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四月卷·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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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翻到了病例的第一页，病患名字一栏，“华谷夏初”几个字，让他愣在原地。
华谷夏初，华谷夏初，华谷夏初……
病房里的动静让门外的忍足回过神来，匆匆地冲进房间里，刚好看到病床上的女生挣扎着下床，不顾护士和医生的阻拦扯掉了手背的针头，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砸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和女人，女生的面容和那两个人有些相似，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羁绊。
“你们不是早就各有各的情人了吗？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装啊？真让人觉得恶心！”华谷夏初的头发有些乱，遮了半张脸，拔掉了针头的针口隐隐作痛，还有血珠冒了出来。
接到妻子电话从大阪赶回来的华谷弥彦来到医院和妻子会合之后，知道女儿的身体情况虽然暂时稳定下来，但情绪很不稳定。三重野竟然敢去家里跟他的女儿说他们的事情，不管妻子说的那个女人是否有了他的孩子，他们注定是时候结束了。
女生还想砸东西，但是有个高大的身影上前来，一手握住她抓起水壶的手，解救了那个差点粉身碎骨的水壶，另一只手将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揽进怀中。鼻尖碰到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的白大褂，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温暖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绷紧的不良情绪终于找到了放松的缺口。将自己的脸埋进抱住她的那个人的胸膛，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仿佛她手中抓住的不是衣服的布料，而是溺水时岸边的那颗救命草……
“你们先出去吧，我陪着她。”带着磁性的嗓音对其他人说着。
“忍足医生……”急救科的女医生似乎觉得自己的同事对于这个女病患有些逾越了，刚开口提醒，就听到忍足的补充。
“她是我女朋友，我陪着她就行了。”忍足对着绯山说，也是对同样对他的行为感到不妥的华谷夫妇说。现在的他，不想去管到底那对夫妇做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平时骄纵跋扈的小豹子现在很不开心，情绪很不稳定，还有她未知原因的身体状况。
在场的众人似乎有些意外，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是这样一层关系。
考虑到现状，他们也只好先退出房间了。临离开病房的时候，华谷夫妇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情绪不稳定的女儿以及那个自称是女儿男朋友的医生。
想尽办法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在今天揭开了，所带来的伤害，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要如何去挽救，在工作上能干的夫妇，此时一筹莫展。
房间恢复了安静，忍足见怀中的女生情绪算是平复下来了，抬手将她抱回床上，然后拿东西帮她处理刚才强行拔下针头冒出血珠来的针口，重新帮她扎针。
平日里这样的工作时不会用忍足这么一个外科医生来做的，如今对着自己的女朋友，每一个动作都比平时还要轻细几分。
“你不是心脏外科的吗？我心脏有问题？”华谷夏初看着低头为她扎针的男人，她很清楚地记得，他是心脏外科的，也记得，在晕阙送进医院之前，胸口疼痛的感觉。那个位置是心脏，不久前她在他的公寓里，还和他窝在沙发上，让这个当年的东大医学院的高材生给她讲解心脏的结构。如今她在急救科需要到他接手，那恐怕是她的身体，她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了。真是会选时候，在她被告知父母各自的外遇以及自己一直以来被自己的父母欺骗的时候。
“还不知道，要等你做完检查以后报告出来了才知道是什么问题。你现在感觉怎样？”忍足抬起头来，检查了吊瓶和其他一些东西之后，坐到床的另一边，握住女生没有扎针的那只手。
“很糟糕。”回握男人的大手，华谷夏初眼帘半垂。确实很糟糕呢，什么都很糟糕。
忍足知道，华谷夏初说的糟糕并不是指现在的身体感觉，而是其他事情。
起身，坐到床沿上，靠着床头，忍足抬起手揽过女生的肩，让原本靠着枕头坐着的女生靠在自己的怀里。不去追问在他们上午通话结束后的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样陪着她就好，如果她想说，自然会说。
女生靠在男人怀中，大概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她第一次这么安静温顺。
或许更好的说法是，她的那股傲气和活力，在不久之前被冻结了，明明是夏天，却像寒冬提前到来一样。
她的父母背叛了对方，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家，而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要借父亲的情妇口中得知他们的背叛。她原本一直都以为，那么疼爱她的父母会一直守护着他们共同的家，就算忙碌，也是为了为这个家建设。他们的宠爱给了她骄纵任性的资本，如今原来只是她想得太好而已，他们都没有想象中的幸福，她被骗了不幸福，父母以及他们的情人因为顾虑到她的存在而继续维持这样的状态也不幸福……
春澄让欺骗了她，她的父母也欺骗了她，父母的事情，他们身边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知道，就连今天通知了母亲回来的翔子阿姨……或许她真的是最后知道的人，她还真是笨呢。
或许，现在陪着她的这个男人，也在骗她。
如果他也在骗她，那么，她的世界真的要彻底崩溃了。
恐惧从心头蔓延开来，仿佛要将她吞没一样。
猛地推开忍足，华谷夏初脸上的表情从恐慌到面无表情，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而已，对着一脸疑惑的忍足，冷冷的开口：
“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就让她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就好，这样就不会被骗了，也不会被伤害。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按照女生说的，起身，离开病房。在离开前就说了，让她休息一下，等一下会有人来安排她做检查，他待会再过来看她。
然后，忍足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华谷夏初一个。
空荡荡的，四周都是苍白的墙壁和消毒水的味道。
楼梯间里，那对被女儿赶出病房的夫妇从各自在外边的情人吵到各自忙碌少陪女儿。
结婚二十多年，共同养育了1个女儿，时间可以消磨掉他们之间最初的相濡以沫般的深情，但是随着家财不断的增加，感情却在不断地降温。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各自的交际圈，各自的情人，却一直没有离婚，依然维持着这段婚姻的羁绊就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得了少见的感染症，差点就夭折了，当时年轻的夫妻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女儿活下来，然后灌注最多的疼爱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喜欢，他们就将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如今，女儿已经长大了，两人依然是女儿优先，就算两人在外边有了情人却依然一起经营着这个家，并且瞒着女儿。
终究，纸包不住火，丑陋的秘密还是暴露在最疼爱的女儿面前，他们疼了20年的宝贝不开心，因为他们的丑陋而不开心。
而且，女儿身体的异样，让华谷弥彦和华谷茜两人更为担忧。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三重野泉，这个女人我是不会放过的，不管夏初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争吵过后，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华谷茜深呼吸了一下，打破了沉默，“你休想阻止我。”
华谷弥彦点了一根香烟，他平时很少抽烟的，只有在工作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烟。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华谷弥彦本来就是一个冷酷的人，他的温柔他的疼爱只会给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女儿而已。三重野泉，不过是他在外边有过的女人之一，原本他们还可以继续维持这样的地下情关系，但是那个女人竟然……
“她可说自己怀了你的孩子，你舍得？”华谷茜冷笑道，做了二十多年夫妻，她自然知道华谷弥彦是怎样的人。
“我的孩子只有夏初一个。”华谷弥彦可以包容自己的女儿任性取闹，可以出去外边和别的女人一起，却不可以容忍情妇偷偷不吃避/孕/药怀上他的孩子。他从来就不打算让他的女儿有一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女弟弟妹妹。
华谷茜冷冷一笑，她大概可以预料到，那个名叫“三重野泉”的女人在知道她所迷恋的这个男人冷酷的一面，会是怎样悲凉的表情。
因为忍足临时接了一个急救科的病患需要做手术，所以继续由绯山美帆子安排华谷夏初做各项检查。
从X线检查，心电图，超声心动图到CT及MRI等一连串的检查下来，原本精神就不太好的华谷夏初越发的疲倦，被送回病房之后不久便睡着了。
华谷夫妇也只有趁女儿睡着了才进了病房看她。
在拿到华谷夏初的检查报告后，绯山美帆子找到了刚刚做完手术的忍足，毕竟目前华谷夏初是忍足的病人，也是他的女朋友。
“报告出来了，你看看这个。”绯山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忍足。“这里，这一块阴影，很有可能是肿瘤。而且她的血压让我很在意，平卧位血压191/112mmHg，坐位血压120/71mmHg。平卧和站立或者坐起时的血压落差很大。”这个女生所得的很有可能是心脏肿瘤，而在心脏肿瘤里，还有好多种类型，这个血压落差，让她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个案例，一个失败的案例。
忍足看着手上的资料，听着绯山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男人的目光定在CT照上，那与左心房界限不明的阴影，深呼吸了一下，“明天安排做胸部增强CT和磁共振，希望只是我们想多了而已。”忍足也想到了绯山想到的那个案例，当时执刀的医生还是他大学时代的导师之一，但是那个手术失败了。
“嗨。”绯山点了点头。
忍足和绯山两位医生对华谷夏初的父母说了一下现在已经拿到的检查报告的情况，以及对华谷夏初身体状况的解说之后，这对父母似乎很难接受自己的女儿那么突然的生病了，而且还有可能是罕见的病例。
“国外的医疗水平比较高，我们安排夏初到国外去治疗。”华谷弥彦说。
“华谷桑的血压偏高，不适宜乘坐飞机。”绯山提醒道。平卧位血压191/112mmHg，坐位血压120/71mmHg，这些不正常的数据，患者乘坐飞机反而会更危险。
华谷夫妇沉默不语。
“现在只是猜测，等明天安排她做胸部增强CT，结果出来以后才可以诊断。但是我希望不管是哪种，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心脏肿瘤并不是小手术就能治愈的。”忍足有些疲惫地说着，今天做了2个手术，平时跟进的几个病人情况还算好，但是最让他感到担忧的是他的小豹子。那张CT照不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提醒着他，他的小豹子生病了。还有绯山说的华谷夏初的血压，这个让他更加在意。
“探病时间已经结束了，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她吧。”绯山看了一下时间，探病时间结束了，护士长恐怕也准备来赶人了。
“好吧，保姆送来的晚饭在房间里，多少也要让她吃点东西。”华谷茜对自称是女儿男朋友的年轻医生说。晚饭是保姆送来的，但华谷夏初睡着了，谁也不想吵醒她。
“等她醒来我会监督她吃的。”忍足点了点头。原本今晚不是他值班的，他现在却不打算回家。
华谷夏初醒来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缓缓转醒，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借着台灯的光翻着厚厚的书，灯光打在他脸上，柔化了男人的轮廓线条。那双深邃的紫眸在发现她醒来之后，两人的视线对上。
“醒来了？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吧。”忍足放下书，起身调整病床的床头的倾斜度，让女生半坐起来。
华谷夏初不说话，也不去看忍足。
“怎么了？是我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忍足自问今天没做过什么事情惹到他的小豹子，可是她不理他了。
华谷夏初还是不说话，其实她醒来看到他，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她醒来看到的只是四面墙壁以及一室昏暗而已。毕竟下午的时候，她无理取闹把他推开赶他出去。
忍足抬起手，揉了揉女生的头发，“如果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我道歉，你别生气了，先吃点东西吧。”另一只手将女生微凉的手握在手心，越发有耐心地哄着，如果是让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看见，大概全都要咬碎一口银牙了。他是个温柔体贴的情人，但是在某些方面，如果他做得没有错，他是不会认的，更别说这般低声下气地哄人了。
“好了，乖乖吃点东西吧。”见女生还是不说话，忍足继续哄着，“你看我，工作了一天，我也还没吃晚饭，你就当陪我吃了，好不好？作为交换，我今晚在这里陪睡了。”他的晚餐其实就是一份医院餐厅的晚餐而已，和病人吃的一样。至于说陪睡，他不过是想试一下这样说他的小豹子会不会有反应，会不会炸毛。
在听到“陪睡”一次，华谷夏初挑了挑眉，一脸嫌弃，“谁要你陪睡？你满身都是消毒水味，我讨厌医院的味道。”虽然是这样说着，却回握忍足的手。
这个男人明明也是一个很骄傲的家伙，现在却这样低声细语地哄着她，就算她不理他，也陪着她。他会是在骗她？还是他对她的是真的？她发现她现在似乎失去了分辨能力，和失去了那个和睦真切的家一样，失去了。
终于得到回应，忍足嘴角勾起，“不要这样嫌弃我嘛……”又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你男朋友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你顶着这个表情出去转一圈看看，谁稀罕谁拿去。”华谷夏初一脸不在意地用毒舌攻击某人。
“啊咧，我当你是口是心非算了。饿了没？吃点东西吧。”忍足抬起手揉女生的头发，毫不意外地收到对方的眼刀。他才不信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如果不在意他，为什么总是对他那么别扭，为什么不早早一脚把他踢开，为什么不抗拒他的亲近。
他的小豹子，其实就是有点小任性小傲娇嘛。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四月卷·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