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十月卷·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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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姑姑。”
“阿时？你声音怎么了？”
“啊，没有啊，就是喉咙有点干，待会喝水就好了。”
“哦，你怎么还没到家？附近有警察查封了村上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早点回家吧，我做了你喜欢的茶碗蒸豆腐。”
“对不起，我要晚点回去，你先吃晚饭吧。”
“……那好吧，我留饭给你，早点回家，外边不安全，回来姑姑给你泡蜂蜜水润喉。”
“嗯，好的。”
柳莲二站在门口，等那个给家里打电话的少女，少女没说几句就过来了，然后他带着人进了樱田门。
搜查一课三系的办公室里，已经七点出头，有的人还在出外勤，有的人没有轮值，所以在的人不是很多。
大概是上次警视总监助手接人事件，三系的人对这个白金色短发的少女印象深刻，不过这个不良少女上次很傲慢，这次则有些落魄，从柳莲二带着她进来之后，其他人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们。其实别人不知道，她的伤势只是看着恐怖，实际上她的挣扎有起到一定作用，伤得不算严重。
“抱歉，长濑前辈，石原警部，可以谈一下吗？”柳莲二打断两位前辈的讨论。
一课三系的系长和二把手看了一眼那跟着回来的少女，两人对视了一下，石原警部点了点头。
海音寺时雨被安置坐在办公室中间的大桌子旁等着，柳莲二和长濑跟着去了石原警部的办公室。
医院急诊科——
少女已经包扎了伤口，等护士拿药。
“我可以参与你们的审讯吗？”
“这不合规矩。”
“如果他不肯说出月山咲，甚至是其他女孩子的下落，或许我可以帮忙。”
海音寺时雨直视面前的年轻警部补，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边充血，一边有些红血丝，看起来有些糟糕。可是她的眼神非常坚定，接着说：“你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我那幅画上画的是从哪得知的吗？就像我知道小咲最后在村上家在他的工作间的遭遇那样。”
当然好奇，只是从科学的角度出发，柳莲二之前猜想的可能性似乎都不太可能。
“Extra Sensory Perception，简称ESP，有听说过吗？”少女提出了一个她从书上知道的名称，小时候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是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她会想办法去了解，所以她喜欢泡图书馆，书上可能找到的答案，她都会努力去找寻。
“嗯，ESP，右脑之五感，超感觉，也就是超能力。”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可是没想过这会是真实的，至少，在此之前，柳莲二可不相信所谓的超能力。那些说自己有超能力能几米之外用气打飞人，又或者是说自己会预见未来的，他都不信。
“你不信？我知道没几个人会信。”这个事实，海音寺时雨早就知道了。从踏出家门，去一个集体生活的环境，面对除了家人之外的人开始，她就知道了。
“证明。”柳莲二看着少女，她似乎不是在找借口。
“我的手触摸物体的时候，可以读取短时记忆画面。之前你怀疑我怎么做到的，我就是这样做到的。”海音寺时雨脱下一只刚才更换了的干净手套，伸手触碰站在面前的男人的手，这是最直接的说明方法。
突然被异性触碰，柳莲二顿了顿，看着少女一脸沉静，他也没说什么。一会之后，少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查到了村上达也的资料，1964年生于中部地区福井县永平寺町……搬家过很多地方，他居住过的这些地方，大部分曾有未破解的女性失踪案。你和另外一个刑警讨论过，然后他负责申请搜查令。”海音寺时雨概括地说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内容，放开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手，“就是这样，这是我的触知力。”这个名字，还是从书上看到的，根据自己的情况，大概推断出来的。
“……”年轻警部补看了少女很久，脑海里告诉的梳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热爱收集data的他，其实不单纯收集科学数据，年少时也曾对那些不科学的事物产生过好奇。海音寺时雨说的那段是在警视厅发生的，他查到的资料，他与长濑前辈的讨论，如果不在现场的她能知道，要么就是她监视刑事部，要么就是她说的是真的。想到这里，似乎又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甚至，有些好奇。“有触动条件或者条件限制的吗？”
“……”男人似乎意外容易地接受了这个“证明”，海音寺时雨只好接着说，“要用手去触碰。所以我平时带手套，不想什么都知道。”那样太痛苦了。
“人和物件都可以？”
“嗯，一般触碰时读取的只是短时的记忆片段。”
“可以读取到多久以前的记忆？”
“非活体，储存的记忆比较短暂，曾经读取过一个月左右之前的记忆。”
“那活体呢？”
白金色短发的少女看着年轻警部补，缓缓地说出了答案。
外出办案回来的小松川警部和森下警佐，才进刑事部不到1年的森下一手抱着汉堡店的纸袋，一手拿着放了4杯可乐的纸托。小松川如同女王一样拎着自己的包走在前面，带着她的小弟……在看到被差点成了猪头的少女坐在他们的办公室，两人都愣了一下。
女警部打量了少女的伤，尤其是红肿的眼周和脖子上的淤青，顿时，脸色有点黑。
三系的两位女刑警，最讨厌的就是男人打女人，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月山家长女失踪案有进展，逮捕了嫌疑人，也听说了受伤的是这个少女，可是没想到受伤不轻。上次见她，都还是一张傲慢的小白脸，现在呢，那打人的太可恶了。
“吃晚饭了吗？”女警部突然问。
少女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然后下一刻，她看着女警部从旁边的男人手上拿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塞给了她。
小松川转头笑眯眯地对森下小弟说：“森下啊，回来的路上你不是说想吃贩卖机的面包吗？”
年轻的警佐顿时满头大汗，这分明是剥削了他的那份汉堡和可乐，要他再去贩卖机买吃的……小松川前辈，不带这样欺负人啊……
“啊，你去的时候，把柳的也买了吧。”原本他们只是买了自己的和长濑还有石原的。
“知道了……”森下只好放下手上的食物，再去光顾他不太喜欢的贩卖机，一个挑食之人，真的对贩卖机的食物没什么兴趣……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向来对人尤其是警察保持距离的海音寺时雨有些反应不过来。
石原警部的办公室里——
两个资深的警察在听到年轻下属提出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村上达也不肯配合的时候，由她来协助。”尽管柳莲二觉得这样有些不合规矩，可是，那些不配合的罪犯，他见过，就算判了死刑都不肯说出他们查不到的东西，例如埋尸地点，例如同伙，例如隐藏资金的地方。有些就算是他们投入很多精力，也不一定能找到。有的罪犯也把这个当成是他们谈判的筹码，警察最讨厌和罪犯谈判，但有时候不得已也只能那样做。
“你信她？”长濑侧身问柳莲二。
“嗯，她证明了。”不科学的证明了。
三系的两位警部对视了一下。
“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尝试。”石原警部这是答应了。
“嗯，但是这事，内部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请两位前辈保密！”柳莲二站起来对着两位警部鞠躬。
太多人知道不好，毕竟这不是什么明面上的事情。如果太多人知道，泄露出去，那个少女会有麻烦，不管是被不法之人利用，还是被当做疯子当做研究的白老鼠，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道理，石原警部和长濑也知道，两人点了点头。
审讯室内——
戴着眼镜的木匠右手被手铐铐在椅子上，已经有鉴识课人员给他取证，现在审讯室里只有他一人，隔音效果很好的房间内，安静得可怕。
村上达也知道，肯定有警察在观察他。
这次逃不掉了。
可是，他还有他的筹码。
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只有他知道她在哪。
审讯室外，石原警部，长濑，柳莲二以及戴了访客名牌的海音寺时雨，正通过那镀膜单反玻璃观察里面的村上达也。
“浴室和工作间一样都有大量的血液痕迹，用漂白剂清洗过，破坏了DNA，但是有大面积的荧光反应。在工作间的地板缝隙，有收集到血液样本，DNA和月山咲的符合。推测是在工作间杀害，至于浴室……”长濑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女，没有接着说，推测是在浴室处理尸体。“在庭院的焚烧桶里，有衣服焚烧之后的灰烬，有还没焚烧彻底的猫窝，有血痕，和月山咲的DNA吻合。”
“那些木偶……最后一个应该是月山咲。”海音寺时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最后一个是月山咲，那其他的，又会是谁。
长濑看了白河发来的照片，那个木偶的照片，他记得月山家的照片里，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女生，和木偶一样的发色，一样可爱的笑脸。这类型案件，都是警察甚至是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容忍的，想到这里，更加不能放过审讯室里的男人。
“我和长濑进去审讯，柳陪着海音寺在外边等着。”石原警部也有和长濑同样的想法。
柳莲二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两位前辈进了审讯室。
见到有人进来，村上达也没有被拷在椅子上的左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一如往常的友善好邻居模样。如果单看外边，谁想到这样一个一脸和气的男人，背后有着恶魔的灵魂。
至少，此刻在审讯室外曾在他手下受过苦的海音寺时雨非常清楚，在他掐住她脖子想要杀了她的时候，那股冷静的杀气，让人心里发寒。
家里有和失踪未成年人DNA相吻合的血迹，工作间和浴室有有意清洗过的血液痕迹，收集了一些失踪报道的摘要和失踪人照片，诡异的木偶设计图稿和与失踪者有相似特征的木偶，以及，被现场抓到意图对女性下杀手。这一切，都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摆脱罪名。
两位资深的刑警一项一项地针对询问，然而嫌疑人的回答都是似是而非。
“村上达也先生，你再继续绕弯也没用的，证据指向，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
长濑的耐性对于这种罪犯，向来都不怎么好。剪着平头的硬汉刑警，站了起来，俯身，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拍了拍放到村上达也面前的现场证据采集的照片。
“知道吗？像这种对小孩子出手的人，就算不是死刑，去到监狱，下场绝对惨烈。你觉得，我们有没有能力把你调到北海道的网走监狱？”
刑警笑了笑，仿佛他说的不是全日本最有名的汇集严重罪犯的监狱。
戴着眼镜的男人脸上没有出现害怕，被拷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食指在扶手上敲了几下。
“月山咲在哪？”留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石原警部表情不变。
“在……”回想起那个笑起来如小天使一样的可爱小女生，关于她的一切，村上达也嘴角勾起，“可能，就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在一个只有他找得到的地方。
男人唇畔的笑，激怒了对面的两个刑警。
“你以为我们真的找不到吗？我们会翻遍你的所有东西，会查遍所有与你有接触的人，会追查到你这几十年走过的地方，你的故乡，你已经去世的父母家人。”石原警部身体往前倾，直视着村上达也。“你的母亲死于1985年，你离开福井的那一年，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查到，你母亲的死和你有关？”还有那些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失踪的女孩子。为了查出真相，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石原警部的的视线扫过镀膜单反玻璃的那面墙，他知道，柳莲二和那个少女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听到对方提起母亲，村上达也的笑容收起，黑色的眼眸阴沉，“你们可以试试。”
长濑和石原警部对视了一下，然后石原警部对着镀膜单反玻璃的那面墙点了点头。
只是片刻，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村上达也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门打开的时候，他的目光瞥向门的方向。
身形修长高大的年轻刑警，西装外套脱下了，衬衫的袖子挽起，脸上的表情一如在下午用枪指着嫌疑人木匠时的从容淡定。而他的身后，是白金色短发的少女，额头上的伤口包扎好，一边眼眶还红肿着，这是在工作台撞伤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有碰撞的淤青。
长濑起身，给唯一的女性让座，石原警部给他一个眼神，他便往审讯室外走。
他们需要有人在外边守着，至于监控，只要不是暴力冲突和非法交易，问题就不大。
就算他们对于这个少女所说的能力的信任度有保留，但如果是真的，冲着这孩子的执着倔强，他们也会为她保守秘密。
审讯室里的局面从2对1变成3对1，海音寺时雨的脖子上还挂着visitor的名牌。
柳莲二没有坐，只是站在一旁。背脊挺直，站如松柏的年轻刑警，如同海岸线上的灯塔一样矗立，默默照亮守护着海上的船只和迷途之人。
“她非法闯入我的私人住宅，我只是自卫。”少女的出现，有些不太合规矩，戴着眼镜的木匠以为这只是因为他攻击伤害她，所以警察把她带到审讯室里见他。
“那你伤害月山咲的时候，她是不是非法闯入你家？”海音寺时雨的声音还沙哑着，黑色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对面的人。
“这只是你幻想的。”村上达也把后背靠到椅背上。
“证据显示你家有大量清洗过的血液痕迹，收集到的血液样本DNA和月山咲的符合。还有你的猫，我们也给你遗弃的猫尸·体做了检测。”说这话的，是站在海音寺时雨旁边的柳莲二，“在案发当晚，月山咲回家的路上，你以你的猫把她骗到你家中，在你的工作间，然后杀害了她，在浴室处理尸体，用漂白水清理了所有的血迹，包括你的猫身上的。以静脉注射空气杀了你的猫，把猫扔远一点。我说的对吗？”
根据证据推测出来的案发过程，从村上达也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证明了事实很接近。
然而，在座的人都知道，小女生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问题，小女生尸体还没找到。
“你还是配合交待你的作案经过，还有，月山咲在哪？”石原警部再次问这个问题，还是不想让海音寺时雨再插手，她私自潜入村上的住宅已经是不合法的，尽管为破案找到了缺口。
“你们可以慢慢去查。”查得到再说吧。这几十年来，村上达也一直都活得很谨慎。
明显的，戴眼镜的木匠是不愿意配合。尽管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不乐意白白揭开自己藏好的一张张底牌。
“或者，和我做交易吧。”以底牌和警察做交易减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村上达也从知道自己逃不掉开始，就在打这个主意。
审讯室里十分安静，魔鬼试图在与警察做交易，可是……
“海音寺。”石原警部叫了一声少女的名字。
柳莲二走向村上达也，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身板瘦长的年轻人，力气不小，只是搭着肩膀，村上达也想要抖开都抖不开，“你想做什么？”
只见，没有回应的柳莲二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对面的少女站起来，摘下了一边的手套，往前倾身，少女的小身板仅靠戴着手套的手撑着桌子支撑重心，没带手套的手伸向村上达也没有铐起来的那只手。
这一刻，画面有些诡异，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可是村上达也开始挣扎闪躲少女的手。
然而，肩上的那只手一用力，戴眼镜的木匠想要闪躲也不行。
在手碰到村上达也的手前一瞬，海音寺时雨的内心，一点也不想触碰他人，一点也不想知道别人的经历，一点也不想得知别人的快乐与痛苦，善良与黑暗。
只是，下定了决心要找到月山咲，就必须踏出这一步。
小时候，海音寺时雨没弄清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只知道，当自己触碰到人或物，会突然看到一些东西。
一些零碎的画面，一些曾经发生的事情。
在进入幼儿园，接触到除了一直以来小心翼翼保护着她的家人以外的其他人，自己控制不了的能力给她带来了很严重的问题。
她会看到别人发生的事情，例如那个总是强调自己家很有钱有很多公主芭比的小同学其实住在很小的房子，家里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她只有一个被哥哥剪光头的旧芭比娃娃；例如同学A偷偷拿了同学B的蜡笔把桌子画花了，却不承认，还对其他人说是同学B做的；例如F老师表面很善良温柔，但背地里却和保育员在说班上同学的家庭谁家富有谁家贫穷……
诚实的孩子，在别人虚伪说谎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知道的真相，结果，被认为说谎的人却是她。
渐渐地，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她在小同学和家长眼里，成了是非精，说谎精。
流过了多少眼泪，海音寺时雨已经不记得。
经常请假，不想去学校。
再后来，沉浸在书海和绘画的女孩子，从一些猎奇的书里，推测出这是触知力。
也在Fox的建议下，戴上手套。
不去接触别人，也不去碰那些别人可能碰过的东西。
她无意去知道某个人在几个小时前和谁接触，某个物品几天前被谁碰过。
可是，当她有意识地想要知道一个人曾经做过什么，多久之前的事情，她都可以知道。
“非活体，储存的记忆比较短暂，曾经读取过一个月左右之前的记忆。”
“那活体呢？”既然说非活体，那么活体呢？
白金色短发的少女看着年轻警部补，缓缓地说出了答案：
“强行读取记忆，可以读取到一个人所有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216章 十月卷·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