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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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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魂面无表情的把手按在门上,“我要睡了。”
他连衣服都脱了,只穿了月白的一身中衣站在那儿,这话想来不假。
“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过会儿再睡。”虽然孟星魂的话不假,但是律香川的态度很坚持,他从外头在门上推了一把,孟星魂无奈的望了下天顶,然后撤手让开了路。
律香川走进屋,在小桌边坐定给自己倒了茶,白展堂也不客气的跟在他身边指指茶杯就要茶水。律香川给白展堂斟完茶,发现孟星魂还是一脸木然的站在门边抱着胸,于是伸手朝小桌边还剩下的一张椅子那里指了下,“孟兄请坐。”
孟星魂把门甩上了,心里想着这也太不懂得客气了,这明明是自己房间,轮得到他来请自己坐下么?
但他还是依言坐下了。
“天那么晚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陈云平是谁杀死的?”
“我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那么晚来找你?”
孟星魂笑起来,这是白展堂见到孟星魂之后第一次看见他笑,“我以为你突然想我了。”
白展堂有点后悔自己在喝水,他被呛到了。
律香川伸手过去在他背后拍了几下,沿着脊骨上下拍抚。
并不理睬孟星魂那句打趣的话,律香川再问,“是苏若兰?”
孟星魂愣了一瞬,“是如何?不是又怎样?”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多谢。”律香川对孟星魂始终保持着他一贯的温和,此刻拱手道了谢之后,便拍拍白展堂的肩膀,“展堂,可以走了。”
孟星魂觉得他看向白展堂的时候,那眼神里的温柔,才是真的有温度的。
白展堂轻轻拍了下桌子,他说,“等等。”
然后他看向孟星魂,“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
“少装傻!”
“孟兄只是说笑的。”
“你闭嘴!”
律香川眼一眯,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有几分危险,白展堂意识到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不太恰当的感情表达,于是咳了两声,换了个非常温和的口气,“我是说,香川你可以先在边上休息一下。”
孟星魂冷不防就笑出了声,然后被白展堂隐含了威胁和怒意的眼神光顾了,于是只好强忍住笑意,低下头掩饰的也咳了几声。
“好,我告诉你那句话的意思。”
“说!”
孟星魂带着一点律香川觉得很讨人厌的笑容,然后他指了指律香川,“他以前吧,在孙府吧……勾引过我。”
律香川袖子里滑出一溜扎眼的银芒,他开始在桌上将一把针排成扇形又收起来,周而复始的玩弄着。
孟星魂瞥了一眼桌子上时隐时现的银针,“别威胁我,我只是说实话。”
律香川抬头对他笑了一下,“最好是这样。”
白展堂也笑,笑的很是灿烂明媚,他用跑堂时招呼客人的那种讨喜笑容看着律香川,“你勾引他了?”
“没有。”律香川斩钉截铁。
“明明有。”孟星魂不甘示弱。
于是白展堂那喜人的笑容招呼向了孟星魂,“他怎么勾引你的?”
“他给我补衣服做饭还成天含情脉脉的朝我笑。”
白展堂又回头面对律香川,“你怎么说?”
“他那时候是孙府的客人,补衣服做饭只是照顾客人宾至如归,我顺手也不费力气,至于笑么……展堂你知道,除了你之外我对谁都那样笑。”
白展堂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再次面对孟星魂,没有笑容的严肃了下脸色,伸出两根手指,“下次再挑拨离间,我点死你!”
孟星魂摇摇头,“我这种老实人的话你不信,偏偏信他这种满嘴没有一句真话的。”
继而白展堂笑的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百花开,“那是对你们这种人才没一句实话,对我……那是半句的半句的半句的半句的半句的假话都没有过啊哈哈哈哈哈!”
律香川抬手在他胳膊上扎了一针,“大半夜笑那么大声招狼呢?”
白展堂疼的“嗷——”了一声,不知道真以为来狼了。
孟星魂像是有点不适应律香川的这种表情生动和语气活泼,一点都不温文尔雅的做派,诧异道,“大姐说你变了,当时我不信,可现在我信了。”
“你信不信不关我事,多谢孟兄的情报,我们告辞了。”
他站起来拖起白展堂的胳膊转身就走,孟星魂坐在凳子上睡意全无的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扉叹了口气。
律香川变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至少,如同大姐所说,老伯一定不会喜欢这种改变。
……
巳时二刻,律香川和白展堂从东厢开始横穿过整个苏府,他们到达兰亭的时候,白展堂已经抖的像个快要坏掉的筛子。
律香川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展堂,我说了不要怕。”
白展堂腿还是发软,“哎哟妈呀,一路上都是官府的人,到处都是官差啊,吓死我了……不行香川下次不能这样,我决定之后就待在房里不出来了。”
“你不是有块免罪金牌么?”
白展堂像被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他眨眨眼睛盯着律香川看了一会儿,然后腿也不软了背也不弯了,抬头挺胸一派英雄气概的仰天“哈哈哈”大笑三声,“没错,我怎么忘了!爷有免罪金牌哈哈哈哈哈!”
律香川忍住对他上暗器的冲动,然后几个眨眼的瞬间白展堂又苦了脸,继续抖的像个筛子,“可是咱们出门时候走的急我忘带了,它还在我房间南墙根朝上数左边第三块砖后头藏着呢!香川你说咋办呢?会不会叫人偷了啊?不然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拿一下,尽快回来,你看咋样?”
律香川深呼吸,律香川微笑,“展堂,镇定。”
“好,我镇定,咱们进去吧。”走了两步突然抓住旁边的门柱子拿脑袋往上头轻轻的撞,“咋镇定啊这?满院子都是捕快,我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死命跳,再这样跳下去都快跳停了……”
律香川决定不再理他,自己朝里走,白展堂见他走了立刻跟上,嘴里还喊着,“香川你等等我,别扔下我一个,你也不怕我走散了叫官府抓了,我要叫官府抓了你得多心疼啊……”
遍植兰草的兰亭花期未到,庭院里还是一派萧索之象。律香川和白展堂站在院中,竟见不到一个小厮婢女。既然找不到人通传,那也只能自己来了。
遂朗声道,“若兰小姐,律某唐突拜会,不知是否妨碍?”
只静了一会儿,紧闭的主卧门打开,苏若兰站在门口,“无妨,若兰是闲人,律大哥来看我,有人陪我说会儿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引着两人进入一边会客的小厅,请二人坐下,亲自燃起一边的小炉烧起水来,“要请两位客人稍待了,我素来爱静,连多个下人在身边都不习惯,什么都要自己来。”
“你从前,我记得还是有一两个下人侍候的。”
“是我脾气越来越怪了,叫你们见笑。”
“不妨事,个人脾性嘛,哪有见笑之说。”律香川看着她奉出茶叶,状似无意的说道,“方才你开门,我闻到房内淡淡的苏合香。我若没记错,你原本一直喜用沉香木的,这苏合香倒是……”
苏若兰在茶盏中落了茶叶,抬眸笑着截断他的话,“这苏合香是月梅喜爱,我用着,权当是记挂她这个命薄的妹妹。”
“我又失言了……”
苏若兰笑了笑,并不介意的样子,“律大哥怎么突然就来了?”
“这两天府中的事儿,小姐知道了么?”
“父亲来说过了,他很担忧我一个人住着,嘱咐我小心些。”
“确实应该小心些。”律香川点点头,“不过,却不是你该小心,而是旁人。”
“律大哥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有人看见,杀陈公子的人,是小姐你。”律香川依旧和颜悦色的样子,仿佛他说出口的,不是这样惊人的话语。
苏若兰像是被吓坏了,手里的茶叶罐子砸带地上,茶叶散了一地,“这样可怕的话……这样可怕的……这……”
“说这话的人,眼力很好,应当不至看错,所以,我想来问问若兰小姐。”
苏若兰的脸色从惊讶慢慢转为痛苦,她眼里流下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然后她突然踉跄的退后几步,脸色苍白,眼神里现出恐慌的样子,“不不……月梅不行……是律大哥,不可以……不可以……”
律香川眯起了眼睛,白展堂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苏月梅在她身上?”
“你觉得呢?”律香川朝他笑了一笑,笑容里隐藏的意味十分怪异难辨。
苏若兰的眼神彻底变了,惊人的凶狠,她的脸上还纵横交错着泪痕,“律香川,不要多管闲事……姐,别拦我!姐……”一声嘶吼,她伏在桌上捂着胸口,重重的喘着气,再抬起头来,眼神里又是楚楚可怜的柔弱和忧愁。
“律大哥……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月梅,月梅一直同我在一起,她……她怨气越来越重,我拦不住她。”
从律香川的表情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若兰小姐,很久以前我同你说过江湖上有许多异人奇事,你知道,这种情况,我可以找人帮你。你是孙府未来的少奶奶,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苏若兰站直起来,惊惶的立刻说道,“不……月梅……我舍不得她,她……不是她的错,只是……”
律香川安抚的在她肩上拍了两下,随即立刻退开,“你不用立刻做决定,不过把事情解决掉,其实对谁都好。若兰小姐,我们先告辞,你想通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
苏若兰低着头并不说话,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律香川站起来,白展堂跟在他身后,他们走到门边,律香川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了若兰小姐,有件事,你好似记错了。”
“什么事?”苏若兰的声音很虚弱。
“若兰小姐酿梅酒的手艺确实一绝,不过……我们当年的约定是,若再见,青梅成熟时节……”他回过头,朝苏若兰微笑,“并不是若兰小姐请我喝酒,而是我请若兰小姐,尝尝我亲手做的梅子糕。”
苏若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兰亭门口,她眼中如水的柔弱一变,咬着牙现出了愤恨而恼怒的脸色。
没想到,百密一疏,她竟会失算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