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古代的灵魂》木影寒

40、异域

　　“咦？这是什么？”丁延瀚看向脚边一只奇怪的动物。那动物浑身黑色，只在眼圈周围、短尾巴尖一点白色。
　　丁小棉也看见了那只动物，心中却是震惊——这不是那只曾害得她摔下山受伤穿越的动物吗？
　　“是死的吗？”那动物被他踢到也不逃，一动不动的，丁延瀚自语着俯身，刚打算捡起来细看，却毫无征兆地倒下。
　　这只动物果然诡异！
　　丁小棉不知哪来的勇气，几步过去拎了起来，大声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经历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动物毫不挣扎，只在小棉手中簌簌发抖，好似极其惧怕的模样。
　　是她想多了吗？瞧瞧手中的动物，又瞧瞧躺在地上的丁延瀚，正不知所措时，忽听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原来只是一缕残念，怪不得会有异魂借躯还生。”

　　冷淡的声音轻易道破小棉的来历，小棉震惊地转身。
　　只见冷冷月色下的溪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人。玄衣，乌发，月辉勾勒出的山野溪流，全成了此人的背景——恍惚间，他便是那天上冷月、地下荒冥的唯一主宰。
　　那人打量小棉时眼角的一丝余光已令小棉完全震慑，根本不敢抬头，所以也未意识到那种不存于凡世的俊美。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似乎抬了抬，小棉手中的动物便剧烈抽搐了下，跌落地上，发出长长的嘶叫，蕴含了极大的痛苦和恐惧。然而那声惨嘶突又戛然而止，就像硬生生被斩断般。然后在小棉的瞠目结舌中，这只奇怪的小动物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竟然化成了人形——还是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形状。
　　——妖、妖怪？
　　小棉吃惊之极，却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拔腿逃跑。她不是不想，只是有一种无形的威慑，令她不敢妄动分毫。

　　“饶、饶命！”却是那妖怪说话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小婢是虚月宫座下弟子，不、不知哪、哪位尊者驾临，求尊者手下留情！”

　　那玄衣人未语，手指略动，一件项链样的东西便自女妖怪身上飞向他手中。
　　小棉心中猛然一怔：这不就是她曾经日日佩带的链子么？不是应该被端木二公子埋在了她的墓前么？这个妖怪怎么找到的、又为何将它挖了出来？
　　所谓的虚月宫弟子张了张嘴，大约想解释这链子因由，但那人没有询问，她并不敢作声。

　　玄衣人凝视着链坠，似乎沉思。但只是片刻，便抬眼扫向丁小棉。在接触到那视线的刹那，小棉的脑袋蓦然一阵尖锐之极刺痛，使她不觉发出长长的嘶叫。
　　但小棉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似乎有过短暂的昏迷，等她神知恢复，竟看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玄衣人，双目茫然。
　　小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又死了。
　　此时的情景跟她上次死去时相似——能看到、能听到，却不能随心移动。唯一的区别是，“她”的躯体依旧是活的，虽然看上去无知无觉，像一具只会听主人命令的傀儡。

　　玄衣男子大约是想把“她”带走，但那只神秘的链坠突地发出耀目白光，在那人掌中左冲右突，似乎正极力挣脱他的掌控。
　　玄衣男子眼神微冷，并不见任何动作，链子发出的光芒便陡然黯淡。
　　这时，没有躯体的小棉，觉到了一阵复杂的情感，那情感极其强烈，轻易撼动他人的情绪，潮水一样瞬间将人淹没，令人瞬间经历了惜短暂、求不得、伤离别等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而那具原本傀儡一样的躯壳，突然倒下。一条淡淡的人影自那躯壳上慢慢浮现。人影的容貌虚幻、朦胧，看不真切，但却令人一见便觉其神秘、美丽，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玄衣男子微微皱眉，松开了手，任链子冲破他的掌握，悬于空中。一道光芒自链坠上射出投入虚影，虚影清晰几分，脸容宛然，怔怔注视着那个神秘的玄衣人，眼神迷茫。
　　玄衣男子也注视着虚影，脸上瞧不出表情。
　　月色下，一切都沉默着，连溪流的水声、林中的风声和虫鸣都消失了，这片空间就像已经独立于天外不知名的领域。
　　在这连时间都似乎停滞的领域里，忽然起了波动，引得那玄衣男子眼神微动。
　　这波动虽然无形，但除了小棉，虚月宫弟子也有所感觉，下意识抬头张望。
　　只见某处虚空光芒闪烁，片刻后竟有一男子在虚空出现，向玄衣男子跪地俯首，口称：“东君座下侍者，拜见北宸殿主！”
　　“什么事？”
　　“南熠殿主伤势有变，东君请北宸殿主速归！”
　　“我知道了。”
　　玄衣男子颔首，随即侍者行礼后消失。

　　玄衣男子回过头，扫了虚影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只是一瞬。右手招处，那虚影没入他袖中消失。至于地上的躯壳、小棉的魂魄、以及虚月宫弟子，玄衣男子不再理会。
　　解除了束缚的链子冲小棉而去，小棉一惊，还没想到反抗，一阵晕眩袭来，便又失去了意识。她再睁开眼时，但见树影重重、明月在天，无论是玄衣男子还是那虚月宫弟子，都已经不见踪影。

　　小棉左右张望，走在前面的丁延瀚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刚才那个……”
　　“什么？”
　　小棉想起那玄衣男子出现时丁延瀚已经晕迷，便改口道：“刚才你踢到的那只小动物呢？”
　　丁延瀚奇道:“什么小动物？”
　　“你不记得了？”小棉吃惊之极。
　　丁延瀚皱眉：“不记得什么？”
　　小棉愣住，又左右张望一下，才意识到不对——在发现那怪异的动物后，她应该偏离了林中小路，接近小溪才对，但此刻，她与丁延瀚一前一年，都走在路正中——不仅仅是记忆的消除，就像连时间也倒流一样！如果不是颈中的神秘链子提醒着刚才曾发生的一切，她肯定认为玄衣男子的出现是来自她的臆想。

　　在遥远的、难以到达的、无法探测的、甚至这个世界的人们根本不知其存在的一座高山，其上云雾缭绕、奇异华美的禽鸟山兽倏忽而过。泉涧淙淙，鱼跃龙腾。通往山顶的青石阶上时有仙风逸骨的男男女女经过。

　　山顶更有一座宫殿，重宇飞檐，气势巍峨。正中的大殿门楣之上，“虚月宫”三个大字，宝光隐隐，慑人心魂。
　　殿内，须发皆白的虚月宫之主，却站在下首，对主位上的一名青年男子回话。
　　青年男子眉头紧皱，看来甚是不悦，语气中更是带了毫不客气的责问之意。
　　“你难道不知道，能够任意穿梭空间和时间的宝物有多罕见！你竟然任由它落入一个凡人手中？”
　　虚月宫主被问责，有些惶恐，思量许久，见青年男子脸色更沉，才横下心道：“请问……上使，可曾听说过北宸殿主？”
　　“北宸殿主？”青年男子沉吟，摇头道：“没听说过。跟此事有关？”
　　虚月宫主点头，将座下弟子报上来之事不分巨细，均回禀青年男子，由他斟酌。
　　“东君……北宸、南熠……”青年男子搜肠刮肚，却丝毫记不起有哪一方强者是以此为名号的。
　　想了许久，无果。青年男子对虚月宫主道：“这事我会禀报师尊。你们先盯着那凡人，别让她失踪了。”
　　“是。恭送上使。”

　　更高位面的仙域。
　　一眼望不到顶的冲霄楼阁之上，青年弟子肃手侍立。上首一紫袍人一白衣人相对而坐。
　　面如冠玉的紫袍男子听了弟子的回禀，对白衣人笑道：“东、南、北，说不定还有一个‘西’。莫不是别的仙域强者？还是一家四兄弟？叶兄，可曾听闻以此为号的修者？”
　　白衣人没有笑，似带着寒气的黑眸却微微凝神。
　　紫袍男子有些惊讶：“叶兄难道真有听闻？”
　　白衣人缓缓摇头，回答，声如冰珠激玉：“我没有听说过东君或是北宸殿主、南熠殿主。但是，”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才续道，“我知道有一位西溟帝君。”
　　紫袍男子一惊。此人以一柄剑纵横三千仙域，罕有对手，能令他重视且隐约忌惮的该是何等样人？
　　白衣人却没有继续解释，拿出一块令牌递给紫袍人。
　　紫袍人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扬眉问：“这是传说中的剑玄令？”
　　“林兄座下弟子亦有习剑者，到时可选三人凭此令前往。”说完，白衣人站起身，朝紫袍人略一点头，“此事有劳林兄费心，告辞。”
　　紫袍人将白衣人送走之后，一回头，却见自己的弟子正狂热地盯着他手中的令牌，不觉失笑。
　　“放心，你已经在叶城主跟前挂了号，三个名额，少了谁也少不了你。”
　　青年大喜：“多谢师尊！”
　　紫袍人摇头——自从那位叶城主飞升此界，不长眼睛冒犯他的人从无活口；又独自硬闯曾追杀他的那些势力的地盘，一人一剑竟连灭了好几个宗门，其中不乏中等门派，门派中有不少与他同阶、甚至高阶的存在。在结下无数仇家的同时，也创下了无人可及的赫赫声威。现在，已经没有人或者宗门敢轻易挑衅这位剑修了。而这位叶城主本人，则成了无数年轻剑修心中顶礼膜拜的神祇，他所居的白云城，更是所有剑修向往的圣地。
　　只是，这位几乎站在此界之巅的强者，为何如此迫切地寻找能够穿梭时空的宝物？甚至不惜兴师动众、发下悬赏，传遍整个仙域。
　　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说，是为了他在下界的亡妻？且不说这世上是否真有那种宝物——阴阳相隔，天道轮回，就算能够穿梭时空，也依旧要遵循天地规则，他终究无法再回到原点。
　　对于逆天而行的修者来说，凡俗的情爱转瞬即逝，唯有大道永恒。本应最为无情的剑修，却有此番举动，也难怪那些传言能够传播如此之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