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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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阕，其实是女娲补天之后所余下的五色石熔炼而成的一件神器。
据闻远古之时，有一位神女名唤襄仪，生得十分美丽出众。即便是在神界，美貌虽不是致命的武器，却也足以引起不少难解的纠葛。这位襄仪神女不仅貌美，性子更是热烈奔放，追求她的神君如同过江之鲫。
彼时天帝将将一统三界，鬼君臣服，魔君尚沉睡不醒。于是那些无所事事的神君们，便为争夺美人芳心而大打出手，时常相约比试法术，且约定赢了的那一位可抱得美人归——即便是未经美人应允，且那美人或许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名号。
然而美人一旦有了资本，又被追捧得飘飘然，大多都是眼高于顶的。故而对于这些个无趣的神君，襄仪神女虽瞧不上眼，却又很是享受被争抢过程。
直到她某日路过天池，突然瞧见远处一男子着了身月朗青白的衣袍，玉簪墨发，悠然自得地踏莲而来。忽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动不能动地站在原地无法言语，只能傻愣愣地瞧着他逐渐走近，面孔自飘散的云雾间呈现清晰。
天地骤然寂静，她只听见自胸口传出一声轻微而细小的声响，那是温暖的春日里第一株破土而出的幼苗。
然而完美的相遇却不一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踏莲而来的白衣男子并非是襄仪神女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位，更甚至于，他并非是天界一族。预先安排的初始，别有用心的过程，自然难逃黯然神伤的结局。不过最终黯然神伤的，却只有襄仪神女一人。
这男子乃是沉睡多年的魔君，再次苏醒后野心未泯，欲夺三界霸主之位。而襄仪神女手中的玲珑阕便是其中一个关键，于是才有了那一回精心设计的萍水相逢。
得知真相的襄仪神女怒不可遏，气势汹汹地去找魔君对峙，而魔君的沉默以对，打碎了她心底仅有的一丝期盼。
传闻那天烈日当空，魔宫的后花园里开满了红芍。
襄仪神女猎猎红衣如火，站在花丛中惨笑了一声，说道：“我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可原来我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你杀我同族，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瞎了眼……竟还被你蒙蔽了这么久！”
魔君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别样情绪，微微皱起的眉头里隽着一丝不耐，冷冷将她望着，开门见山问道：“玲珑阕在哪？”
“玲珑阕？”襄仪神女嗤笑一声，伸手拭去眼角滑落的一行泪水，“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场黄粱美梦。我犯的错早已无法弥补，然而玲珑阕……我是断然不会给你的！”她说罢仰天长笑，笑声说不出地凄厉哀怨，随后竟从袖中抽出匕首反手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魔君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颓然倒地，神色复杂道：“你……何必如此。”
襄仪神女低低嗤笑一声，喃喃地说：“我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实在没有勇气就这样无休无止地活下去。就让我再自私这最后一次……只这一次……”她眼中血雾弥漫，灵台逐渐混沌，偏过脸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见魔君模糊的冷漠的身影。
她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笑，殷红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涌出来，她已无力再开口说些什么。在闭上眼的一刹那，心中掠过最后一个念头：其实你并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玲珑阕早已在你的手中，只不过一直被你忽视罢了……
然而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一句话，魔君也无从知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望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魔君只淡淡皱了皱眉头，漠然地吩咐道：“将此处清理干净，我不想瞧见一丁点的血迹。”
随着襄仪神女的香消玉殒，再往后几千年，玲珑阕始终不知所踪。直到上一任东海神君出面，拿出玲珑阕将绍玉的娘亲囚禁在了弱水，销声匿迹许久的玲珑阕这才重新现世。
其实上边这个故事，绍玉已经温习了许多遍。而自她从凡间回到阴山后，更是时常从她脑海里蹦出来。
每每想起之时，她都忍不住将自己与占春风代入襄仪神女同魔君的角色之中。她一边觉着自己同魔君的行径相差无二，回过头却又安慰自己魔君那时是大逆不道，而她不过是想借来一用救她娘亲，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她也觉察到，自己与占春风相处越久关系愈是亲密，她就越会变着法子地安慰自己。许是太过在意，叫她更不敢面对其间的利害关系，更不敢面对占春风。
而这一份在意，在她心中已隐约有了定义，只是不敢正视。
然眼下除却绍玉自己的心事之外，又多了一个落拾。她断不能袖手旁观不顾落拾死活，可如今棘手的是不管她如何恳求占春风，就是不能求得他松口借得玲珑阕一用。而那位池镜上神态度明确，与占春风连成一气，叫她更为不解。
蒙在鼓里的落拾并不晓得她一番复杂的心境，仍旧在阴山中好吃好喝地养着，偶尔望着云彩发发呆，许是在期盼着些什么。
这日天气极好，绍玉强行扯了落拾出门，美名其曰散一散步。
落拾眯着眼瞧了瞧猛烈的阳光，嘟着在阴山里头滋润起来的腮帮子，不满地谴责她，“像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在院子里放把躺椅，然后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什么都不管美滋滋地睡上一觉才惬意。”
绍玉哭笑不得地伸出两指捏了捏她下巴上的肥肉，“你是许久没照过镜子了罢？瞧你现在肥的，到时候池镜上神见了你可要来找我算账了，肯定要怪我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头小母猪，竟骗他是他的娘子。”
听了这话，落拾陡然收起懒洋洋的表情，捧着脸紧张兮兮地问她，“当真？我当真胖了很多？池镜都会认不出我来了？”
“现在倒还不至于，倘若你再这么懒散下去，可就说不准了。”
“这……快快快，阿绍，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阴山角角落落都逛个遍罢！我也顺道陪你巡查巡查。”
绍玉扯了扯嘴角，“陪、陪我巡查？”
落拾点点头，攥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且一脸严肃地与她道：“不客气！”
绍玉：“……”
阴山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即便是绍玉在这儿住了这几千年，也不敢自称走过阴山的每一处角落。而这回与落拾将阴山上下摸索了个遍，倒令她对阴山更熟悉了几分，甚至于在某一处岩石角落里，竟寻到了两行刻字，一行是她的姓名，另一行则模糊难辨。
绍玉望着岩石皱眉深思许久，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时，与何人一起，在此处刻下了这两行名字。
在旁围观的落拾则捂着嘴吭哧吭哧直笑，“说不准是小时候哪个暗恋你的小神仙，因为不敢向你表白心意，才在此地刻了你们俩的性命，聊以慰藉。”
绍玉瞪了她一眼，“小时候我天天同你玩耍，也说不定是你心中暗恋我，又碍于世俗忌讳不敢与我道明，这才刻下我与你的名字罢？”说罢她又凑近细细看了看，煞有其事地肯定道，“唔，我看这一横一竖，倒挺像个‘拾’字的左边那半。”
落拾一时不注意笑岔了气，捂着胸口喘气道：“你……你可别污蔑我！”
绍玉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这可说不准。”话音刚落却见落拾捂着胸口面色发白，身形竟摇摇欲坠，赶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惊骇道，“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你也不必气得要晕厥过去罢？”
“不……不是……”落拾面色惨白地如同宣纸，虚弱地倚在绍玉肩上，艰难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突然就喘不过气、气了……”
绍玉心头登时重重一跳，将她稳稳扶住，慌乱道：“你别怕，我先带你回家。”
落拾轻微地点了点头，随即两眼一闭脑袋一歪，竟就这般昏死了过去。直到绍玉手忙脚乱地将她家中安置好，仍旧没有意识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大人，落拾姐姐……不会有事罢？”站在床边的银发少年担忧地问道，一双星尘般璀璨的眸子里满是忧心忡忡。
绍玉此刻心里也没个底，见着落拾一动不动地昏睡着，更是慌得六神无主。直到小烈开口问她，她才沉静下来，“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小烈，你马上帮我将小乐唤来，我有事要吩咐她去办。”
小烈闻言立马拍了拍胸脯，咧嘴憨笑道：“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办既可，小乐姐姐正在替落拾姐姐熬药，怕是抽不开身。”
“我要让小乐去天界将池镜上神请过来，你对天界不熟，怕是寻不到池镜上神的府邸。不如你去将小乐唤过来，然后你就留在那儿帮忙煎药，你看这样可好？”绍玉说完勉强冲他一笑，然而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小烈闻言又是憨憨一笑，刚要说话，却又人一把推开房门疾步而入。
绍玉看清来者，霍得站起身，连眼眶都急得隐隐泛红，“池镜上神！你快来看看落拾，她晕了过去，怎么也叫不醒。”
风尘仆仆赶来的池镜上神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旁，手掌紧贴落拾灵台，闭上眼仔细探了探。片刻之后，重重吁了一口气，伸手替落拾将被子捂了捂，转过脸低声说道：“放心，她暂时并无大碍。”
绍玉对上池镜上神那双血丝猩红的眼眸时怔了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试探着问：“这段时日落拾都是好好的，唯独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池镜上神看了她一眼，又低眼望住昏睡的落拾，幽幽说道：“落拾为何要离家出走，这其中原因，她必定已经同你说过。但她所见只是其中一面，那女子其实是九尾狐妖，九尾狐的心头血有何等珍贵，你应当知晓。”
“你……你将那狐女养在府中，不过是将她当做落拾的药引？”绍玉震惊之下亦是百味陈杂，“既是如此，落拾怎的还会发病？”
池镜上神沉默半晌，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挣扎，语气晦涩道：“那狐女……在昨夜自尽了。”
绍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亦不想去揣测为何他提及狐女之时，眼里头会闪过别样的情绪。只默默在心里一面不齿他利用女子感情的行径，以达目的不择手段。另一面又是因狐女一丝无法再取心头血做药引，而替落拾暗自焦心。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池镜上神终于抬起头与她道了一句，“我想请女君与我下凡一趟，不知女君可愿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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