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Maryanna

50、5

　　“哈哈，让我逮着了吧！”

　　律香川和白展堂在梅苑外一片苍凉之色的荷花池边停下了脚步，停下的原因自然是由于同在荷花池边不远处的那个人，正得意洋洋看着他们的孙剑孙大少爷。

　　白展堂轻咳了一下，略略皱起眉有点看不过眼的扭头，轻声问道身边之人，“香川，他手上抓的，是咱们球球吧。”

　　律香川很平静，仿佛面前略显可笑的状况并不让他有任何触动，好似对孙剑这个人，出任何状况都不会让他惊讶的。

　　看了一眼孙剑手里拼命扑腾着翅膀的小肥鸭子，律香川点点头，“是球球。”

　　白展堂有点无奈无语外加迷惑了，“咱们球球是只妖怪吧？”

　　“对。”

　　“还是只法力挺高强，以前吃过人的妖怪吧？”

　　“是啊。”

　　白展堂抬起手，食指指向孙剑手里扑腾挣扎的小家伙，“那他这是在干嘛？”

　　律香川压下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题大概出在我这里？”

　　“啊？”

　　“我跟球球说，他必须乖乖的就当自己是只鸭子，除非得到允许不准使用法力也不准变回去，不然我烧了他的命羽。”

　　白展堂装出心痛的样子捧着心口，“可怜的球球。”

　　律香川瞥了他一眼，没再管他的装腔作势，而是看向了得意非凡的孙大少，“大少爷，能把我的鸭子放开么？”

　　孙剑抓着手里的鸭子晃了两下，“律香川，你最近是不是脑子不正常，鸭子是养来吃的不是养来当宠物的。这只鸭子这时候正肥嫩，是下锅的好时机，你再养一阵肉就老了不好吃了，我是做好人，来帮你送厨房啊。”

　　律香川拈起肩头的发丝绕了两圈，“大少爷，我就是养来玩的不想吃，你放下吧。”

　　“那我想吃，你孝敬给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孙剑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律香川其实从来没有跟他对着干过，一般意见有了分歧，最后总是听他的。

　　“你这是要跟我对着干？”

　　“我只是跟大少爷讲道理，不问自取视为偷。”

　　“我现在就在问你呀。”

　　“问了我不给，你还要强取，是为抢，与土匪山贼何异。”

　　孙剑有些傻了，以往无论他怎么找律香川的麻烦，这人就像没脾气一样，从来不跟自己计较，一点火星子都没有。孙剑就觉得他特别讨厌，特别的没骨气。结果他今天竟然直接骂自己是偷是抢，孙剑觉得现在的律香川很奇怪。

　　“你……你没事吧？”

　　律香川笑的眼睛弯弯的，“我有什么事儿？”

　　孙剑有些尴尬，他想说律香川有些奇怪，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思。这时候突然从中庭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个家丁，冲着孙剑就招呼道，“孙大少爷，老爷……老爷请你过去！”

　　孙剑正在尴尬，突然有了借口便立刻把手里的鸭子一扔，跟一阵风似地就走了，“好，我立刻去！”

　　他带起一阵风从律香川和白展堂身边穿过，两人都没有继续理睬他，而是看向了被他一扔，无比精准的落进冰冷荷花池里的球球。

　　孔雀虽然变成了一只鸭子，但本质上他是一只孔雀，一只不会游泳的孔雀。

　　肥肥的鸭子落了水，立刻受了惊，变回了原形，于是情况更加糟糕起来。长长的翎羽浸透了水，上上下下的扑腾。

　　这荷花池并不深，于是律香川非常淡定的就准备开口让孔雀不要惊慌，变成人站起来就好。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身边好心善良的白展堂就“扑通”一声进了水。

　　律香川忍不住抬手掩了一下眼睛，心中暗念一声造孽。

　　进了水的白展堂很快就发现了这是一池浅水，刚过腰高，游都游不起来，于是在水里走到孔雀身边就是一捞。

　　孔雀叫他一捞，满心的都是依赖之情，下一刻已经变回了少年人模样，双手揽在白展堂脖子里，死死挂在他身上。

　　律香川走近池边，看着白展堂身上挂着孔雀，浑身衣裳吸透了冰冷的水，脸色发白口唇发紫的瑟瑟发抖朝岸边走来。

　　白展堂伸出手，律香川也伸出手，将他们拽上岸。

　　上了岸，孔雀依旧惊魂未定的扒在白展堂身上，定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

　　“呜……白大哥……呜呜……白大哥……”

　　“干嘛？干嘛呀这熊孩子。”

　　“白大哥……谢谢你……救命之恩。”孔雀抽抽噎噎的。

　　“没事儿，水又不深。”

　　“我知道的……你们人类报答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

　　白展堂被自己口水呛到，急忙就要说不用，结果咳了几声还不待他的不需要出口。孔雀一副很懂事的样子抹掉眼泪，信誓旦旦的朝他发誓，“虽然……我更喜欢香川哥哥的……但是规矩我一定会遵守的，白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以身相许给你的……你放心！”

　　白展堂欲哭无泪，“谁要啊……哎呦这倒霉熊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白展堂小声念了几句之后立刻抬头去看律香川，发现他脸上表情是似笑非笑，眼中溢满了古怪的笑意偏偏又忍住不发的样子。

　　白展堂急的一时也没看出他到底什么意思，只连忙先解释再说，“香川……香川你听我说，我是没有……”

　　梅苑里有人跑了出来，睡眼惺忪的样子抓着头发打着哈欠，“你们干嘛啊？让不让人睡午觉，吵什么吵啊？”

　　孟星魂说完，才发现眼前情势古怪，孔雀湿嗒嗒的死死挂在同样湿嗒嗒的白展堂身上，两人都坐在地上。白展堂一脸着急的像是要跟律香川解释什么，却被自己打断了的样子。而律香川，则好似有点看好戏的表情。

　　“怎么了这儿？”

　　“孟兄来的正好。”律香川突然就盯上他了，“孙剑刚被苏老爷叫走了，我想大概又出了什么事儿，但苏老爷不敢再惊动其他客人了所以没有声张。你陪我走一趟，去看看怎么了。”

　　“干嘛找我？”

　　“孟兄隐蔽之术一流，我希望你在暗处观察，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奉承话总是好听。”孟星魂笑了笑，“那走吧。”

　　白展堂从地上跳起来，颤着音连忙道，“我……香川你带我……去去……我隐藏的本事也……一流……”

　　律香川轻轻叹了口气，看了还坐在地上的孔雀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展堂，你先把自己和球球弄干了再弄暖和一些是正经，别着凉了。”

　　律香川和孟星魂往苏府书房的方向离开，白展堂朝着他们背影大喊了一声，“我跟这熊孩子真的没什么，绝对不会有什么！”

　　……

　　律香川刚走进院门，就看见孙剑跟着苏老爷从书房里走出来，瞧见他在院门口，两人都是一愣。
　　律香川拱手朝苏老爷行礼，“我见到方才苏老爷差人来找大少爷，想也许出了什么事，特来关心。”

　　孙剑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用不着你。”

　　苏老爷打起圆场，“律少爷也是自己人，再说律少爷心细，一起去吧。”

　　孙剑“哼”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止。

　　律香川跟在两人身后，抬眼朝书房院墙后的阴影处看了一眼。孟星魂趴在墙头上心下意会，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就小心的跟了上去。

　　律香川跟着苏老爷他们去到了后院，苏府的后院放置的都是平时不用的杂物，进了院中，看见已有衙门的差役和仵作两三人在，正围在井边。院子里弥散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恶臭，□□腐败的味道。

　　苏老爷回头向他解释，“后院没什么人来，后院的这口井也是废置的，今天是我想起有件东西要用，叫人来取。结果下人到这里，闻到井里散出臭味，来回报我。前两天的事已经搞的人心惶惶，我不好再声张，便只叫了官府的人和孙少爷来。”

　　他们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衙门的人将井里散发恶臭的源头起了出来。

　　苏老爷只看了一眼，差点就吓得晕死过去，好在叫孙剑撑着才不至于当场倒下。

　　律香川抬手用袖子掩住了口鼻，走近那具尸体边。

　　这是一具被扒了皮的尸体，在水中浸了许久发胀腐烂，爬满了蛆虫。

　　有什么东西麻绳一样扎在尸体的腰里，仵作把拧成麻绳一样的东西解开，一点点仔细逆着扭纹拧开，摊平。

　　一张完整的人皮，而且明显是在沸水中煮熟过的。

　　这尸体至少在这里浸泡了三天，律香川皱起眉头，也就是说，这具被扒了皮的尸体，死在之前那两人之前。

　　扒皮的尸体，开膛破肚的尸体，遍布伤痕被放干血的尸体。

　　律香川掩在袖下的嘴角勾起了玩味的弧度，原来如此。

　　他心中最后一点迷雾，已经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