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浴血之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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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美好的东西在眼前毁灭，这就叫残忍。
“蓉儿……”
眼前的少女身上已无遮蔽之物，场景却无一丝淫邪之意。蓉儿纯净得不食人间烟火，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是亵渎了她，而在那具玉白的身躯上，寸寸肌肤都布满了伤痕，与那莹白的雪肤相比，仍旧蜿蜒着的那些刀痕鞭痕，血迹斑斑，尚未干涸，殷红得可怖。
看着眼前赤果的少女，玄音一皱眉，上前脱下外衫就罩在蓉儿身上，将她包裹住，托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行为是何意？放开我妹妹！”凤吟走上前，看着玄音的眼睛道。
“在青楼就放得下尊卑，在这却如此排斥，你还真是疼爱这个妹妹。”玄音翻了个白眼，将昏迷过去的蓉儿打横抱起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话不多说，赶快离开。”
啧啧，这孩子还真是瘦弱，怎么就这么点重量？
看着怀里的蓉儿，玄音不禁叹了口气，伸出手拨了拨她眼前的发丝，紧了紧环抱着的双臂，走出了房门。
南苑的竹林小道里有一方矮墙，有一人多高，比起那些戒备森严的地方，这儿即使带着蓉儿也可以轻松翻出去。
玄音走过长廊，耳边却传来了婢女的脚步声，她身形一闪，隐入假山之后，待婢女们走过了，又疾步向前，一边躲过侍从们，一边向着竹林小道奔去。
竹林里有风吹过，轻拂着凤吟散落的发，也吹起了蓉儿怀中的绣帕。玄音抱着蓉儿，正要去拾起，却有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捡起了绣帕，眼前这个老婆婆面色和蔼，笑得慈祥：“年轻人啊，莫要走得这么快，帕子都掉喽……来来，快拿好，别又让风吹跑了……”
凤吟正要道谢，却见玄音单手抱着蓉儿，另一手反手抽出腰间软剑，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斩向那老婆婆，“噗……”鲜血喷涌而出，老人的头颅滚落在脚边，那慈祥的笑却依然留在和蔼的面庞上。
凤吟瞪大了双眼，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头颅又在一阵紫色烟雾之中回到了原来的身上，片刻之后那老婆婆又在眼前和蔼地笑着，没有流血，没有剑伤。
“嘁……果然是这样。”玄音冷哼了一声，手掌成刀将那老人劈昏了，道：“走，凤吟！回挽月楼！”
说罢轻身跃出了赵府，紧了紧抱着蓉儿的手，低头看了她半晌，将她额前的发撂到耳边，随即疾步离开。
却不知身后紧随着的凤吟一面担心地看着蓉儿，一面脸色隐隐沉重。
挽月楼。
“真不知你这房间布置得竟是如此典雅，深得我心啊~”玄音从窗口跃进凤吟的房间里，怀抱着仍旧昏迷着的蓉儿，落地便是一句赞叹。
“公子，请你放开我妹妹！”凤吟却不顾玄音的夸奖，只是看着她冷冷道。
“哎呦呦，这么心疼这宝贝儿？”玄音眼睛一眯，调笑道：“看来她的分量可不轻啊……要让我放下她？行，给大爷香一个？”
红衣少年面色涨红，伸出手指指向玄音，恼羞成怒道：“你……！！”
“哈哈哈……”玄音笑开了花，弯了灵气的大眼，又道：“逗你玩的呢。”
说罢走到床边，轻轻将蓉儿放在床上，侧身挡住了凤吟的视线，替她轻柔地换好了衣服，盖上被子，又替她拢了拢鬓角的发丝。然后转身越过凤吟，取了花架上的盆子盛了水，用湿布仔细擦拭蓉儿的面颊。唉，真是可怜了这孩子，才多大就历尽这是非无常啊。
这些体贴入微的小小动作却全被凤吟收入眼底，半晌，他开口道：“虽然你看过了蓉儿的身子，但公子你莫要对蓉儿有非分之想，凤吟只求这点。”
玄音擦拭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笑道：“自然不会，你且看我。”说罢洗净了湿布，在自己脸上轻轻擦拭干净，呈现出原本洁白的肤色，又伸手抽出了发髻上的白玉簪子，一头墨色柔亮的长发泻落，明丽动人。
“可还叫我公子？”玄音拨了拨散落在胸前的发丝，笑道。
凤吟愣住了，呆呆看着眼前那个摄人心魄的女子，醉人而神秘灵动的双眼，长而微挑的睫毛，好看的唇角微扬，此时正笑着戏谑自己。
“你……你是女子？”凤吟呆愣道，久久未曾移开目光。
“是啊，怎么？女子不能逛青楼吗？”玄音满不在乎道，斜睨凤吟。
须臾，那红衣少年低头扑哧一声笑了，那笑容如同暗夜的邪魅之花，有三分真诚，却有七分勾人，看得玄音瞬时傻了眼。
玄音愣了愣，道：“凤吟你别再笑了，这威力太强大了，真不愧是头牌歌姬啊……”
他和祈风不一样，祈风是淡雅，而他是魅惑。
唉，祈风，我好想你啊，想得快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公子……额，姑娘如何称呼？”凤吟笑了笑，道。
“我叫玄音。”玄音道，麻利地束好头发，再次把白玉簪插上，转身便搭上蓉儿的手腕，把脉。
“玄音，你会医术？”凤吟走过去，坐在床沿，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嗯，以前跟师傅学过，他老爱捣鼓些草药，顺带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医术。”玄音抬头道，“你妹妹身子太虚了，体力不好再加上过度疲劳和凌虐，失血导致昏迷，得好好补一补身子，免得落下病根。”
凤吟握住了蓉儿的另一只手，紧紧咬住牙关，那双好看的眸子暗淡，眉宇间写满了悲伤。
玄音站起身来，看着凤吟的眼：“我会帮你一起照顾她。”
红衣少年不语，只是看着玄音。
眼前的少女表情真诚，灵动的水眸中映着自己的面孔，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自己觉得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和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样，在她身边，自己是平等的，是有可以选择自己方向的，更是有权利生气哀伤，有权利脆弱的。
“你想知道刚才发生的是什么吧，关于那个老婆婆。”玄音突然开口道。
“这……？”凤吟看着玄音，一脸疑惑。
“那我告诉你，赵府已经染了鬼息。冥界有鬼仙越过冥卒的看守，私自来到了人间，只为得到堕成魔的力量，而这力量是要杀无数的人，造无数的孽之后才可成道，而今，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么说，赵府是试验的对象之一？那老婆婆染上了鬼息之后便成了不死之身，我看她醒后双眼无神，似无自我意识，成了一个行尸走肉的人？而你……正是来调查此事的？”凤吟道。
“是。真不愧是凤吟，这么快就搞清楚状况了。”玄音笑道。
原来，原来她帮自己救出蓉儿，仅仅是为了调查赵家呢，我还当……我还当她真的为我们考虑，为我们着想。是了，从八年前开始不就是这样的吗？爹娘他们死了后，再没有人会真心对待我们的，凤吟，你别傻了，一个青楼的歌姬，收起那些幻想吧。
凤吟的眼光黯淡下去，转过身看着窗外。
灵觉敏锐如玄音，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少年所想？
她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宽大的袖子，道：“凤吟，我帮你们是真心的。聪慧如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我把你们当朋友，信我可好？”
信我可好。
又是那一句让自己觉得可以依靠的，温暖人心的话语。是呢，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信你。”凤吟回过身，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俊美动人的脸上，刻印了那少年的风华绝代，他嘴角含笑，走近玄音，伸出双臂将她搂在怀里：“玄音，谢谢你。”
少年天籁般的声音在头顶传来，那个拒绝嫖客要求多唱一曲的美丽歌姬，那个即使被欺负也紧要牙关不反抗的少年，这三个字承载了多少真诚？
玄音一怔，待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浑身僵硬，满头黑线……半晌，她又笑道：“谢什么，以后你跟着我混吧！”
祈风啊！我我我我……这算不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啊？你快回来~
凤吟放开了玄音，一脸笑意：“这如何说？”
玄音道：“配合我的行动，反正你的生活也挺空虚的，一天三支小曲，还不如跟我出去玩。”
凤吟眨了眨凤眼，笑道：“好。”
“那，你介意告诉我在赵府的过去吗？”玄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怕触及少年柔软的心。
“嗯，我告诉你。”凤吟叹了口气，坐到床沿，轻抚着蓉儿的面颊，淡淡开口道：“我与蓉儿，本是赵家一个小总管和婢女所生的孩子，娘的相貌生的好，老爷就有了二心，谁知娘始终只爱爹一个，任凭老爷再强势逼迫，娘也不从，爹爹更是因为这个和老爷有了口角。老爷降了爹的职位，换上了新的总管，想让家里的处境变得贫乏，以此来要挟娘亲。谁知娘誓死不从，老爷一怒之下说，既然如此，便让你们死在一起！快十年了，我依旧记得娘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她说，凤儿……照顾好妹妹……娘，娘对不住你们……那年，我八岁，蓉儿仅有五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喊着要娘，而我，更是清楚明白了，从今以后我要更加坚强懂事，要好好照顾唯一的妹妹。
“我在赵家做事，以前和爹娘比较要好的侍从们也待我们挺好，张侍卫甚至还教我功夫，老爷有了新欢，在那么大个赵家里面，也逐渐忘记了我们两个孩子的存在，直到那天……”凤吟顿了顿，深深看着蓉儿，又缓缓开口道：“老爷带着他的新欢来到了我们下人住着的小院，说是要寻新欢掉在这儿的一个玉佩，殊不知，他的新欢，竟是个……竟是个弱柳迎风的男子。”
玄音抽了抽嘴角，继续听下去。
“老爷搜到了我们的房间，却无意间看到了已经长大的我……或许是因为酷似娘亲的脸，他竟对我以轻薄……甚至以名利相诱，要我伺候他。我不从，惹怒了他，他便将我卖入青楼之中，成为众人玩乐的玩物。而蓉儿，被他锁在南苑里，成为娘亲的替代品……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才让蓉儿受这么多苦！！”
“哥……蓉儿不苦，蓉儿知道哥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蓉儿不怨你……”床上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话语，蓉儿已经醒了，嘴唇苍白，水汪汪的大眼看向凤吟。
“蓉儿？蓉儿你醒了！”凤吟欣喜若狂，紧紧抱住了床上的人儿。
“哥哥……蓉儿终于盼到你将我救出来了……”蓉儿无力地笑着，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年。
“喂，我说……她刚醒，你再这么用力，要是有个差池，这可就是你的责任了。”玄音抱着手，站在床边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浴血之花（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