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日月阴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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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那老头的手下怎样了？”冰清寒冷冷的问。手中揪着诚帝的领子，脸上红潮尚未散尽，显然还有余怒未消。
他被她扯得衣衫褶皱，歪歪斜斜的走着。扭头望望前后左右，最后又将一根手指指向自己。
“你问朕吗？”诚帝像不确定似的再看看四周，嗯……宁静的林间小路上没有旁人了。
“朕不知道啊，你是朕从那间破烂房子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理直气壮的说着……
可很明显，她认为他在装傻。于是冰清寒再不理会他，只知道此处不宜久留，总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环伺左右……要走，而且越快越好。
“你不信吗？朕骗谁都不会骗你的。”诚帝用眼角一瞄就已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因为冰清寒真的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人。他喜欢这样聪慧却又相对纯真的她，要知道这世上实在太多奸狡又攻心计的“毒蛇”了，多到让人厌倦。而他也真的没有撒谎，只能说在那幽蓝似海的眼底，有些“东西”根本不算生物，更不配称为人了……
于是无声的小林中又回归一片死寂，不再有人说话，仿佛连虫鸣鸟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一并停止……
冰清寒早已放开了手，一个人在前面走着，看似有些愠怒。
她本从未怀疑过的，因为凭借此时的修为，诚帝即便想溜也绝逃不掉的，绝对。可……
她却错了……
那刚刚还懒洋洋的小鬼不但消失在了身后，更是无声无息的又出现在她的眼前，手里还拈着朵小花。
“虽然是迟了……生辰快乐……”我的小公主……
说着，将小花别在她鬓边。他很温柔的笑。
可冰清寒却没有笑……此时的她惊奇，疑惑，脑中满是不解。她摘下小花捏在指尖，一时间竟忘了该怎样发问，久久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就在中秋前……
她欲了解、，却没有说完，随即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心里隐隐已有种征兆在预示，关于眼前人的身份……
他笑了，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线，笑得就像个孩子一样，不过纯真中隐隐透着种狡猾罢了……他说：
“朕最喜欢听人讲故事，于是有次就听到这样一则江湖趣闻。”他笑着，更加狡猾……
事情是这样的：
“传闻江湖中有位长得很漂亮的大美人姐姐。”他偷眼看她，脸上满是笑意，继续道：
“她呢，有众多的追求者，于是大家为博她一笑无不费尽心思，可惜她是位出群孤高的女子，大多人都弄得灰头土脸。有天，一个投机的家伙想出献礼祝寿这艘主意，就把自己……把自己……哈哈”
他越说越想笑，掩着嘴巴前仰后合的。“就把自己打包送给了她”这半句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其实冰清寒何等清高，哪会跟那群“疯子”胡闹。凡男人对她大献殷勤者，只会叫她觉得轻浮而已。若不是那个天下第一大嘴巴的师妹，将她生辰喜好等私事到处乱讲，又怎会惹到这么多麻烦？所以理所当然的，不论是她的长舌师妹还是那位勇气可嘉的小伙子，都受到了应有的惩戒。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内，冰清寒都视“生辰”二字如仇敌。
而他，则是个在听完笑话过后仍愿意记住那位美女生辰的人。诚帝这样解释着，不料却对上冰清寒好冷的一张脸。
听了这段陈年臭事后竟无动于衷？这很反常不是吗？他琢磨着……
“你不是诚帝。”她想了想，说得很冷静，很确定。也在两人间掀起了股无形的旋风。虽然这样就等于在否定自己的眼睛，但女人的直觉通常准得可怕。
“你是谁？”冰清寒问。想起自己已非一次这么问他了，不禁让她觉得有一丝挫败感，但再也不会了，她下定决心。
“诚帝”笑了，笑容开始玩味，品着眼前人那独特的敏锐。他坦然道：
“知道吗？你是极少数在不知情下仍分得清我跟他的人。”
忽的收起一切笑颜，他从没如此严肃的面对过任何人……你，果然很特别。
“我不是皇帝。”他宣布，并不再自称“朕”。
“但这张也绝不是什么人皮面具……”他轻轻执起她的手蹭蹭自己脸颊，那光滑与温热的感触异常真实……真实到让她隐隐觉得都不像男孩子该有的细腻……
“所以，可以告诉我吗？究竟哪里露了马脚？要知道，我一直认为自己演得很完美。”他显得有些委屈，语气就像玩捉迷藏被逮到的小孩子。
冰清寒并没有立刻挣脱被握住的手，而是报复式的，狠狠扭了一把他的脸。
确认无误，不是面具，而且弹性一流。
她微整理了下思绪，争取把心中无形的感触用语言传达给他。于是道：
“如果将帝王比作正午骄阳，应正大光明，豪光万丈，那你给人的感觉就像被阴云遮蔽的月亮，一时晦暗，一时又从云雾缝隙中射出冷芒……，”
无可否认的，她的比喻很成功，成功到几乎撼动他的伪装……果然打从出生起就已将所有命运注定了么？他在心中无声的问……一为阴，一为阳，一为阴月，一为骄阳。老天爷，真是任性呢……
长长吁了口气，他满不在乎的用空闲那只手整整衣衫，修长如羊脂玉葱般的手指划过胸前衣襟时他在想，果然本质不同呢……哥哥与我……
而冰清寒并没有再追问些什么，很奇怪的，原因不明。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后……
还没沉稳多久的他便立刻走了调……在亲热的叫了声“清寒”后，被狠狠斥责却仍不知悔改，并声称作为交换，对方可以叫他做小律，律，或者律儿都没有关系，还反复暗示律儿是他最喜欢的，因为母亲就这样叫他。
冰清寒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只淡淡问道：“律，这花是什么颜色？”说着，脸色黯淡，却带着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过的期待。
“蓝色，就跟我的眼睛一样。”律微一怔后就这样顽皮又诚恳的答道。
很矛盾不是吗……
“骗子，世上没有蓝色的花。”冰清寒瞪了他一眼，却不禁笑了……
“会有的，只要你依然在想……”他说着，紧了紧相握的手。
冰清寒将脸转向一侧，不再接腔。
会吗……不时撕扯她心的梦寐与魔终会如往事逝去，然后她找回她的颜色，和失去过的一切……
颇有些艰难的举步向前，冰清寒她想，即使这小鬼不是诚帝，但“律”这名字却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一位空有王爵，封地的隐形王爷。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或根本就从不存在过……传闻诚帝出生时是一对的双生龙子，而一直对外声称体弱多病，终年半条命的弟弟却鲜有人见过，他在皇家的排序应该是大镜开皇的第九子，当今镇亲王。
可如今看来“半条命”不但没病，还好得很呢，如果这小鬼真就是那位戚律……
想着想着，当冰清寒终于察觉时，她开始很不满意自己手上的重量。于是……
“喂！”
“什么？”律兴高采烈的，就像蜜蜂贴着蜜糖。
“放—手！”
你这厚脸皮的小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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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烈老将军遍寻三名手下旧部不获，直到他老人家走到荒村的枯井旁……
也不知是被眼下的情景惊吓过度还是单单只是震怒，那铁塔般的凛然身躯猛颤了一下。之后他立刻决定要去找一个人评理，不……
应该说是兴师问罪才对。
而这也许预示了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一次非常不愉快的再遇。
“为什么我们不能住在有瓦遮头的的方？”在冰清寒第三次将他的“杰作”踢散后，律不甘却仍旧好脾气的问。
所谓“杰作”，就是用捡来枯枝叠成的小木架，准备用来点火的。他意兴浓浓，且动作很是一丝不苟，全因这新鲜事物很好玩儿。对于从小到大几乎所有事都被服侍得面面俱到的人来说，如果用自己双手升起一堆篝火来，那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冰清寒白了他一眼。
“你是问客栈吗？”其实她并非有喜爱黑暗这样的古怪嗜好，只是不太爱看旺盛的火光罢了。见他在她决定于此稍作休息后，便一直忙着到处找树枝，然后再专注的把它们一枝枝叠起来，老实说刚开始还真有些不忍心破坏他的兴致，不过只需多看一会儿，任谁都会明白他根本不冷，更不怕黑，而纯粹只是想玩儿罢了……
律终于放下了手上柴枝，并立刻将注意转到冰清寒这边，高兴道：
“对啊！就是很多人住一张床那种。”他的大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灿灿发光，怀着新奇的期待着。
通……通铺吗？冰清寒脑中一瞬显现的情景就是很多脏兮兮的男人人挤在一起，必然还夹带着汗酸，臭味儿……这最让她无法忍受，连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于是厉声否决。心道，他真是个完全不知所谓的皇家贵公子。单凭他身上所着衣衫，别说住店，遇上瞎子以外的人都会是种麻烦。需要赶快买件新的来换掉，但……
“你有钱吗？”她侧着脸略带羞怯的问。因为潜入禁宫前将所有累赘都留在了原本落脚的清风书院，包括银两。冰清寒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出来后要照顾个更大的“累赘”，原本打算在短期内回进都城怕是无望了。
而律却以为她问自己有没有钱住店，于是摇摇头……其实要住的话也是住自己的府邸，他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逗弄冰清寒。要知道镇亲王在各地的大小宅院不下五十处，最为奢华的两所则分别在都城跟他的封地钰州，虽然这个主人很少在家，但他的仆从应该不会把他忘掉才对。想着……律将一个金环从腕上除下，交给了冰清寒。
金环上面是九龙盘踞的镂刻……一看之下就知为皇家之物，试问有哪家店敢收？她不由在心中哀叹，却不晓得自己曲解了他的用意。
月光下，冰清寒就坐在一棵不高不矮的槐树下……律看着她，黑暗中单薄又孤独，好像随时会被那张牙舞爪的树影吃掉一样。于是上前一步微俯身，拿起她托在掌中端详的金环扣在那纤细雪白的手腕上，满意道：
“这是我家传之物，能为主人趋吉避凶。”说完又指了指那棵槐树。
“这个，不吉利的。”
冰清寒不禁一愣，指尖触到手腕金环，只觉上面他残存的余温还在，心不由一缩，并越来越不规矩的乱跳……害怕这种陌生的悸动，于是她急于取下还他，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锁扣销楔的正确位置。
律得意的笑着，要知道这九龙环不但是可以比拟他王爷金印的信物，而且除了自己，任谁也休想解开。
冰清寒有些气恼，她并不愿意一次又一次接受人暧昧的赠礼,，即使那是善意……这小鬼凭什么神气兮兮的想怎样便怎样？触碰她甚至于擅自套上“禁锢”，这的确是环的隐意不是吗？
完全无视礼教！当然，此时冰清寒早已忘记自己也曾掐过人家的脸。
“你不懂男女有别吗？”真不知道现在皇家的教养是怎么了？她疑惑的问，并用眼神告诫他，是我收留了你，所以别太得意忘形。
哦？是这样吗？明明是你把我拐来这里的……他反眼相讥，并邪魅的望着她，一脸蛊惑意味。那半低垂的眼帘间是种漂亮的弧度，就像新月，蓝眼珠在黑夜中越发晶亮。
冰清寒吓了一跳，只觉有股恶寒由心底涌上来……她发现他很怪，是的，非常怪。
如果有哪个男人露出一脸阴柔之态，势必叫人反胃。他却不同，他很好看，甚至漂亮过绝大多数女人，于是他那一脸媚态绝对有种叫人心旗摇荡的魔力，不论对方是男是女。
真是阴阳怪气的小孩儿……她定论。
从冰清寒瞪大的眼眸中收到明显的惊诧信号，律以最无奈，最慵懒的声音问道：
“怎么，有谁对你说过我是男人吗？”
“没有，可女子怎能封王？”她只是本能的答着，并条件反射性的把问题丢了回去……可天知道，当一切一切的疑惑在冰清寒恍然大悟后，此刻她脑中早已翻江倒海，巨浪滔天。有生以来头一次，她不但觉得自己是个傻到雌雄不辩的笨蛋，更视此种欺瞒为极大的羞辱……于是，几乎是用吼的对那个笑得欠揍的人说道：
“玩弄别人的自尊很有趣吗？”
律闻言，不知所措的怔了……而几乎认不出自己声音的冰清寒也窘了。她们一个陷入思考，一个正在检讨。
前者了解到，对以自身素养为骄傲的女性，这种玩笑再开不得，否则一定会被彻底讨厌。况且她猜到自己身份在先，谁会想到堂堂亲王是个女的？而突然的颠覆势必叫人难以接受，也难怪她会生气……所以，戚律道歉了，顷尽她秉性中本不多的诚恳。
后者亦深深懊悔了，她不该对任何人大吼大叫，完全与优雅与否无关，这是她自小被灌输的教条，况且对方是个孩子，女孩子。虽然是她很可恶……但在情，要一直将本性隐瞒，这其中势必有难言之隐。在理，如果这是她的秘密，又或是整个皇家的秘密，自己决不该探人隐私，而她既然肯告知，无论是在何时，自己都该感谢她的信赖，而不是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急着尖声嚎叫……
为表歉意，冰清寒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在一瞬发现戚律的眼神变了，骤然阴寒的扫了眼暗林深处，嘴唇微动，似在说一个子……
滚……
如果问为什么不常下苍山又待人冷漠的的冰清寒会赢得不少人的赞誉跟喜爱，而她那整日招摇过市号称武林第一美女，指高气昂自命风姿卓绝的师姐却人缘极差？那则取决于两者的处事与个性，比起第一美女的飞扬跋扈，冰清寒虽不易亲近，但除了向几位时常骚扰她的特定人物表示厌恶外，很少对人疾言厉色，甚至可以说，她是女子中为数不多宽宏又肯讲理的那个。
可惜，险恶的江湖并不适合她，明显的，她也不喜欢尔虞我诈，在无事情况下她决不离开天湖畔，可这不但令她历练不足，更导致严重的防范低下。
正如此时……
一枚金针泛着诡异幽蓝，在静夜中划出一道夺命的光华。
“你又干什么？”冰清寒看着突然上前贴着自己的戚律，她双臂环在她肩头，那俊俏脸上隐然有种得逞般的狡诲。她本欲发作，可转念一想，她既是女孩子，那便没什么不妥了，反正同门中也有不少师妹喜欢缠着自己，不过她天性冷淡不愿理会罢了，被闹得紧了也就指点下功夫了事，并无太粘人的，或是说根本没有像这小鬼一样死皮赖脸的家伙……
想着，一手习惯性的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则无奈的想推开正抱着她的戚律，毕竟被挤在粗糙树干跟“大肉饼”中间并不好受……
注意力完全被牵制住的冰清寒并未正视心中早已存在的点点不安，她只是以一贯的平静聆听着戚律对她古怪举动的解释……
“因为有蚊子嘛，被秋天的蚊子叮到就不漂亮了……”她说……
金针无声，没入明黄袍袖中，唯留下一点暗红血渍。
戚律如常的编造着她所谓善意的谎言，还不时抓抓手臂，并宣称：
“看，我一不留神就被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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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为阳，月为阴，行有分纪，周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日月阴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