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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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绍玉再回过神时，两人已置身于繁华喧闹的街道之中。
占春风今日瞧来似乎兴致颇好，频频流连与路旁的摊贩之间，手里时不时把玩些个物什，末了还回头问一问她的意见。照她看来不过是些平常玩意，只是占春风面上难得地挂着几分惊奇，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愣是叫她不忍心泼了冷水。
“这个面具挺好玩的，你觉得如何？”
绍玉望了眼他手中白脸的曹操，默默地从面具堆里头挑出个兔子脸的递给他，道：“还是这个与你衬些。”
占春风瞥了她一眼，接了面具转身便走。
绍玉迈步正想跟随在后，却不防被老板一把扯住了衣袖。那老板瞪着眼龇着牙与她道：“我说姑娘，这面具的钱还没给呢，怎么的想赖账啊？！我看你们二人长得都是人模人样的，该不会就这几文钱也掏不出来吧？”
“这——”绍玉愣了愣，拔高了声音喊道，“喂，大白，你还没给钱呢！”然而走在前头的占春风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连个回身都懒得赏赐。她没法子，只得从自己袖子里掏钱结了那面具的账。
好容易从老板手里头夺回衣袖，绍玉三步并两步地往前赶。直到了尽头拐角处，方才瞧见占春风正坐在茶铺里，悠哉悠哉地喝着凉茶。
“给钱！”绍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手往他眼前一摊。
占春风瞥了她一眼，“不过是个面具而已，值得了多少钱？你从我东海顺走的宝物，随随便便的一件，就能买好几千个面具了罢？”
绍玉一时讪讪，狡辩道：“我何时顺你的宝物了？那些……那些不都是你送我的么？”悻悻地收回了手，又道，“罢了罢了，看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上，这面具就算是我送与你的贺礼罢，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占春风又淡淡瞥了她一眼。
绍玉继续强词夺理道：“你可知道如今我阴山穷得很。我虽是个女君，但能掏出这几文钱已算不错的了。这……这还是看在你生辰的份上，旁人可没这待遇！”
“那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了。”占春风抿了抿唇，食指在桌案上轻轻扣了扣。另一手托着腮，一双眼微眯着，淡淡地瞧她。
绍玉干笑两声，道：“这倒不用，你喜欢就好，呵呵，呵呵。”
正说着，茶摊老板端了个盘子走到桌旁，笑眯眯道：“这是你点的胡萝卜。你这年轻人倒是挺有趣的，我开了几十年的茶铺，还是头回碰到有人喝茶还点胡萝卜的。”
占春风微微笑了笑，随手甩出个银锭子道：“多谢老板了。”
绍玉将将含了一口水，登时噗一声喷得干干净净，愤愤不平道：“你这人！明明带了银子，怎的还要坑我这个穷人的几文钱？”
占春风信手捏了根萝卜，与她笑道：“你别急，我自是不会白白要了你的面具。”顿了顿，迎着她期盼的眼神，继续说道，“这胡萝卜看起来新鲜水嫩的很，我特意托了老板替我买的，就送与你权当回礼了罢。”
他将胡萝卜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绍玉眼皮跳了跳，心中暗想：你占春风原身便是只兔子，我送你兔脸面具有何不对的？反倒是你，平白送我几根胡萝卜，莫不是暗喻我就是这几根萝卜，就只有被你吃掉的份？她顺势又瞧了一眼，恍惚觉着，唔，手指倒是修长白皙甚是好看。
呸呸呸！
绍玉心中登时一凛，拧着眉头严肃道：“不，我不吃胡萝卜。”
占春风捏着胡萝卜在她眼前晃了晃，似笑非笑道：“哦，这是自然，你怎么会吃你的同类呢？是我疏忽了。”
“……”
绍玉恶狠狠地瞧着他，腹诽一阵刚要继续说下去，眼风里却恰好瞧见离茶寮几步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容而过。此人一袭月朗白衣，眉目温文，手上虽满是零零碎碎的油纸包，却不觉有丝毫违和。
她怔了一怔，虽然在人间走动的神仙也不少，可如这司命星君这般大包小包好似远归回家的，倒是从未见过。
占春风见她望着一处若有所思，也循着望了过去，亦是一讶，“司命星君？”
绍玉霍的站起来，跃跃道：“快，我们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去瞧瞧，定然有什么古怪。看他这副模样，该不会在人间偷偷养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罢？”话完一顿，不知怎的，忽然脑海中印出落拾提及司命星君时的眼神，也是古怪得很。
占春风眼色微微一沉，面上表情有些微妙，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阻止她，只低声道：“小心莫让他发现了。”
绍玉也并未发现他的不妥，两人就此尾随着司命星君到了一处院落外头。那司命星君一路上小心非常，幸得占春风机警，方才没被他发现。只是如此一来绍玉心中更为好奇，心里头像是许多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抓心挠肺。
司命星君推门而入，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绍玉左右望了一眼，捻了诀刚想穿墙而进，却被占春风一把按住。她急道：“你做什么？这儿又没有凡人，施个小法术也没什么罢？”
占春风信手一捻，竟捻起一处泛着紫光的印伽，沉吟道：“这是清影咒，司命星君将这咒施在院子外头，不仅肉眼凡胎的凡人瞧不见此处，就连修为差些的神仙妖怪，也是无法瞧见的。只是这咒对施咒人反噬极大，亦会有损修为。我素闻长生大帝座下得意弟子司命星君，乃是个锱铢必较之人，他此番肯下这番心血对这院中人，想必此人也是对他而言十分要紧。”
这……竟还有这么一出。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进不去了？”绍玉一腔八卦之心无处宣泄，万分哀伤。
占春风斜睨了她一眼，笑道：“这倒也未必。”说罢一伸手将她的腰身一搂，随后捻着印伽的手指尖银光一闪，两人眼前景致陡然换了一换。
看着院子里锦簇的花团，绍玉一脸呆滞地趴在他胸口，叹了叹：“瞧瞧这院子，若是硬说司命星君他没有金屋藏娇，是打死我也不信的。”又瞧见不远处开得极好的鸢尾，抬头说道：“我倒是想起，落拾最喜爱的便是鸢尾花。”
占春风低了眉眼望她，“可落拾此刻正在阴山。”
绍玉点点头，二人恰是四目相对。她这才回过神，惊觉他的手掌仍放于她腰间，而自己面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此时若有旁人路过，定会觉着二人正是四目含情，脉脉相望，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
“放开！”绍玉捉住他的手掌一把甩开，紧接着一跃跳出三步远，“你你你，你敢吃我豆腐，不想活了是不是？！”
占春风闲散地理了理衣袖，道：“本就是我碗中的豆腐，我自是想尝便尝，想……”他目光微转，声音低低略微喑哑，“想吃……便吃。”
绍玉一张莹白的面孔此时像掉入了染缸里头，五色斑斓好不难看。原本天上地下随便捉个神仙鬼怪问一问，都会说东海神君乃是一个冷面神君，话不多表情更少。可如今按她看来，这冷面神君不过是他的一个表象，其实他内里乃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风流神君！
“你的原身怎会是只兔子，应当是头狼才对……”绍玉喃喃自语。
占春风抿了抿唇刚要接过话头，却听闻一阵响动，立马抱起绍玉一跃而起躲入树中，且掩去了二人气息。绍玉被他惊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叫出声，幸好及时被捂住了嘴。他努努嘴轻声道：“嘘——你看。”
人声渐近，绍玉眯着眼细细一瞧，正是司命星君同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小姑娘穿了身嫩黄的裙衫，身姿曼妙，却一直低着头，故而瞧不见长相。
“司命哥哥，最近四哥哥怎的也不来看我了？”小姑娘的声音甚是清脆，倒有一把悦耳的好嗓子，“他原先还答应了我，下回过来瞧我，便带些好玩的东西过来。可这都大半年，连人影都没瞧见半个！哼！”
司命星君笑得甚是温柔，安抚道：“他眼下有些急事需得处理，自然没工夫过来陪你。我不是带了好些玩意儿过来，等你玩腻了，我再寻些好玩的给你。”
绍玉看得艳羡不已，偷偷瞥了眼一旁的占春风，这人虽是口口声声说欢喜自己，却从来不见有什么讨她欢心的举动。倒是原本寡言的一张嘴越发的油滑，也不知是日久见本性，还是从谁人那儿学来的。
占春风觉察到他的视线，不解地挑了挑眉：看我作甚？
绍玉默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同为女人，果真是不同命。叹罢又移了视线，再次望着不远处一双璧人。
却听见那小姑娘抬步缓缓往这边走来，声音幽幽地说道：“我守着这树已有四百八十五年。当年在天界犯了错，固然是我不对。天君罚我下凡守着这神树，直到神树开花结果，我方能重返天界，这……我也无怨言。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神树从未开过花，更遑论结果了。难道……难道是天君诓我不成？”
司命星君眉头微微皱起，眼底如深渊，“你别乱想，天君这么做自有他道理。”
小姑娘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走到树下，一手抚着树干，缓缓抬起了脸。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上头一双玲珑剔透的眼里满是忧思。
绍玉瞧见她面容，立时被狠狠地惊了一跳。这小姑娘，不是落拾还会是哪个？！
正在她惊愕之时，又听见占春风与她耳语道：“此树乃是苍梧树，两季生叶，两季落叶。却从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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