吉原地界上。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我想了想，掀开了里衣——然后拆开缠在腹部的绷带，果然看见一层粉红色的新肉。大概在爆炸里我连皮都烧焦了吧？我摸了摸头发，果然短了一截而且被剪得乱七八糟的。
　　我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个自称纱织的女人身上。从头到尾，她都这样平静地看着我。从她的打扮来看，她大概是个吉原游女吧。

　　“我是在哪里被你买回来的？”
　　我坐在床榻上与她对视，自称纱织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她把我买回来是个错误，气定神闲地歪在软榻上咬着烟斗，和我一样镇定。
　　“自然是吉原里贩卖人口的地方。因为你的身上伤太多，没有人打算买下你，不想看你死掉，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半晌，她才回答我。

　　“是吗。”
　　我信吗？其实是不是她说的这样已经不重要了。
　　我从床上跳下来，动了动手脚，似乎除了烧伤外没有大碍。我走到窗前，俯视楼下的繁华大道。
　　……吉原啊，这真的是吉原吗？

　　楼下的笛曲又吹了一遍，烟雾缭绕里，我又一次问她：
　　“你是谁？”

　　她自称救我，那么又对我有何打算呢。

　　“我？我是你脚下的这栋楼的主人。”
　　纱织坐直了身子，将烟斗放到另一边，“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原来是老鸨么。

　　“我还以为你是花魁呢。”
　　“吉原的花魁可不是只靠脸就能当上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问吉原的出口在哪。”

　　她闻言哂笑，“你该不会想回去吧。”
　　“我想回家。”我敛起笑容。

　　我想回家，谁会想要待在这里。
　　桦根还在家里等我呢。

　　她走到我面前，脸上浮起了笑容。我不由得感叹，她大概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所有想要从吉原逃走的女人都会被杀。”她伸出了凤仙花颜色指甲的手，从我缠着绷带的脖子划过。
　　我甩开了她的手，“那又如何，我不是游女。”

　　“我也曾经不是。”她看着我说，深茶色的双眸毫无波澜。

　　“那你把我买回来做什么？打算让我做你麾下的游女吗？”
　　我冷笑，如果她真的做这种打算，我会撕了她这张脸也说不定。

　　纱织低下头把玩着烟斗，勾起唇角，“最初有这种打算，谁叫你长了张值钱的脸。不过现在看来我好像捡了个怪物？”

　　“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迟了呢，纱织。”
　　我说着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里显然是客房，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唯一惹眼且格格不入的是挂在墙壁上的武士刀。
　　我将它从墙上摘下来，从刀鞘中拔出来后发现居然是开了刃的，我还以为是装饰品，真是意外。

　　“我以为你会在床上躺很多天。”
　　“我现在就有力气杀了你。”
　　——彼此背对着，我和纱织同时说。

　　我转过身，与这个美丽女人对视。她的面容上有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旋即变成了淡淡的嘲讽：

　　“没有我，你恐怕连在这里立足都不能……你是外来者。”

　　“那我还得感谢你咯？”
　　我对她失去兴趣，趴在窗户上，看楼下川流不息的女人男人。这里是吉原，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不知道这里的入口，更不要说出口了。那我要怎么样走出去——不过，逃出去的女人真的会被杀吗？

　　“最初买下你确实是因为好心。”纱织说，“你现在这里待着吧。不要妄想活着走出去了。未来怎么样，等你身上的伤完全好了再说吧。”
　　我没理她，从衣柜里扯了一件外衣穿上，直接从窗台上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吓着了两个路过的游女，我歉意地笑了笑，合上了衣服的前襟。光着脚，我在路人诧异的视线里走向了长街深处。
　　到处都是女人，浓妆艳丽的漂亮女人。还有一些男人，显然是顾客一类的人。我走了很久，却没有走到尽头。或许这里根本没有尽头也说不定，哪里都是灯火通明。

　　吉原啊……该怎么逃出去呢。
　　桦根已经发现我消失了吧，他有没有报警？土方十四郎估计会怀疑我畏罪潜逃了吧——话说，哥哥会察觉我失踪了吗？

　　我走进了一处很高的楼阁——这么高的楼，能看见吉原的全貌吗？大概不可能吧，但我只是想看看附近的建筑布局。毕竟总会有入口和出口。

　　门口的守卫的男人从酒瓶里抬起头，一双被熏得醉醺醺的眼睛。他挠了挠头发：
　　“你是哪个……好像没有见过？真是眼生啊。”

　　我随口答道：“新来的。”
　　“怎么衣服都没好好穿啊，身上还有伤吗。”他挪揄地笑着，盯着我手里的刀，“哟，遇见癖好奇怪的客人了吗？”
　　我扯了扯衣襟，“是啊，真是变态。”

　　我说着，钻进了楼里，来来往往的女人并没有注意我。我想了一会，又往楼梯走去。我绕了很多层，总算到了顶楼——其实楼梯还有一层，但是与之相连的木门锁上了。我只好停下来，站在楼梯上，这时我看见了一个很大的窗户。

　　一个木质的窗台。边上正站着三个人。
　　男人，全都是男人，并且都正因为我的出现而都转过头看着我。

　　我来不及看清三人，便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低下头说了声抱歉就转身走，脚尖刚刚一动，其中一个男人突然抽刀出鞘，利刃斩开我身前的空气。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闪，躲开了男人的袭击，他的刀尖仅仅离我的脖子一寸多长。真是要命啊，我讨厌这样。

　　男人旋即换了方向再次挥刀。我也不得不拔了刀。
　　真是久违了，这种刀与刀碰撞的摩擦声。

　　我也是在这时看清了他的长相。大概是四十来岁的男人，深色和服与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而镜片下那双眼睛没有厌恶杀意，而是意外的神色。
　　我没有多想便再握住刀柄朝他的脸孔斩去——为什么我在这里也要和人打架啊，我忍不住抱怨。

　　“佐佐木阁下，这里是吉原。”戴着耳机墨镜的另一个人说，“‘百华’就在楼下巡逻。”
　　被称为佐佐木的男人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和他各自往后退了两步。片刻后他笑了：“你说得对，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神原的人呢——我没认错吧？”他转过头看我，“只是几招而已，你很久没有拿刀了吧。”

　　哥哥，你真是无处不在。我不禁感叹，我不过打个架也有人发现了我和他的共同之处。

　　“这么说来，”我问，“你认识神原咯？”
　　“多年前曾与当时的神原氏家主见过两次，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和他的长子被斩首的时候。”佐佐木这么说着，脸上浮起了嘲讽的神色，“我是没想到，他们的后人沦落至此。”

　　等等。
　　……
　　神原氏？
　　……他说的不是我哥哥？
　　难道说……神原其实是我哥的姓氏？！
　　我艹，我一直以为是他的名字。

　　“第一次听到这些吗？没想到自己的家史竟是被外人告知吧？想必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佐佐木一下子看穿了我，依然用着令人不快的讥讽语气。
　　他转过头去，和沉默的耳机男说：
　　“那么，我先告辞了。”

　　无视了我，他径直从我身边走过。
　　我不由得想，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其实我的姓氏应该是神原吗？那么神原的家主又是谁，难道是我的父辈？如果神原只是姓氏，哥哥的名字又是什么？

　　“在下也先行一步。”
　　这时我听见了耳机男的声音，然后是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我又看见了他从我身边走过的身影。然而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我这才想起了这个楼阁里的第三个男人。

　　他站在窗台边，正背对着我，一身绛紫蝶纹的和服仿佛要溶进夜色里。我屏气凝神地盯着他，握住刀柄。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话。

　　我想了想，静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打算溜走。
　　突然，这个紫衣的男人出声：

　　“你要走了吗。”

　　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手指按住刀柄。
　　“不然呢？你找我有事吗，有那种需要的话去找楼下的女人就好了。”

　　“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关我○事。”
　　“女孩子不该说这个词。”
　　“关你○事。”

　　“而且……”

　　男人慢慢转过头来，他抬起的手忽然攥成了拳头，语气激烈愤慨：
　　“我不过是想要……反对《大江户未成年人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罢了！！”

　　“…………？？？”
　　男人眨巴着大而无神的眼眸，语速越来越快：
　　“有时间规范别人的话不如先回家规范自己的心吧！在没有漫画和动画的时代就已经有萝莉控的存在了！”

　　“……萝莉控？”
　　我一时不知道这个脱线的大叔究竟意欲何为，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槽点。

　　他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不，我只是女权主义者。”
　　“……有区别吗。”

　　中年男人不答，他微微一笑，盯着我的脸说：“我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这样耀眼的女孩。再过两三年，你……唔啊！”
　　我收回了痛击他脸颊的拳头，正色道：
　　“妈妈说，遇到萝莉控的话不需要和他客气。”

　　“母亲大人的话也不一定是正确的！”男人肿着左脸，着急地说，“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哇啊！”

　　这下两边脸一样肿了。
　　我看着捂着脸呻吟的中年人，忽然想到——这家伙应该是从外面进来的人吧？

　　“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吃过夜宵了吗？”
　　他一脸疑惑：“还没有……”
　　“那我们去吃夜宵吧？”
　　“诶——？！”

　　于是我就和萝莉控一起去买零食了，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但是问及吉原的出口时，他却告知了我令人失望的事情：
　　“吉原是不允许女人出去的，大门由吉原守卫把守。想要逃走的女人都会被杀掉。”

　　“是吗？”
　　我仰望天空，头顶本该是天空的地方，竟然是一整片钢铁制品。
　　难道真的没有逃走的机会了吗？

　　“哦对了，你住在哪里？”
　　我对着纱织的住处一指：“这里，以后有空来找我玩呗。”

　　于是萝莉控送我到了楼下，郑重其事地和我道别并许诺以后会来拜访我。我和他讲了再见，一回头就看见纱织的身影。她站在门口，拿着烟斗面无表情地问我去了哪里。

　　“一栋很高的阁楼。”
　　“为什么？”
　　“想要看到吉原的全貌。”
　　“看到了吗？”
　　“没有。”

　　我耸肩。
　　纱织笑了：“现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你啊……如果你想要看吉原的全貌，那只能去最高的楼上看了。”

　　我顺着她的手指，在夜色里看到吉原深处里的高楼。
　　“在内城，那是凤仙的住处。”纱织解释说，“你进不去的，门口由百华把守。”

　　“凤仙又是谁。”
　　“之前你问我，为何当不上花魁。”
　　“嗯，你说当花魁不仅仅只靠好看的脸。”

　　纱织不答，不知在卖什么关子。她拉起我的手一直走到了路口的地方才停下，我站在她身后，也发现了被她仰望着的端坐在楼上的女人。

　　“凤仙是这座城的主人。”纱织这才开口，“吉原的花魁则是凤仙的女人，她叫日轮。”

　　她口中的这位花魁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双眸无悲无喜。
　　我低下头，发觉仰望日轮的纱织却是一脸悲戚的神情。

　　“没有女人可以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这是凤仙的规矩。”她说，“日轮也不行，更何况你呢？”
　　“你怎么笃定我走不出去？”我指着高高在上的日轮说，“她力不能及，未必我不可以。”
　　纱织只是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

　　是吗。
　　可是如果我真的出不去，在这样的吉原生存同死去也没有分别。如果结局如此，死去时我必定要拉一些人陪葬。恐怕到时候我第一个杀的就是我眼前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