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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郁芳凌上来先是瞪了抬头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弟弟一眼,接着就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请安的套话自嘴里溜了一遍,泽绵上面就嗯了一声没再搭理他们郁家兄弟俩。

      泽绵向詹劫文招招手“詹爱卿上前来,朕有些事要说与你听。”

      詹劫文垂手躬身来到五步进前,泽绵道“近些!”

      三步,泽绵又道“再近些!”

      詹劫文干脆就走到泽绵跟前,俯视皇帝又觉不妥便跪在泽绵床榻前,等他吩咐。泽绵撑起身子靠近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不是上朝的日子,泽绵在后宫里穿着常衣,半散着头发,这会儿低身,长发自然的从床榻上倾散下来,丝丝缕缕的缚在詹劫文手背上,带着些清凉的温度和清淡的香气,柔柔的骚动着他的心。

      他是多么想悄悄的将手翻转过来,用温暖的手心接住这散落在身边多少年来的思念。【泽绵】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存在,不知多少次让他感叹上天造物的玄妙,到底是如何的精工细卓才能将一个人的眉目刻画的如是温柔,叫人一眼醉了就是一辈子。泽绵的身影在多少个夜晚成为他的魔障,让他自睡梦中惊醒,辗辗转反侧,折磨他又慰藉他,叫他爱之不尽恨也不能弃又不舍......

      泽绵在劫文耳边轻声道“原也是有些事要同詹卿家说的,只是此刻郁氏兄弟在此多有不便之处,卿家先随内侍去后殿里稍歇,晚时朕再传你。”

      詹劫文受宠若惊忙称惶恐,却又放心不下郁氏兄弟,忍不住多嘴轻声劝道“铭恩(郁芳携字)日素谨慎,办案方法独到,多有奇功,若什么不慎惹恼了陛下,还望陛下从轻发落,与他改正的机会。”话落见泽绵点头首肯也便放心的随着内侍去了。

      亭中独剩的君臣三人。郁芳携怕的悄悄去牵起哥哥的袍角,郁芳凌见弟弟抖若筛糠的样子不禁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这会知道害怕了,早前那慷慨的样子又是做与谁看的。又想起自己第一次面圣的样子,细琢磨其实也并不比弟弟强到哪里去,不过就是没着了坏事心中无鬼稍自坦荡些罢了。

      泽绵自榻上一直观察他二人情状,甚想笑但究竟强忍着,却也不快活。看着郁芳凌维护自己弟弟的样子,想起幼年时期的自己何不是常常躲在福王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裙裾,遇见生人只偷偷瞧一眼便又躲回去将自己藏得严实。而如今,再也不能躲在那个安全的阴影之中,再也不能牵起带着温度的袍角,他看着郁氏兄友弟恭的样子总是那么扎眼。

      “郁爱卿仓促来见,有何事启奏?”泽绵不带情绪的问话声平平缓缓的从榻上飘下来,叫郁芳凌听了心里直突突。虽然面圣机会不多,但每次泽绵都是柔着嗓子嘘寒问暖,哪怕只是照例的君臣问安敷衍了事,也从不见一丝冷淡之意;而如今听这凉下来的口气,恐怕他们兄弟这回真真是在劫难逃了。

      郁芳凌慌忙磕头回话“回皇上,江左行宫全图监造司已经完整赶制出来,臣特来敬呈架前。”说罢恭敬的从背上解下图椁,膝行送到泽绵面前。

      泽绵接了放在一边“这道不是什么急事,图朕收了,你可自行告退。”跟朕下回步棋,众卿家皆还嫩些!

      郁芳凌再拜“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相求陛下,求陛下恩准!”

      “讲。”

      “臣,臣自请调任兵器监造府,万望陛下成全!”这一次郁芳凌已经五体投地了。

      兵器监造府?这倒是泽绵没想到的,莫不是自请降职以求他弟弟折过?若果真如此,这延君侯的嫡长子肯为庶母弟谪官保命,却也真真是德行可以修传永世相传的佳话。“郁相公这是何意?”

      郁芳凌因为呈图此刻正离泽绵仅有三步之尺,泽绵那里细瞧着他,双拳紧握肢解泛白全身还在轻微的颤抖。泽绵还在心中悱恻,莫非朕当真这般可怕么?

      “秉陛下,去兵器监造府其实是臣心中早有的志向。只是此意与家父意愿相违,几次提及皆被家父教训得不轻,不知觉就拖到如今;虽然春秋易逝,但臣之心不曾转移。要说修筑宫宇,我□□之内能工巧匠比比皆是,然而臣之才能不及其多半;反观兵器监造,司家国首要之位却久被冷落,观之府库,兵器革履尚皆先帝初早期之旧物,腐朽残破多数已经不能再用;况且铸兵之匠人贫才溃,王朝中已经长久不见新器问世,长此以往何能为之御敌?宫宇虽繁华修伟,若没有金甲能守护山河险要,纵有琼楼玉宇亦如累卵!这不就是皮之不存,毛将焉在的道理么?”

      郁芳凌慷慨激昂的向泽绵陈表了这些,好像将胸中多年来压抑的一腔热血一次性的勃发而出,只叫他有无法言表的淋漓畅快。此时倒也不在乎泽绵是不是能懂他志向的‘知己’,只愿将平生才学尽付君王,落得不悔而已!

      这段话后来载入史册,是郁芳凌人生星月相辉的转折点:【延君侯幼时有志于兵马,异于父久不遂。后得遇陛下曰:宫宇之修,我朝中尽出能人,我之力不足其多半;反观兵器,司重要之极而冷久之。观之府库,兵器革履尚皆先帝初早之故旧,朽败虫蚀不能为用者众矣;且铸匠贫溃,五十年不见新器,长此以往何能为之御敌?宫宇虽繁华修伟,无有金甲能守山河关险,琼楼玉宇焉知弱如累卵?皮之不存,毛将焉在矣。】

      泽绵此刻瞪着一双大眼睛直要冒光,像是全然无意中发现了一块瑰玉。天子利落的从床榻上起身,兴奋之中竟忘了穿鞋袜,裸着双足站定在郁芳凌身前双手将其搀扶而起“郁相公如此才学性情,是朕有负于你!”

      郁芳凌并不知泽绵刚才是闲极,故意吓唬他们兄弟找乐子,而此时心存愧疚。却只当贤君圣主赏识有能之臣躬亲提携之意,又见那白花花一双裸足就在眼前,神龙天子俯身双手将自己扶起,一时间面也红了眼也红了。君臣二人却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也不过一个是惭愧的,一个是感动的......

      “郁相公你随朕来!”泽绵拉着郁芳凌转出亭子便往景山下去,留下一个郁芳携跪在亭中,呆愣愣望着皇帝陛下和哥哥慷慨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哥哥,不是来救我的咩,你怎么勾搭上天子就不要弟弟了......(好想说一句累不爱啊。。。滚粗。。。)

      任泽绵一路执手而行的郁芳凌觉得自己脑筋尚不清醒,朦胧间仿佛是忘了些什么;但一路上不转睛的瞧着真龙天子白细细的裸足,和行走间脚心沾染的泥土草碎,什么劳什子的弟弟早给他忘回娘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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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芳携一个人在入云亭里跪了一天一夜,没吃没水没水喝,挨到第二天日出的时候已然是昏昏沉沉快要晕厥了。功夫不弱的他竟然没发现亭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

      “你是何人?”郁芳携虚弱的问道;身体却先一步摆出了防备的架势。这入云亭是建在由太湖石堆砌而成的景山之上,由山下而上,他必然能听见脚步,而面前的男人已经到了他眼前,他竟没能察觉到他的脚步......甚至,连气息都没有!

      那人带着面具,仅从露着的一双眼睛却能看出他玩味的笑了笑“黑衣十三!”

      黑衣十三,朝廷之中甚少有人不知道此人的存在;他是皇帝泽绵黑衣影卫队的首席影卫,是专属于保护皇帝一人的影卫。在泽绵还是太子时,黑衣十三为保护他在先帝架前突然现身杀了十八皇子的生母韩宸皇贵妃。

      那是先帝宠爱多年的妃子,年过四十尚如二八豆蔻般俏丽美艳,而她所生十八皇子也正是当时众佞臣拥呼改立太子之位候选人中呼声极高的一位。皇家宴会酒席上十八皇子多饮了两杯心神不清,竟然到了太子桌前出言不逊甚至轻薄的动起手脚来。泽绵盛怒之下推了他一下,本就醉的步履虚浮的十八皇子几步踉跄头撞到桌角,血流不止!

      吵闹声引来了各处的注意。十八皇子撞的疼了,自然酒也就醒了,一口咬定是太子无顾加难与他,哭求父皇母妃做主。皇贵妃见儿子无故受了如此大罪哭号不止,央求先帝给他母子还以公道。

      先帝此刻倒想息事宁人,闹得再大也不过是兄弟之间多喝了两杯酒的口角,没必要要像对簿公堂那么严厉;况且他虽然不偏疼泽绵但不代表他不了解泽绵,从来就是隐忍过了头得性子若不是气的急了怎么会出手呢,就只道“小孩子之间的事你一个做母亲的倒认真上了。绵儿打了辉儿你心疼,便过去打绵儿一下,抵了。”

      皇后站出来将泽绵掩在身后“绵儿是本宫的儿子!是太子!我看谁敢动手!”

      皇贵妃竟也一步向前与皇后当庭争折“是太子更应该作以表率!皇后的太子便能做个欺负兄弟的样子来么!”

      泽绵将皇后扶到一旁“母后莫要争辩,此事是儿臣错了,儿臣愿意受罚。”而后站定在韩宸皇贵妃面前,任凭处置。

      皇贵妃高高扬起的手掌在将落于泽绵身体之前被一个突兀出现的黑影拦在空中,而她的咽喉也落于此人的三指之中。

      定格的画面,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黑纱覆面的神秘人牢牢擒住了惊魂未定的美人,而美人要打在泽绵身上的手指间夹着一枚正泛着寒光的细针!

      子丑上前拿过细针泡在一杯酒中,没一刻那酒就成了骇人的黑紫色,毒性可见一斑!

      而那神秘人却并没有等待宝座上皇帝的决断,捏着皇贵妃咽喉的手突然发力,两下已是捏断了脖子。皇贵妃双眼一翻,连身叫喊都没有,就这么去了......在她的丈夫和孩子面前......死相极是难堪。

      而后先帝对此事的决断是:意图谋害当朝太子,死有余辜。

      一个月后十八皇子泽辉暴毙,追封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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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芳携听那人自报是黑衣十三根本不信“不可能!皇家黑衣轻易不能现身,更不会将自家藩属道与旁人!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听罢笑意更浓“十七看上的人竟也这般没用!”

      不用说,此人口中的十七必然是郁芳携心心念念的锦华,立马乱了方寸“锦华?锦华他是如何了?有没有被皇帝怪罪?这过往皆是我的不是,还望皇上饶过锦华!”

      “叫的倒是亲热!”黑衣十三大模大样的就坐上了昨日皇帝还躺过的床榻,好像习以为常全然无所顾忌的样子“他如今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你们的好事!昨日你那好哥哥倒是给他解了闷了,兵器监造的事情一出不知又有多少公文压在案头。他大概有些时候想不起你来,我就是来告诉你,回家去吧,你跪在这里等,恐怕他记起时,你已经朽了!”

      这怎么可以!“是皇上传我来见架的,没有皇上旨意怎敢离开半步?”壮士,不管你是谁也不能害我啊!

      黑衣十三嫌弃的啧了一声“我说许你走你就能走,若当真让你跪死在这里,免不了让他愧恨,我见不得这个!”

      “不行!”郁芳携断然拒绝“万一我走了连累家人和锦华......我不能走!”

      呵!黑衣十三心道我这小爆脾气!抬脚就给人踹翻了。

      郁芳携正是惊愕,回神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就落在眼前,竟然是白龙令!王室公爵以下;臣子一品以下,权可先斩后奏的白龙令!这个连亲王恐怕都不曾得见的传说之物,竟然在他手中!

      黑衣十三提着他,恶狠狠道“走不走!不走现在就砍了你!”

      郁芳携呆愣愣的点头。先是坐在地上缓着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等了好一会才又感觉到血脉的畅通。手扶着栏杆慢慢起身,正要走,又听得后面黑衣十三的声音“你不想知道关于十七的事么?”

      郁芳携背着他看不到表情,但身子明显震了一下,停顿片刻才说“他不愿说的我也不要多问,待他想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知道;况且你们身为影卫,又能给我这外人说些什么呢?”

      “旁的自然不能说,不过有一点告诉你也无妨”黑衣十三走到郁芳携身边,压低声音道“十七,姓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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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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