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四月卷·十三 ...
-
华谷夏初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她一个，还有手边有张字条。昨晚偷渡在病房里睡沙发的忍足医生已经不在了。
【早安，为了不让护士长发现，我要早点离开，我先回家换衣服，待会见。】
没有留署名，但是这字体华谷夏初认得是忍足的，之前在他家看过他在书上记得笔记。
一个大医生竟然偷偷在病房里陪睡，如果被护士长发现了，估计就算是医生也要遭一顿批。可是忍足昨天还是留在病房里陪她，后来睡沙发。那沙发是张才1米4几的三人沙发，忍足一个1米8几的大男人睡在上面，华谷夏初看了都觉得不舒服。不过他坚持留下来，他说想要陪着她。
她对他说，“我爸的情妇找上门来了，我还可能会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原来我妈在外边也有情人，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极大可能，那次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那个人可能真的是我爸呢，他之前是对我说要去出差的。我不会原谅他们的，为什么要骗我，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那么虚伪地给我美好的假象，恶心死了……”
他不发表任何言论，只是拥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失落的小孩一样。
还有在黑暗中的那个晚安吻，这个男人倒是半开玩笑地说着让她别再咬破他嘴唇了，不然就不止他一个被医生护士调侃，那些护士已经在医院里传她是他的女朋友。好吧，华谷夏初毫不犹豫地在某人的腰上拧了一转，他除了小声说着“轻点”也没有反抗。
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可以相信呢？
华谷夫妇还有保姆早早就来了医院，带了早餐水果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来。
华谷夏初的情绪已经没有昨天哪么激动，但她选择了另一种方法来报复自己的父母，从他们进房间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扫过他们，也不和他们说一句话，完全打算无视他们。让华谷夫妇感到尴尬，但更多的还是愧疚，因为那是他们最宝贝的女儿，因为是他们让她不开心了，因为他们没有照顾好她，她生病了。
一直到他们因为工作的事情而不得不离开，华谷夏初都没有和父母说一句话，连看都不想看他们。
现在的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父母。一想起昨天的那个三重野泉，还有未露面的母亲的情人，她就觉得，自己就像溺水者一样，被这些恐惧无措的感觉淹没。
忍足作为心脏外科的医生，本来就比较忙碌，也不能因为女朋友住院了就丢下其他病人不管去偷懒。他来看了一会华谷夏初，就匆匆地离开回去工作岗位上忙去了。
樱庭花见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华谷夏初正无聊地翻着保姆从家里带来的书，
看着华谷夏初，明明除了那一身医院病服之外，似乎和平时差不多，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么健康的一个年轻女生生病了。樱庭花见想起在电话里，忍足说的华谷夏初昨天情绪不稳定的事情，从他口中大致地知道了华谷夏初父母的事情，以及她生病了。
闺蜜的到来，为华谷夏初赶走了本来就心情不太好又一个人憋在病房里的烦躁。这是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她们认识了五年多，她却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谁骗她，樱庭花见也不会骗她的。因为这个女生本来心思就不复杂，被家人被朋友男朋友保护着那份独特的真诚单纯，虽然有时候有点天然黑，却是一个不会说谎的孩子，尤其是不会对自己重要的亲人朋友说谎。
将父母的事情，将自己的心情和猜疑——对母亲情人的猜测，对翔子阿姨的怀疑，对忍足的怀疑……在好友面前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那被这些事情所带来的压抑和烦躁释放之后，心里感觉轻松了一些。
“夏初酱果然很信任我呢。”樱庭花见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的好友，在谁都不信的时候依然愿意把自己的信任交给她。
“不，只是因为你都不会说谎，就算说了也很容易就看出来，没有一点威胁。”看着好友的笑脸，华谷夏初还是没有少毒舌。不过，樱庭花见确实是不懂说谎的人，更加不会骗她。
“夏初欺负人……”
对于樱庭花见的控诉，华谷夏初只是吐了吐舌头。
“其实忍足通知我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希望我能够陪你说说话，让你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说出来。”闺蜜之间会更好说话一点，毕竟有些事情，不能总是憋在心里，忍足怕华谷夏初心里会越难受。而樱庭花见也知道华谷夏初的倔强，这个好友就是那种明明受伤了还要忍着，还要死心眼地硬碰硬，最后最不好受的还是自己。虽然最初的时候樱庭花见只是半开玩笑地让华谷夏初成为忍足的家眷，但她有些意外的是，忍足比他们想象中对华谷夏初更加好。“他很关心你的，所以，相信他吧。”
坐在病床上的女生不说话，只是想起了那个男人深邃的紫眸以及温暖的大手。
下午的检查是忍足陪华谷夏初去的，在放射科里，华谷夏初又一次任由医护人员摆布。不过这次因为忍足医生亲自来了，放射科的医生和护士在人家男朋友面前当然更加细心和高效率了。负责给华谷夏初做胸部增强CT的是忍足在东大读书时的前辈，在做检查的时候还调侃忍足……
原本心里就有些不安的忍足，在看到那份胸部CT增强纵膈照，脸上的表情凝住在那一刹那。
黑白的CT照上，几乎完全覆盖在心脏内侧明显的肿块，与心房间的界限不明，再结合女生的血压落差，已经证实了是忍足和绯山所猜测的情况——心脏副神经瘤——几年前忍足认识的导师奎田医生在东大附属医院手术失败了的那个病例。
心脏肿瘤本来就比较少见，在忍足看过的那么多的文献里，心脏肿瘤出现的也不多，而心脏副神经瘤更是少见。在东京综合医院更是成立以来的第一例，几年前在东大附属医院出现过，但是手术失败，患者死在手术台上。心脏副神经瘤拖的时间长，肿瘤所覆盖的部分会坏死，除了做手术切除肿瘤之外，目前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而这个手术是最难的外科手术之一，如果不完全切除肿瘤，会导致心脏衰竭甚至是有可能会因为恶性转移而死。
一想到现在看起来还和平日无什么两样的华谷夏初有可能死去，忍足不由得握紧拳头。
在送华谷夏初回病房安顿好之后，已经不知从哪里收到风的心脏外科主任已经找上正准备联系从前大学里的老教授的忍足。那个心脏外科的掌权者说，忍足医生来一下我办公室，带上那个叫“华谷”的病患的病历。
终究还是逃不过，但是忍足现在更加担心的是，谁能做这个手术。
敲门，得到回应才拉开门进入。
宽敞的主任办公室，除了心脏外科的主任西野寺泽宏之外，还有比忍足早几年进入医院的神宫司健二。
西野寺主任是去年前一任主任退休之后从副主任的位置升上去的，也就四十几岁。一两句简单的客套话之后，这个心脏外科的掌权者直接进入主题：“忍足医生，我听说，你新接收的一个病患得的是很罕见的心脏病，病患的家庭也是有点背景的，你说说她现在的情况吧。”
“嗨。”忍足虽然还是不太明确西野寺主任的意图，但上级问话，他只好一一直说。将华谷夏初的检查报告大致的报告一下，还有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看到了，在听到“心脏副神经瘤”一名时，原本半眯着眼的掌权者和他的同僚都有那么一瞬的惊讶。果然，这个病例，在医学界一出来，就是引人注目的焦点。但同时也是最难的外科手术之一。
“忍足医生，我听说这个病患是你的女朋友？”三人沉默了数秒，首先开口的是神宫司。
“是。”忍足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知道神宫司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上位还有压制其他人。
“那你应该知道，医院有规定，本院医生不得插手亲属病例的。”如同串通一样的西野寺看了一眼忍足，细长的眼睛又扫过桌上的病历，直接抬起手将病例推到坐在忍足旁边的神宫司面前，“这个病患转交给神宫司医生吧。”
忍足在听到主任的话以后睁大了眼睛。
神宫司健二从前和还是副主任的西野寺已经走得比较近，神宫司还是研修医的时候还是西野寺带的，这几乎是师父和徒弟的铁关系。而忍足从前还是研修医的时候跟的是现在身为副主任的儿玉医生，儿玉医生从半年前开始因为身体出了状况而还在休假中，医院里都在传，如果儿玉医生不回来，新的副主任可能是神宫司或者，年仅27岁的忍足医生。神宫司和忍足，这两个竞争对手之间交往向来都不深，甚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神宫司看不惯忍足的年轻优秀。
如今，虽然忍足没有把握为华谷夏初做切除肿瘤的手术，但他同样的，对神宫司是否有这儿能力产生质疑。
“可是……”忍足才刚开口，就被主任打断了。
“神宫司医生你先去见一下病患吧，你手头上如果有不是很急的病患可以转交给忍足医生，你多花一点时间在这个病例上。”西野寺对自己的徒弟说完以后，又转过头留住忍足，“忍足医生先留下来，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以后这个病例你就不用插手了，交给神宫司医生吧。”这分明就是不给别人反抗的余地，他是主任，是这个心脏外科的掌权者，是整个医院医疗队伍的上级阶层，他的话，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
不甘地看着神宫司拿着华谷夏初的病历离开，没有错过那个黑发医生转身前嘴角那么得意的弧度。忍足握紧了拳头，心里的不满担忧还有烦躁，如同困兽一样，却无法在西野寺面前甩手离开。
在看到从病房外进来的医生不是忍足的时候，华谷夏初愣了愣，还没等她问什么，她的父母就赶来了。因为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可以诊断，她是什么病。
黑发医生在用他的专业术语和接到通知来到医院的华谷夫妇说着华谷夏初的情况，因为华谷夏初的要求，而没有回避她直接在她的面前说她的身体情况。
有些心不在焉的女生只听到新的主治医生说的大概，例如“左心室收缩能力只有35%左右”，例如“肿瘤完全覆盖在心脏上，被大动脉和肺动脉包围”，例如“如果不尽快进行手术，被肿瘤覆盖的部分会坏死”，例如这个病叫做心脏副神经瘤……男人冷静而平淡的语调说着女生的危险情况。
而让女生更加在意的是，为什么她的主治医生换成了这个人。忍足侑士呢？为什么不是他来，而是换了另一个医生？
“忍足医生呢？”华谷夏初面无表情地问着。
“忍足医生将你的病历转交给我，他现在还要去跟进其他几个病例。不过华谷桑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医治你的。”黑发医生一脸诚恳的说着。
他宁愿去跟进其他病患，也不愿意继续做她的主治医生？是因为她的病太麻烦？还是因为，他已经不想管任性麻烦的她了？
他不是说会陪着她吗？他不是因为担心她而叫她的好友来陪她吗？
都是在骗人，连他也是在骗她。
脸上表情越发的阴郁的女生感觉自己又有昨天三重野出现之后的那种烦躁不安，父母和医生的交谈她完全听不进去，只觉得他们很吵，吵得她更加烦躁……
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
随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数扫落，玻璃杯破碎的声音，不锈钢托盘落地的“哐——”响，用来控制她偏高血压的药丸……一瞬间所有东西散落一地。
神宫司和华谷夫妇还有其他护士，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女生发脾气很突然，一点预兆也没有。
“都给我滚出去！全都滚出去啊！”全部人都是那么虚伪，真是恶心。全都出去，她不要见到他们。
又抓起床头另一边的东西乱扔，就像无理取闹发脾气的任性小孩一样。
“夏初，夏初……”父母担忧地喊着，想要接近华谷夏初却差点被她扔的东西砸到。
“恶心，都离我远点，去找你们的情人吧！”
“华谷桑，情绪激动会让血压更加高的……”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一本书砸在他的身上。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谁要你们可怜啊！”
眼看着女生的情绪激动，一个护士提议，“神宫司医生，要不要去找忍足医生来……”
华谷夏初在听到“忍足”一名有一瞬的愣神。
“去拿镇静剂。”神宫司健二不是忍足侑士，他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去哄这个女生，镇静剂一样可以让她安静下来。如果不是看着这是难得一见的心脏副神经瘤，他才不会管她，只要他手术成功，他的名字会在日本医学界留名，就算不成功，这是最难的外科手术之一，他也可以推卸过去。
护士急急地拿了镇静剂来，几个护士按着女生，黑发医生给女生打针，激动的女生在药物的影响下，渐渐如同失去力气的小猫一样……
明明昨天的这个时候，她发脾气，还有那个人哄她，安抚她。
而今天，她又发脾气，迎来的，是一针镇静剂。
华谷夏初觉得特别的委屈，那个人，忍足侑士也要丢下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四月卷·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