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古代的灵魂》木影寒

41、受审

　　身处于丁家这般的世家大族，小棉半夜外出之事自然瞒不了人，但或许是丁延瀚代为解释，也或许是丁家四姑娘一向如此，她这样的行为并没引来训斥。而小棉的生母朱姨娘，因地位低下，本身又不会丝毫武功，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女儿的异常行为。

　　然而那半夜的箫声、以及那着暗色衣袍的神秘人却让小棉存下了心事。她只是想平静地生活着，想要努力孝顺这一世的母亲，想要努力爱护这一世的弟弟，可是如今却隐约发现这丁家四姑娘的身份似有秘密，这让她十分不安。

　　小棉开始打探丁四姑娘的过往，但除了丁府上下对她“顽劣”的评价外，毫无所得。然虽未打听出丁四姑娘身上的秘密，无意中倒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关于端木世家的事情。

　　在小棉身亡的那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之后，流云庄一夕间天翻地覆：三公子端木澜受伤致残，二公子端木涯成为万人所指的弑父、弑兄、弑庶母的阴谋逆贼；与二公子的遭遇相反，之前被逐的六公子端木浔，一转身成了忍辱负重、揭穿端木涯阴谋的英雄。而同样是曾经被逐的五公子端木深，也在流云庄风雨飘摇之际回归，又因救了四公子端木滇，所以如今在流云庄中亦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至于本就素有威名的四公子端木滇，在那一场剧变后武功大进，传言说是修习了本该失传的《巫禁之术》，不仅万毒不侵，其体质比之普通人，几乎是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自此无论修习何种武学，再无瓶颈。
　　四公子端木滇，理所当然的成了流云庄的掌权者。
　　哦，是了，还有七公子端木涵，他当然也有变化，但在哥哥们的对比下，他的经历就平淡了些。

　　小棉听到这些消息时，自然是万分震惊。她开始细细回想那晚的事，当时在惊慌恐惧下，自然稀里糊涂，而此刻在冷静之时，自然慢慢觉察到端木桓、端木涯父子及杨夫人三人之间，似乎存在一件心照不宣的事。端木涯原本并不打算杀杨夫人的，而是杨夫人自愿死在他的剑下，二公子杀人时又不清场，好似故意让人知道是端木涯杀了父亲和庶母。
　　否则，端木涯若想要隐瞒，又怎可能任由小棉活着离开？

　　小棉连续几天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
　　以前的她已经死了，以前的事也不再与她有关。只是，她的眼前，却时时浮现端木二公子的模样。
　　那么高贵孤傲的人，却背负那般不堪的骂名。
　　过往对于二公子的迷恋，随着重生并未淡去，那一点一滴的印象甚至更加清晰，一想起他曾经数次救她、为她解围的情形，小棉心中便一阵刺疼，刺疼过后，却又有无尽的眷恋。
　　只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明知端木二公子不是那样不堪的人，她又如何证明？更何况，她这样什么也不懂的人，并不敢将对那晚事件的猜测公布于众，生怕会坏了二公子的计划——因为很显然，那晚有关他弑父的传言，是他有意为之。

　　可是，她能为孤独作战的二公子做些什么呢？
　　如果，她只是丁府一个喜欢端木二公子的寻常小姑娘，也只能心里着急而已。
　　只是——她摸了摸颈中的链子。
　　自从在数天前，她在那神秘的“北宸殿主”手段下被迫离魂又重回躯体后，在一次把玩具有神秘力量的链子时，莫名地知道了一些连原本蕙儿的记忆中都不曾知道的、有关月灵族宝藏的事。宝藏中，有无数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典藉，也有无数她连听也没听说过的天材地宝。
　　只要她手持坠子，心中默想，脑海中就会浮现宝藏的地图。不过，打开宝藏却需要借月灵族之血以秘术打开。这个秘术，用特殊方法，记载在月灵族的一些典藉之中——流云庄中的《巫禁之术》，正是其中之一。
　　——明明她知道那么多秘密，明明知道端木二公子根本不是那不择手段、阴狠毒辣的幕后人，而是有人冒充他做下的恶事，她又能向谁说？
　　现在的流云庄中，谁是可信的、又有力量揭开这阴谋的人呢？
　　一个人影在小棉心中浮现。
　　她紧紧咬住了唇。

　　许是连续几晚没睡好，这一晚却睡得很沉，第二天是被侍女唤醒的。侍女显得十分急切，匆匆服侍她穿戴洗漱，连水也没让喝一口，就催着她去上房，说是老太太传她过去问话。
　　到上房时，天还没亮，几个仆妇打着灯笼，照见院子里隐隐绰绰却站了十几个人，却鸦雀无声。小棉见这个阵势，不觉有些不安，脚下不由顿了顿。站在廊下的一名侍女却低声催她进去。

　　小棉定了定神，踏进门内，一眼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朱姨娘和弟弟丁延澈。旁边还跪着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依稀是平时与丁延澈走得比较近的丁家旁系子弟。不过此时小棉根本没注意他们，只是一股愤怒冲上心头，几步跑过去欲扶起朱姨娘。
　　“娘亲！小弟，你们怎么……”
　　“混帐！跪下！”
　　小棉那因为视为母亲的朱姨娘受到屈辱而生的急怒刚刚升起，便被一声充满威势的怒喝打断。她望向怒喝之人——却是她这一世的父亲，丁家如今的家主：丁臻绝。
　　小棉对这位便宜父亲并无特殊感觉，原因是她重生到这里后，压根就没见过这位父亲几次，包括她刚从这个躯体醒来，病后虚弱的那段时间，也没见这位父亲有何关切之举。
　　因此，她只是看了盛怒的丁老爷一眼，视线便移向别处——此时她才发现，除了上首坐着的丁老太太外、两旁靠墙一溜靠背椅上还坐着三个人：左边是丁臻绝与他的妻子郑氏，右边是年纪约四十上下的一男一女。地上还站着丁家大公子丁延泽、二公子丁延瀚，以及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

　　丁臻绝看到四女儿如此不驯模样，更是大怒，喝问：“是谁教唆你这般不敬嫡母，忤逆长辈的？”手指一动，两缕无形的指风击在小棉膝上。小棉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便双膝无力扑倒地上。
　　“棉棉！”毕竟母女连心，朱姨娘下意识扑过去抱住女儿，却在丁臻绝冰冷的视线扫来时瑟瑟缩回了手。
　　丁臻绝自然也听说过这个女儿有点古怪脾气的，但却没料到是这样的“古怪”，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刚才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此时，他也只能忍了怒气，沉声问道：“你从实说来，这些歹毒的东西，究竟是从哪得来的？”

　　小棉好容易从剧痛中缓过来，慢慢抬头，脸色苍白。刚才那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的双腿要废了。她从没想到过，会被这位威严冷肃的丁家家主如此重罚。毕竟，他可是她这个身份的父亲啊……

　　小棉咬紧了唇。她下决心遗忘、也以为已经遗忘的关于父亲的前生记忆蓦然闪现，令她的整颗心都痛楚起来。

　　“说话！这些东西哪来的？还想隐瞒吗？”
　　小棉淡淡看了堆在桌上的那几件东西一眼，说：“我不记得了。”
　　“你！”
　　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自然更加激怒了丁臻绝。他脸一沉欲待喝斥，坐于右侧的中年美妇忽然冷笑一声，眼角微挑，带着丝煞意讥讽道：“丁侯爷这般训妾骂女，是打算为令公子开脱吗？这些东西的来历和令公子伤人有什么干系？我话就搁在这儿了，我儿子身中剧毒，如果能解便罢，如解不了，就让令公子抵命吧！至于这三个小子言语调戏辱我女儿之事——割了他们舌头，哪只手碰到过我女儿就废了哪只手便算！”
　　这充满戾气的话一出，丁侯爷还未说话，朱姨娘先受不住了，急声哀求道：“不要啊！那些东西真的是四姑娘拿来的，澈哥儿只是贪玩好奇，肯定不知道这些是会害死人的啊！”又回身朝小棉道：“你说话呀！这些歹毒的东西是从哪来的？为何要送给你弟弟？这不是害他么！”
　　小棉看着朱姨娘那惶急中带着祈求的神情，默默不语。
　　——惶急是因为她的儿子；而忻求，却是对着她的女儿——祈求她的女儿能够担下所有罪责，令她的儿子脱身。

　　中年美妇一声冷笑：“为了儿子，就把女儿推出来顶罪么？再怎么说，行凶的是丁家三少！”
　　丁臻绝不好直接和中年美妇争辩，丁老太太终于发话了。
　　“秦夫人此言差矣。澈哥儿犯了错自然该罚的，但也要查清楚事情真相才是。就是在衙门内，有意伤人和无心之失，量刑也是不一样的。”
　　中年美女双眉一竖正待发话，她旁边的男子制止了她，并不急不缓地开口，却是朝着陌生的青年男子：“林堂主，端木庄主今日真会经过金陵吗？”
　　林靖点头：“秦堡主放心，在下已经将事情经过加急传过去了。令公子中的毒暂时稳住，定能撑到庄主赶来的。”
　　秦堡主道：“既如此，就请丁侯爷快些查明真相，给一个交代吧。”

　　丁臻绝冷冷的目光扫向地上跪着的几人，最后停在小棉身上。
　　“说吧，你的姨娘和弟弟说，这歹毒的暗器和这些只有宫中才有的贵重之物，全都是从你处得来。你有何话说？”
　　小棉看着那些东西，默然片刻，才说：“我不记得了。可能，的确是我给的。”
　　丁臻绝一皱眉，朱姨娘忙道：“前些日子四姑娘生过一场大病，险些没醒过来，一时记不清也是有的。”丁臻绝没有理她，只让门外回事的人进来。
　　那人看了看周围，丁臻绝皱眉道：“说吧，不用遮遮掩掩的！”
　　“是。”那人便令候在外面的四名属下上前，每人手中，捧着木盘，盘中堆满了东西。那人接了一盘奉于丁臻绝跟前，说道，“在四姑娘屋里，发现了这些，其中一大半是属下们都认不出来的，无法确定，所以一并呈了上来。”

　　丁臻绝一件一件看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当看到一块黑色的令牌时，更是脸色大变。

　　秦堡主已经瞥见那块令牌的形状，似乎有些眼熟，想仔细看时，丁臻绝手一翻，那块令牌已经被他收了起来。秦堡主一皱眉，正欲询问，却听侯府的家丁进来急报：流云庄庄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