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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四月卷·十四 ...

  •   一连两天都没有见过忍足,华谷夏初连质问他的机会也没有。
      他是因为她的病太麻烦所以不想继续跟进,还是因为他厌恶了她的阴晴不定,抑或是,他和她之间其实一直都像他过去的那些恋情一样,时间差不多了就是是时候结束呢?
      如果说,春澄让是最刻骨铭心的失败初恋,他的欺骗是这些年来一直无法抹去的伤疤,但这个男人已经永远地止步在她15岁的那一年。而忍足侑士对于华谷夏初来说,最初不过是一时兴致的玩闹。她之前都没有想过,在经历了父母的欺骗和虚伪家庭的破裂,突然得了重病的时候,她最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他——这一点是在他将她的病例转交给他人以后,她才发现的。
      当她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却不再出现了。
      果然,不应该对他们抱有什么期望,因为有期望就会有失望,不知道,她还能活着多久,但是,她不想再让自己失望了。

      事实上,华谷夏初并不知道忍足每天晚上都有来看她,会在她房间里呆上一会,然后回去翻书查找资料。
      那天忍足把华谷夏初的病例转交给神宫司之后,有西野寺主任的默许,神宫司的刻意安排,忍足几乎不是绕着几个反复的病患转,就是明明急救科呼叫的是神宫司,最后神宫司还是以“忙碌”为借口让忍足代他去急救科帮忙,再来就是去其他医院支援做手术。
      从熟悉的护士口中得知,华谷夏初不肯吃药,不肯接受治疗,总是发脾气,而神宫司竟然给她打镇静剂。忍足听着,脸色很难看,吓到了那个小护士,最后他拜托那个小护士帮他多留意点,有什么再告诉他。

      又是忙碌的一天将要结束,病房里一片昏暗,忍足轻轻地拉开了门,进入,然后又将门拉上。
      病床上的女生白天又因为不肯做手术的事情折腾了一番,可能是累了,已经睡着了。
      床头柜上的保温瓶估计是保姆带来的晚餐,忍足拎了拎,沉甸甸的,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吃。
      一手撑在床沿上,借着走廊外透进来的一点微亮看着女生的脸,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熟睡的女生唇角俏皮的小痣——他一直都觉得她的这颗馋痣和迹部的泪痣一样,明明在别人脸上成了瑕疵,但是到了他们这里,就成了点缀,一个俏皮,一个妖娆。
      为什么明明不久前还那么精神的小豹子现在如同疲倦的猫一样呢,一想到她心脏内侧的那个肿瘤,忍足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人掐住了一样。
      别人都称他为天才,可是在这时候,他却对她的病束手无策,他没有把握将她治好,甚至连她的病历也不得不转交给他人。
      他可能,会失去他的小豹子。

      正值炎夏,室外的阳光很灿烂,华谷夏初想要去打球了,但她还不能离开医院。
      父母依然会每天到医院来报到,只是华谷夏初依然不理他们,一脸愧疚和各种承诺就可以弥补了吗?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母就算忙碌但也是最疼自己的,她在这之前都没有想过他们会这样骗她。其实如果他们真的不想在一起了,说出来,她也不会阻止,为什么要等情妇上门来告诉她这个女儿真相?她想她现在原谅不了他们。
      保姆每天一日三餐地带到医院来,有时候会留下来陪华谷夏初说说话,告诉她,她不在家熊太郎小姐满屋子地找她,最后找不到就趴在她房门或者她平时经常呆的地方等。对于翔子阿姨,华谷夏初不敢去问她是不是早已经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因为她怕得到的答案,那小小的希冀也会被撕破。
      樱庭花见又来了一次,和迹部一起来的,其他朋友都不知道华谷夏初生病住院的事情,都以为她不过是像去年一声不吭跑去旅游“人间蒸发”一头半个月那样,所以没有其他人来看她。而她自己也不想其他人来看她,她不喜欢那种悲天悯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不需要别人觉得她可怜,她一点也不可怜。即使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因为她用拜托翔子阿姨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查过,在日本这样的病例少至极少,难度也是极高的。
      至于忍足,只有在那次无意中看到,他在大堂里,和其他医护人员推着血染半身的病人匆匆走向电梯的身影。

      当时华谷夏初一个人从病房跑了出来,无聊地四处闲逛。因为她不肯配合,不吃药也不接受手术。那个神宫司医生现在看到她就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好吧,她不过是又一次趁他开口给她打镇静剂之前,拿翔子阿姨炖的汤泼了他一身而已。
      她不想吃药,她讨厌那一堆各种各样的药丸胶囊,搞到她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一样。
      她不想做手术,她讨厌神宫司,讨厌这个看着她的时候就像看着实验品的医生,她不想自己死在手术台之前看到的是这个医生。她知道,这个医生并不是真心想要救她的,她也知道,大概谁也救不了她。
      她想要出院,但是神宫司不签名,她的父母不同意,她就不得不继续留在医院里耗着。
      无聊地在医院里一层一层地逛着,最后趴在二楼的走廊扶手上,看着一楼大堂门口。
      那个有着墨蓝色头发的年轻医生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推着那个流了很多很多血的男人,匆匆地走向电梯,和死神在抢时间。
      忍足完全看到趴在二楼扶手上的华谷夏初,就像华谷夏初不知道这几天晚上忍足在她睡着了以后在她床边坐了好久一样。
      那个“花心老男人”现在变成了工作狂人,是为了躲开她,还是真的决心疯狂工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就算忙也会偷空给她电话简讯,不会早下班就约她吃晚饭,不会在吃烤鱼的时候帮她挑鱼骨还要被她说“怎么弄得好像在给它做手术一样”,不会在休息的时候约她出去打球也好看电影也好,不会和她一起窝在车里或者他家的沙发上给她说着各种事情……
      他把她的病历都交给别人,连见都不来见她了。
      这一刻,华谷夏初很想把那个男人当成是曲棍球一样来打,将他打得远远地,以后都不会看见他。也不会再想要见他。
      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走吧,高兴怎样,就怎样吧。
      女生挺直腰,转身离开。

      “MOXIMOXI,迹部。我想找你帮忙找个人……朝田龙太郎,可能现在不知道在非洲哪个战乱的国家……嗯,拜托你了。”忍足又跟迹部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有些疲倦的坐在天台长凳上,他忙了半天,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可以上来打个电话给迹部找他帮忙。
      即使已经被西野寺主任警告不准插手华谷夏初的病历,但他是不会这样就放弃的。那是他的小豹子,她的命,他不敢拿给别人去赌。神宫司在打什么主意,他知道,自己就算不顾一切将华谷夏初的病历抢回来能有什么结果,他也知道。就算忍足被赋予“天才”之名,就算他那么年轻已经成为主刀医生,就算他可以第一次做难度较大的弓部大动脉置换手术就成功了,但他终究还是太嫩了,他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为华谷夏初做手术。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忍足不再继续努力。他最近每天除了工作,晚上去看完华谷夏初之后就是查找资料,翻着一本本厚厚的书籍资料,对着电脑查看以往相关的信息,打电话向以前的教授们请教,对着那张心脏结构图用铅笔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终于,从其中一个老教授口中得到一个名字——朝田龙太郎。
      “那个男人,那双手简直就是上帝之手,前年明真大学附属医院也做了一个心脏副神经瘤的手术,这个男人就是当时的主刀医生,手术成功了。不过因为当时的一些事情,这次手术并没还有对外界公布多少信息。如果是他,或许可以帮到你。”
      老教授在电话里说着,他说的话给忍足带来了希望,但同时,也有点困难,因为这个名叫朝田龙太郎的男人总是飘忽不定的在非洲和中东地区转移。要找到他,就要靠迹部家的情报网了。
      天台的门打开了,是和忍足比较虚席的麻醉医生天海。
      忍足对着那个年轻的天才麻醉医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天海走到忍足对面,背靠在护栏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让忍足感到怪异。
      “怎么了,天海?”
      麻醉医生深吸一口气,“手术时间定下来了,在下周二,也就是四天之后,你女朋友的手术。”天海是这次大手术的队伍成员之一,是第一麻醉医生。而主刀医生,当然是神宫司健二。接受手术的病患是忍足的女朋友,天海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一声。让天海感到不安的是,这次手术,直觉告诉他,会失败的。他和神宫司等人合作多时,他知道这次的手术,神宫司成功的几率很小,而这个外科医生竟然还有些急躁地将时间定在四天后,太乱来了。
      在听到天海的话,忍足愣了愣,虽然知道华谷夏初心脏上的肿瘤一旦发现了就要尽快切除,但是,现在她最近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做手术,而且神宫司的手术准备真的充足了?
      “我觉得,这次的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小,神宫司他会失败的。”天海一脸严肃的说着,那个黑发的外科医生,虽然有才华,但为人太急躁了。这次的手术难度大,而且患者是忍足的女朋友,天海觉得,神宫司根本就是拿忍足女朋友的命在赌,成功了,他可以在医学界上留名,失败了,他的损失也并不大。但是对于忍足来说,手术失败了,他失去了女朋友,换来一辈子的无法释怀。
      年轻的外科医生不说话,脸上一片阴沉,站起身,直接走向楼梯口。

      神宫司的办公室门被人猛地拉开,原本在翻着资料的他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劲敌忍足一脸瘟怒地走了进来,然后“碰——”的一声拉上了门。
      “忍足医生难道不知道进门之前要敲门吗?”神宫司面无表情地说着。他一直都不喜欢忍足,从他进入医院实习的时候开始就不喜欢。那个时候神宫司刚刚结束了实习,从研修医成为了正式的医生,偏偏当时的泽野主任对新来的研修医忍足侑士很关注,还说什么“虎父无犬子”。不就是因为泽野主任和忍足的父亲年轻时曾经一起共事,忍足的父亲是日本消化外科的权威,不就是沾了父亲的光而已。到了后来,他很难接受,相比自己,忍足比他早执刀,慢慢的做的手术也比他多,其中还有不少好的手术……从那以后,神宫司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比忍足侑士要优秀。
      “取消下周二的手术。”忍足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以俯视姿态看着神宫司,冷冷地开口,直入主题。
      “你如果是开玩笑,可以去大堂。”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开刀,而且你根本就没有把握。”
      “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她的主治医生,手术定在什么时候,要怎么做,轮不到你插手。”
      “那是我女朋友,你现在在拿我女朋友的生命去赌你的荣耀!”
      “华谷先生和华谷太太已经同意了,忍足医生你并不能决定什么。”
      神宫司脸上的淡定有些破裂,但他依然故作镇定地与忍足对峙着。确实,他不敢说自己有把握将那个覆盖在女生心脏内侧的肿瘤完全切除,那是最难的外科手术之一,现在的他也只能说搏一搏。或许忍足说的没错,他就是在拿那个女生的生命去赌自己的荣耀。
      “你以为我什么也不能做吗?神宫司医生。”忍足有些嘲讽地挑了挑眉,直直地看着神宫司,他什么也不能做吗?不,他只是一直都没那么做而已。那样做可能会让医院蒙羞,但是,这是他扼在手中最后的筹码,就算是西野寺主任也得忌惮的筹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神宫司仰着头看着那个和平时谦和友善的同事不同的男人,眼前的忍足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危险。那双藏在眼镜底下的眼眸如同野兽在盯着想要打他地盘主意的敌手一样,让人感到畏惧。
      “去年的那个等不到心脏移植死去的国中生,神宫司医生应该还记得吧。你应该很清楚,这个孩子原本现在应该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是,有人将原本属于他的那颗心脏偷走了。”忍足嘴角勾起讽刺地说着。
      那个孩子原本还很期待自己的新生,可是在他准备好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前一刻,又被告知,手术取消了。那个孩子受了刺激,后来心脏病发去世了。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他所信任的主治医生,把那颗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心脏给了那个在受捐赠名单上插队到他前面的富商。
      医院里,既有许许多多的生与死,也有不少的黑暗和污浊。
      一些原本是为救人行医而存在的医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这样的黑暗和污浊。他们觉得这样是对的,这样才可以掌权,才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这份贪婪和欲望,早已经使得他们行医的初中变质了。
      这几年他们做过的那些阴暗的事情,就是忍足的筹码。
      “你们做过的那些事情,你们自己知道。”忍足压低了声音说着。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得到我吗?”神宫司脸色有些难看,如果那些事情曝光了,他的前途就毁了。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还会涉及到许许多多的人,就算忍足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也有可能被牵连的。“别忘了你也是这个医院的一份子,我们出事了,你也别想好过。”
      “你可以试试看,只要你敢动她,我就算以后不当医生,我也会将那些事情全都说出来。至于证据,别怀疑迹部集团的情报网。”忍足说完了,转身离开,留下神宫司一个人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就算忍足不能为华谷夏初做手术,但他可以守住她,不让其他人拿她来做实验品。守着她,直到找到那个能够为她做手术的人为止。

      在发完狠话以后,忍足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知道,神宫司现在是绝对不敢帮华谷夏初开刀的,就算神宫司告诉了西野寺主任,谁也别想着动华谷夏初,否则他是不会罢休的。
      突然,口袋里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急救科又需要他去帮忙了。
      看来今天还是只能晚上去看他的小豹子了。
      忍足加快脚步跑向电梯,就在那一刹那,他的视线扫过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个女生——格子衬衫短裤配平底鞋,及肩卷发扎了条小马尾还戴了一顶鸭舌帽,再加一副大大的墨镜,将大半张脸遮住了。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女生微微低下头,而男人也没有多留意她,电梯来了就进去了。

      一直到忍足从急救科将病患转到心脏外科的时候,华谷夏初的母亲跟着小护士焦急地跑了过来。
      “忍足医生,XXXX病房的华谷桑不见了!”护士们和华谷夫妇已经找了很久,被忍足拜托帮忙照顾华谷夏初的小护士一脸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对着忍足说。
      那一瞬间,忍足愣在了原地。
      他的小豹子不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四月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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