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事，少年时》谢上赐卤

8、第八章

　　夜里他俩人也没有回宫，泽绵没逛过夜市，这回非要玩痛快了再回去。夜市开始，的确比白天热闹许多，泽绵看着竟还有些个姑娘也抛头露面的。穿着轻罗锦缎的以上，晃在灯下，越看越美。小狐狸告诉他那都是花街的姑娘，正经人家没有夜里出来的。

　　泽绵买了个鬼头面具自己带着好玩，小狐狸就领着人在里面一通吃。各色小吃，他们每样都买一份，小狐狸喂给泽绵尝尝，他喜欢就多吃几口，不喜欢就不再要，剩下的都是小狐狸吃，一路吃下来竟然一点没剩下。

　　“你怎个这样吃，这一路快吃到头了，还是饿么？”泽绵看他这两个月被自己折磨的日渐消瘦也想让他快些再胖回来，可是见他这么个吃法，真真是把他吓了一跳。旁人这样，早就撑死了！泽绵自己饭量也不大，小狐狸这食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的。

　　“倒是不饿了，只是还不饱。”

　　小狐狸掰了一块点心喂给泽绵，泽绵已经很撑了，也没拒绝，就接下来放在手里“这些日子，朕难为你了；你往后听话，朕会好好待你的。”

　　小狐狸低着脑袋点了点头，也不接话，就往嘴里塞东西吃。泽绵凑过来一俯身，轻轻吻了他头顶“朕那日的说话并不当真的......现在朕的身边只剩下你，所以朕不会让你死，也不会再让你和别人有些个什么有的没的，你明白吗？”

　　小狐狸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红着眼睛踮起脚跟鼓着腮帮子，凑上来回吻泽绵的嘴角，亲了皇帝陛下一脸的点心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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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和泽绵的关系恢复以往，或者说比原来更进了一些。有些个不同寻常，外人也或多或少能看出点端倪来，就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夜里小狐狸留在监察院处理这些日子积压的公文。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同样的工作，千百人有千百种做法；只能说小狐狸时运不济，先前秘书令的行事风格于他大相径庭，万事巨细他也只能一一从头做起。

　　夜里的监察院没了人气，清清冷冷的让独自留下的人莫名的感到寂寥。院子里的古槐树，树梢上一串串的槐花就这么结着，刮风就飘飘洒洒。这会儿自然没人扫院子，落了一地，像是才化去的雪，又比雪多了几分甜香。

　　小狐狸埋头整理着挤压如山的文案卷宗，偶尔出神看看窗外，忽而就笑了。没想到一向喜欢吃乖讨巧的他竟也有为了政务废寝忘食的一天。

　　二更鼓响过，小狐狸困倦至极，伸了个懒腰准备去院里走走。忽然见有人提着宫灯踏进门来。这时辰难道还有同僚也在呕心沥血？

　　迎上前去，人脸还没看清，就看见来人衣服上绣的明晃晃的五爪金龙了“陛下？”

　　泽绵将宫灯交在他手上“朕从工部出来，见你这里还亮着就来了。”

　　泽绵的眼神有些闪烁，小狐狸这才想起近一段时间他忙着监察院的事，也有好久没有夜里去找泽绵了。连忙拉人进屋，又换了新茶叶“陛下这么晚去工部，有什么急事？”

　　“倒也不急，今天工部的报喜说江左行宫已经建成；朕记得这还是先皇时期下旨建造的，时间长了竟都忘了，就过来瞧瞧图纸。朕想去那看看的。”一杯暖茶捂在手里，泽绵慢慢悠悠的说着。

　　“这是好事。江南山川秀美人杰地灵，早就应该去的。”

　　“这么说你去过？”

　　小狐狸点点头“是去过，小时候，好多年前的事了。”

　　才说了几句，两人就陷入沉默。小狐狸见泽绵低着头不说话，就径自回去整理卷宗，直到他以为泽绵睡着了，才听见那人幽幽问了一句不着调的话“朕听说，你会唱曲儿啊？”

　　小狐狸一愣，心说怎么问这个了“是会唱些个。”

　　“唱来听听！”

　　这又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招式了？小狐狸无奈，起嘴就唱什么忠君大义，万世升平，没两句就让泽绵打断了“谁叫你唱这些了，这些朕都会唱！朕是......朕是叫你唱......唱那些平时朕听不到的......”

　　淫词艳曲小黄歌儿！这个泽绵！小狐狸心里头想着泽绵这别别扭扭的性格，却还真就想起那么一酸歌儿写的像他来着，忍不住偷笑，还被泽绵给看见了。

　　“笑什么？你快些唱！”

　　小狐狸撂下手里的活儿到泽绵身边来“我可不敢唱，唱完要被你打的！”

　　泽绵不悦瞪了他一眼，瞪的小狐狸肝颤，倒也不是害怕......泽绵生气的样子，挺勾人的......“叫你说的朕还成了暴君了！你唱不唱，不唱朕才打你！”

　　“别打别打，我唱我唱！”想他右相公子向来纵横花间，今天倒叫规矩比天大的泽绵给逼良为娼了，真不可谓不是一物降一物的。

　　清清嗓子，小狐狸开了腔：

　　【哎呦喂~~小妹妹起手招呼谁，打的则个儿心里头美~~

　　小妹妹一怒眉眼飞，晕的则个儿找不着北~~

　　小妹妹你凶恶如狼虎，小妹妹你娇美似狐媚~~

　　哎呦喂~~问一声呀小妹妹，何时才让你好哥哥香一个嘴~~香一个嘴~~】

　　一边唱着就伸手挑起泽绵的下巴，才唱完果然过去偷了个吻。跑远了咂咂嘴，调戏皇上，感觉倒是真不错的！

　　躲在一边看泽绵愣愣的半天没什么反应，以为人叫他气坏了，赶紧过去赔罪“别气，别气，你打我也无妨，别气了自己。”

　　泽绵一伸手把人揪到眼前，狠狠地吻了下去。辗转厮磨，带着些像是惩罚的怒气，又像是撒娇一般的娇气，一个吻深深浅浅，把人弄得晕晕沉沉，直到嘴唇允的肿了，磨得痛了，气息乱了，理智都飞了......

　　泽绵红着脸骂了一声：无赖！

　　小狐狸笑着用袖袍给他擦去嘴边的痕迹“后面还有一句是女孩唱小妹妹骂好哥哥的，陛下想不想知道？”

　　“你说。”

　　凑上前去，撩开柔软的青丝找到他发烫的耳朵，炙热的唇贴着耳廓一点一点的触碰，极尽的撩拨，极尽的诱惑。泽绵心底泛起一层层的战栗，害怕却又想要的更多，缠绵也好，霸道也好，无穷无尽的攫取，就好像从嘴里可以吸食他的灵魂，浅尝不能辄止，他就像一只饿极的狼，非要吃干抹净方可以饱。

　　看着那人逐渐失了自我，最终将要说的话化成了炙热的气息尽数喷进了他的脑海“啧啧，死鬼~”

　　小狐狸觉得这声死鬼，和泽绵骂他的无赖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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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群花开的正是浓艳，赶上好天气，微风一吹，蒸的到处香甜。连日来换下冬装的群臣叫这香风勾得心里头直痒，总想着哪日得了空闲带上一家老小去郊外游赏一番。

　　群臣这般懒散，当皇帝的也不来精神。泽绵载宫里呆的久了，浑身不痛快。闲时里去后宫转转，却没见什么新鲜颜色。本想召宫妃前来吃酒，这会儿也没了兴致。

　　午朝时见众臣哈欠连天，干脆一挥手暂免了朝议；每日只召两相、三公、六部、监察御史进内阁议事。

　　文华阁外头叽叽喳喳一阵子鸟叫，几个小宦官凑在一块往殿内偷看，心中嘀咕：陛下今日这面色......不好不好，沉着还没溅一身血，走为上策！

　　泽绵在龙椅上坐定约莫有两个时辰了，不说话，也没什么吩咐。子丑上了几回茶水点心都一样没动，原样放凉了再撤下去。

　　座下臣工暗地里一番眉来眼去：

　　薛太尉：皇上今天......

　　众人摇头：不好说，不好说......

　　薛太尉：今天人不齐啊...皇上是不是为这......左相怎么没来？

　　户部章尚书：听说是让二公子给气病了！

　　众人瞥了眼一旁边冷着脸不参与眉眼交流会的詹二少，皆耐人寻味的摇头。

　　薛太尉：右相那老狐狸呢，怎么也不见他？

　　詹大少：右相新夫人怀孕动了胎气，右相跟人去医馆看胎去了。

　　薛太尉黯然抹了一把老泪：啧啧啧，小狐狸这个小可怜呦！两三岁没了亲娘，这么多年都独他一个，这么老大有了二娘兄弟，他闹闹别扭也可以原谅......怎么也没见他来？

　　詹大少：他现在的职位并不能进内阁议事堂。

　　薛太尉点点头：倒把这事给忘了！又偷眼去看了御阶上面沉似水的泽绵，暗自咂舌：这种时候偏就是他顶用，偏就是他不在......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福王也挠头：今日怎么也不见太师太傅？

　　兵部李尚书：都说是偶感风寒，这事如何这般凑巧？

　　薛太尉捶胸顿足：是了是了！肯定是为这！脸熟的有一半没来......众卿可有什么好办法？

　　有就不会在这里干站着两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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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等到太阳快落山，小狐狸心说这福王去个内阁怎的有去无回了？想着他再不回来自己就先撤；早退的算盘打得挺好，却挡不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快快！小伍子，快跟我来！”子丑奔进门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又闹脾气呢！这都半天了，跟自己较劲，也不吃，也不喝，也不说话，也不让走人！福王他们都在文华阁里站一下午了！”

　　小狐狸跟着子丑一路往文华阁跑“这两天不是挺顺溜的，眼下这又是为了什么？”

　　子丑跟小狐狸说了今日内阁糟糕的出勤状况，又悄悄在他耳边道“黑衣十三报回来的情况，左相病的可不算严重，还能下床看书呢！你爹更是春风得意，新夫人胎气优良，这会儿正带人在得月楼吃宴呢！还有太师太傅那两个老不休，谎称染病，带一家老小上渭河郊游去了！你说皇上能不上火么！”

　　小狐狸一拍大腿骂道这些个老不休，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是皇上召我去的？”

　　“可不是！一下午，就说了一句话：让小伍子立刻滚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