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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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望着“落拾”的眼神很不一般，满是柔情自不必说，且惆怅里头掺着点茫然，茫然里头又隐隐带了点决绝。说到底，恰似苦苦所求而不得，却又难以割舍的男子望着自己心上人的那般眼神。
绍玉瞧着倒也糊涂了，落拾明明在阴山里呆的很是惬意，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又倘若这位姑娘并非是落拾，怎会有一副同落拾一模一样的面貌，甚至于连眼角的那颗痣都生得一丝不差。
她瞥眼望了望占春风，亦是一脸不得解的表情。
正想着，忽听司命星君又道：“落拾，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天君既有此安排，定有他的道理，许是想叫你多反省些时日。”
这……这姑娘竟真是落拾？！
绍玉手一滑险些从树上摔下去，幸而占春风长臂一伸将她救了回来。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转头茫然道：“你可听见司命星君适才唤她落拾？这……这怎么可能？落拾明明早已嫁了人，何时犯了错被天君贬下人间，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晓？”
占春风沉吟道：“若想知道真相，倒也好办。”
绍玉立马巴巴地凑了过去问他，“你有什么好法子？”
占春风淡定地望了她一眼，随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纵身一跃从树间跳落。站稳后侧目与她淡然道：“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直接问司命星君了。”说罢，又转过脸深深地望了望司命星君，接着撇开了眼。
绍玉尴尬地笑了一笑，心里头早已将东海老祖问候了个遍。看着满脸惊愕的二人，讪讪道：“呵呵，好巧，你们也在这儿啊。”又看了看落拾，试探着问道，“你……你怎么和司命星君在一块儿？”
落拾先是一愣，而后喜笑颜开地上前扯住绍玉的胳膊，兴奋道：“阿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们可有好几百年没见面了，我都想死你了。”
绍玉听了她的话越发摸不着头脑，正想问个清楚，却见一旁的司命星君冲她使了个眼色，便改口道：“是……是好久不见了。”
落拾抿唇一笑，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占春风，眼珠子骨碌一转，压低了声音与她暧昧道：“这男人生得倒是挺好看的，快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俩什么关系？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
绍玉愣了愣，“他……他是我夫君，你不记得了？”
落拾却用更茫然的神情望着她，疑惑道：“你的夫君？我这才走了几百年，你怎的就突然嫁了人？”又叹了叹，“唉，我还以为自己会比你早出嫁呢，可没想到竟是被你抢了先。”
一旁占春风淡淡扫了司命星君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绍玉不明所以，然收了眼色亦不敢胡乱说话，只试探着问道：“落拾，这几百年你都住在这儿，一直……没有离开过？”
落拾幽幽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伸手抚着苍梧树的树干，道：“阿绍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在天君殿中当值，一时贪玩失手打碎了魂灯，天君震怒，便将我贬下凡间受罚。”回头望了眼绍玉，继续道，“也未来得及向你告别，然而我也并未料到，这一罚竟罚了我这许多年。”
“天君命我在此守着这棵树，直到它开花结果，我才能重返天界。可过了几百年，我都不曾见这树开过花，更别提结什么果了。”
她说话时眼中十分空洞，面上神色茫然。
绍玉不忍道出真相打击她，又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落拾”，心里头仍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少了那么一股生气。可她又无从询问，只能陪着一脸茫然地看着苍梧树，口中不胜唏嘘地叹了两句。
正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司命星君开口道：“落拾你的经书可抄完了？”
落拾一闻此言，立马垂头丧气道：“这天君整人的法子怎的也不晓得变通变通，抄完史鉴抄经书，下一回又不晓得让我抄些什么了。”
绍玉安慰道：“你暂且忍一忍，我回了天界便去替你求情。”
落拾双眼一亮，攥了她的手腕连声追问道：“此话当真？！阿绍，你真的要替我去求情？！阿绍阿绍，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绍玉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晃神，撒起娇的模样倒是与她记忆里的落拾一分不差。
那厢司命星君低低清咳了一声。
落拾转头望了望他，又拽着绍玉的衣袖依依不舍道：“阿绍，我该去抄经书了，若是今日抄不完，明天的分量又得翻倍。”顿了顿，气呼呼地又道，“天君真是小气，我不就摔坏他一盏破灯，竟罚得这般重！”
绍玉继续安慰道：“天君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你得了这回惩戒，下一回定不会再毛手毛脚的了。”
落拾叹了叹，“阿绍你往后多来陪陪我，我一人住在这儿，又不能出去玩，实在是无趣的很。”
绍玉顺从地允了，这才目送着她一步一回头地走远了。
直到落拾的背影拐过长廊，占春风方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不知司命星君唱的……这是哪一出戏？”
绍玉亦是满肚子的疑问，迫不及待地问道：“落拾明明早已嫁给了池镜上神，她怎的会住在这儿？倘若她真是落拾，那么如今在阴山的那个，又是谁？还有这苍梧树明明就不能开花结果，落拾的刑罚莫不是没个尽头了？”
司命星君默默听二人道完，苦笑了一声，低低地说道：“既然你们都找到了此地，我也不妨将实话告诉你们。其实这一个是真的落拾，阴山里的那一个，也是……真的落拾。”
绍玉大惊，“你胡说！怎么会有两个落拾？！”
“女君有所不知，其实落拾方才所说的，一半是真，一半是我编出来安抚她的假话。几百年前落拾当值之时，一时大意将遗失了魂灯。她怕天君责罚，便偷偷溜到凡间找寻魂灯下落。彼时魂灯落入已妖物手中，落拾法力不济，反被所伤。我赶到之时只来得及护住她的三魄，虽然这三魄亦有损伤，可终归是保住了，然而她的原身与其余魂魄却不知所踪。”
司命星君道及此处面上神情怅然，“我苦寻多年，最后在池镜上神的婚宴上，我才……”他眉峰深深皱起，微抿唇，却道不出一字。
绍玉接过话头道：“如此说来，这个‘落拾’不过是初时落拾被妖物所伤，逼出的三魄而已？你既已知道落拾原身在何处，为何不让她的魂魄归位？还是……还是你留恋旧情，要霸占了她？”
司命星君闭了闭眼，复睁开时眸中一片墨色沉暗，“不，我断不会如此自私。当年我的确倾心与她，她……她应当也是……”他停顿片刻，又嗤笑一声，“罢了，当年的落拾是何想法，如今已不能得知。这个‘落拾’不过是将我当做好友，而那一位，已嫁做人妇。纵然我百般不愿，然而命运如此，我也说不得什么。”
如果魂灯并未遗失，而落拾也并未贸贸然下凡去寻，或许他二人的结局就会改写成另一幅篇章，或许池镜上神才会是那一个过客。然而事已自此，他既是说不得什么，也是……无法再说些什么了。
绍玉心中略有些同情他的遭遇，缓了缓又问道：“那你为何不将这三魄交还池镜上神，若用魂灯修补，落拾定会安然无恙。”
司命星君苦涩道：“魂灯？魂灯……早已被毁。”
绍玉惊得一把扯住他的手，瞪大了双眼，“魂灯毁了？！那落拾该怎么办！她如今记忆力已不比常人，若长久以此，她的其他感官亦会逐渐退化。不行，我不能让她变成一个废人，必须想办法修补她的魂魄！”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占春风淡然出声，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她拽着司命星君的手拨开。
“是，东海便有一样宝贝可以救她。”司命星君抬头直视着占春风，一字一顿道，“玲珑阕。有了玲珑阕，便能确保落拾无恙。”
绍玉听到这三字心中猛地一突，下意识地撇过脸去看他，却只看见一脸的漠然无谓。她犹豫了片刻，小声恳求道：“我知道你东海确有这样宝贝，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拿出来救落拾一命可好？”
占春风深深望了她一眼，缓缓道：“玲珑阕……不能外借。”
绍玉闻言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不借？！难道落拾一条性命，还比不得一个玲珑阕紧要？！你们东海那么多奇珍异宝，玲珑阕定不是最珍贵的那一样，再者我们只不过是借来一用，用完了，自会还你！”
占春风面色微白，动了动嘴唇，却依旧默然不语，望着她的眼神深不见底。
绍玉死死地盯着他，刚想开口，只听闻一道宏亮的声音劈将而入，道了一句：“不必借玲珑阕，我也可保落拾无恙。”随着话音渐逝，一个身着赤色衣袍的神君缓缓自半空落下，剑眉星目，眉眼间不怒自威。
司命星君冷笑了一声道：“为何不借？！若有玲珑阕，你也不必讨那九尾狐女欢心，却平白伤了落拾的心。”
“池镜上神？”绍玉讶了讶。池镜上神突然出现，莫非是已知道落拾的三魄被司命星君收在此地？听他二人对话，又不像是初次见面。难道……池镜上神一早便知落拾的事情，而落拾的三魄被司命星君收在此处，也是他默许的？
池镜上神冷冷望了一眼，道：“你且放心，我断不会负了落拾，让你这小人有机可趁。”
“你！……”司命星君双手蓦地紧握成拳，眦目欲裂。
然而池镜上神却不再搭理他，又转过了脸，竟与占春风微微颔首道：“润月，好久不见了。”
占春风脸上神情微微放松少许，只是眼中还有些异样情绪，鲜有地踌躇犹豫道：“池镜，我不是不想借，我……”
池镜上神微微一笑，伸手打断他的话语，“不必解释，你我自小到大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自然是明白的。”
绍玉瞧着占春风脸上明显如释重负的表情，却是越发地摸不着头绪。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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