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水浒之两生花》烟兰泣露

66、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但为君故

　　“说罢，你究竟是何人？”扈三娘坐在桌子后面，冷冷地问道。一旁坐着董平与祝彪。
　　柳画桥呈“十”字型被绑在木桩上，黑暗的地牢，噼噼啪啪燃烧的火焰，正是当初关押施维络的地方。

　　“这位姐姐饶了奴家吧……”柳画桥声泪俱下道，“奴家是从倚翠楼逃出来的，无处可去之时正巧碰上一个强人掳掠那王氏，听她叫道她是李家庄的三夫人。”柳画桥抽泣了两声，接着道，“奴家后来在村上听说了这独龙冈上三个庄子和水泊梁山土匪的事，又听说王氏是李应刚娶回不久的小妾。奴家想，这是奴家的一个机会，那个什么三夫人被强盗掳走必然一去不回，奴家可以装作是这个王氏骗些吃喝……”柳画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竭力装出江湖骗子败露后的心虚可怜，心中暗想，石秀啊石秀，你不能下手狠些杀了那王氏么？柳画桥自己也知道，这番话中漏洞很多，可如今事发突然，身份暴露，既然结果都是一样，那么她为了摘干净董平，死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梁山的奸细。

　　“倚翠楼逃出来的？”扈三娘站起来，走到柳画桥面前，“看着你的狐媚劲儿倒是真像。”她伸手对着柳画桥就是俩耳光。她又道：“可惜一个青楼女子，何以能有如此胆识？何以会正巧在梁山与祝家庄开战之时来到此处？你说这些以为我会信你？”

　　“求求这位姐姐饶了奴家吧，奴家所说句句属实啊……”柳画桥泪如雨下，半是演戏，半是因为脸上疼的要命。扈三娘下手真重，柳画桥耳中一直嗡嗡响了半晌才缓过劲来。女人的嫉妒实在可怕，尤其是扈三娘这样一个暴脾气，即使她对董平言听计从，决意反出祝家庄，可是对其他人可绝不手软。

　　正在这时，有个庄丁进来，对祝彪耳语了几句，祝彪道：“董兄，三娘，我有点事情，去去就来。”

　　董平道：“请。”祝彪出去了，地牢里只剩下柳画桥、扈三娘和董平三人。

　　扈三娘见祝彪确实走了，低声问董平道：“小楼哥哥，她究竟是不是梁山的人？”

　　董平点了点头。

　　“那你把她留在你那里……”

　　“且不论她是我兄弟的女人，就她这般大义与胆识，不论我在哪个阵营，我都自然会维护于她。”董平淡然道。

　　扈三娘闻言释然，脸上的表情也欢快起来，道：“那我们也不要为难于她，就说她是那晁盖从青楼里雇来的奸细，所以你并不认得，好么？”

　　“嗯。”

　　扈三娘见董平允了，向柳画桥道：“这位姑娘，刚才这两巴掌对不住了，你也听见我说的话了。莫要连累小楼哥哥。”

　　柳画桥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只得点点头。

　　“可有进展？”这边刚刚商议完毕，祝彪就回来了，问扈三娘道。

　　扈三娘道：“她果然是水泊梁山雇来的奸细。”她转头向柳画桥，“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扈三娘真是有些提心吊胆，暗暗捏了一把汗，方才她本想让柳画桥先演练一遍怎么把话说圆，没想到祝彪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担忧地偷偷望了董平一眼，却见董平眉目淡定，一副坦然的模样，仿佛事情真的与他无关一般。

　　柳画桥此刻狼狈至极，脸上印着巴掌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头发也散了，衣衫也乱了。她做惧怕状道：“三庄主饶命！奴家也是收了钱来做事的…饶了奴家吧……”

　　“说！怎么回事！”祝彪大声道，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董平一眼。

　　“奴家本是倚翠楼的姑娘，此乃实情。那水泊梁山的晁盖曾经在奴家还是良家之时替奴家出钱葬了早亡的爹娘，对奴家有恩。前些日子，那晁盖找到奴家，说是想到奴家一向聪明机灵，想让奴家帮他一个忙。便是潜入祝家庄上探听消息此事。奴家问晁盖，为何不找梁山上女子来办此事，晁盖说梁山上出了奸细，他要找一个梁山上人都不识得的人来做细作，于是找到了奴家，问奴家可敢。晁盖与奴家有恩，奴家不能拒绝，况晁盖赠予奴家马蹄金三十两，奴家一狠心，便装作王氏进了庄来。”柳画桥“交代”道。

　　扈三娘听她说的圆满，松了口气，道：“便是这样。不知三哥哥打算如何处理？”

　　祝彪道：“来人啊，先将她关押起来，我自有计较。”

　　董平径自回住处，扈三娘跟上祝彪，问道：“中途是何事离去？”

　　“三娘，你与这董平同去攻打李家庄之时，可有发现他有何可疑之处？”祝彪问道。

　　扈三娘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仔细注意过他的一举一动，皆无破绽，应是诚心来降的。”

　　祝彪道：“方才是师父叫我前去。师父说，董平此人，十分可疑，不应相信，该杀不该留。可我之前与其共事过，此人脾气虽有些暴戾，但与人相交却是十分可心，况且他武艺十分高强，若为我所用，必助我成大事。”

　　“那三哥哥所想如何？”扈三娘问道。

　　“我想试他一试。”祝彪道。

　　“如何试？”扈三娘道。

　　“三娘明日且看好戏。”祝彪转向扈三娘，眼中含情，抓住扈三娘的手，“三娘，待此次大败梁山贼寇之后，你我便成亲吧。”

　　扈三娘将手抽回来，臻首低垂，并不答话。

　　祝彪以为她害羞，哈哈一笑道：“三娘就是我祝彪今世的妻子，祝彪日后定不会有负于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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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晁盖率领梁山军在冈前骂战，多日避而不战的祝家庄竟放下吊桥带队出来应战。人马一字儿排开，只见门旗下推推搡搡架出一个人来。

　　施维络在晁盖身边定睛观瞧，待看清那人，不禁小声惊呼：“小桥！”她焦急万分，扬鞭打马便要向前。鞭子甩在半空却被人抓住，没能落下。她回头一看，是杨志赤手抓住她的马鞭道：“莫急，且观其变。”

　　施维络这才恍然，果真关心则乱。刚刚若自己冒冒失失冲过去，恐怕不仅救不了小桥，还会陷了自己，况且不知祝家庄这搞得是个什么名堂。小桥被绑了，那一同潜伏的董平呢？

　　水泊梁山的人马在都紧张地看着被绑的柳画桥，不敢轻举妄动，不知祝家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边祝家庄，祝虎、祝彪、董平、扈三娘四人驻马阵前。柳画桥被押了出来，直到门旗之下。祝彪跃下马去，来到董平马前，道：“董兄，昨日你说你最恨被人欺骗，今天就给董兄一个报仇的机会。”说着他抽出自己的刀，捧过头顶，“请董兄杀了这姑娘祭旗吧！”

　　施维络一干众人听不见对面阵上的讲话，只看见祝彪跳下了马将刀举给董平。施维络隐隐感觉到不好，想冲上去却被杨志按住。看看其他众人，晁盖与吴用皆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石秀和张顺二人紧绷着脸孔，一副与施维络一般随时就要冲上去的模样。

　　祝家庄阵上此刻所有人都看着董平。董平面不改色，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他翻身下马，从祝彪手中接过刀来，走到柳画桥跟前，一伸手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刀横在她的身前，道：“兰儿，古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惜，今日董平只能与你恩断义绝了。”

　　柳画桥素知董平并不是话多的人，此番他却讲了那么多的话，无疑显示了他心中的犹豫，如果他犹豫下不去手，其结果就是失了祝家庄的信任，梁山军失去内应，获胜的机会大打折扣。柳画桥把心一横，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尽力不着痕迹地身子一动，董平手中刀刀刃便没进她的前胸，鲜血如泉涌喷出。董平抱住她的手一松，柳画桥虚弱地呻吟了一声，倒在地上，身下顿时一片殷红。

　　那是柳画桥从未经历过的一种感觉。生命流失的感觉。倒在地上的那瞬间她忽然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脑海里那个人依旧一身光芒，微笑地看着她，说：“谢谢你为了梁山，为了我的江山，所做的选择。我会…一直记着你。”然后所有的光亮渐渐暗下去、暗下去……他，也随着光亮消失了。身体里的热气似乎在被什么东西一丝一丝地抽离。她独自一人，处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之中，耳边回响着他的话：我会一直记着你。

　　我不要你一直记着我。我要站在你身边。我要与你，并肩而立，同看这如画江山。她瑟缩起快要没有温度的身体，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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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施维络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董平给了柳画桥一刀，然后鲜血喷涌柳画桥跌倒在地。施维络脑中“嗡”地一声，险些栽下马去。“董平！你不得好死！”她红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马鞭狠狠抽在照夜玉狮子身上，要冲出阵去，却冷不防被杨志将缰绳拽住，生生将马扯得转了一个圈儿，她自己却随着惯性冲了出去，摔在马下。

　　“哎哟小络小络。”大和尚鲁智深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施维络面朝下摔下来，撞到了鼻子，刚才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顿时成河。她还想冲过去，却听一个淡然平缓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施姑娘，你是想让柳姑娘的主动牺牲白费么？”

　　施维络泪眼朦胧的转过头来，见说话的乃是军师吴用。

　　“军师此话何解？”林冲问道。

　　那边石秀与张顺早咬碎了钢牙，一个是懊悔，一个是心疼。此刻听见吴用说话，都看过来听他下文。

　　吴用慢条斯理道：“昨日张顺兄弟带回董将军捎回的消息，我等已具知柳姑娘被抓了。”这话只是对着施维络说的。

　　施维络听了无异于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难怪大家看到柳画桥被缚于门旗下都没有她这样激烈的反应，杨志还很及时地按住了她。原来是众人皆醒我独醉啊。

　　“小络，我们都知道你太冲动了，所以有意瞒住了你。”晁盖带着三分哄孩子的语气道。

　　施维络攥紧了拳头，默然无语。

　　只听吴用继续道，这回是对着所有人的：“董将军犹豫了。是柳姑娘自己撞到刀上的。”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吃惊、钦佩、惋惜……只是尽皆肃然起敬。

　　“她被人救走了。”张顺忽然喃喃道。

　　大家一齐向对方阵上看去，居然方才倒在地上的柳画桥不见了。祝家庄阵上一片骚乱。

　　“怎么回事？”林冲问道。

　　张顺道：“方才一人从祝家庄的人马中掠出，将柳姑娘挟起，竟又混入了他们的人之中，此刻看样子是在追查。”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吴用道。

　　梁山军马趁着敌阵混乱冲杀了一阵，但祝家庄的人马训练有素，未及溃败便撤入庄中，升起吊桥。林教头与董平在混战中接上了头，商议了具体情况，约定两日后朔夜城中响炮为号。

　　“董平说柳姑娘的伤应该尚不致命。”回程路上林冲见施维络一直闷闷不乐，道，“如今被人救去，但愿天佑。”

　　施维络听了吴用阵前一言，此刻心中已是冰凉彻骨。听了林冲这话，咬牙切齿道：“是啊，人不救，只能指着天救了。”

　　“小络。”杨志知她难过，心里不痛快，想安慰几句又说不出来，憋了半晌却只叫出名字来。

　　一路无话，回到大营。施维络担心柳画桥的生死，饭也没吃，独自一人坐在营边一颗树下发呆。忽听脚边悉悉索索的声音，转头望过去，一只橘红色的小狐狸摇着一大蓬尾巴向她慢慢悠悠爬过来。它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施维络认识，那是李俊的狐狸抽抽。

　　“施姑娘定是在想，这些人平日里天天鼓吹甚么义字当头，而今日阵前竟也无一个有情有意的。”说话的青年伸手抓起狐狸，狐狸扭了两下，就懒懒地耍赖皮一样浑身耷拉下来，任他抱着，不再动唤了。

　　施维络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

　　李俊用手捻着狐狸的尾巴：“昨日顺子听说了柳姑娘的事情，当时就要冲进祝家庄去救她。却被董平生生揍了一顿，董平说，若他现在冲进祝家庄去，不仅救不了柳姑娘，大战在即，柳姑娘之前和之后付出的心血就会断送在他手中。顺子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施维络听着，仍旧默不作声。

　　“晁天王也主张去救柳姑娘。军师却与董平的意见一致。谁正，谁误，静心一想便知。决定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很痛苦。”李俊慢慢接着道，“顺子已经不顾我们的阻拦，去打探柳姑娘的消息了。”

　　施维络抬头看着他，道：“谁正、谁误，真的一想便知么？”

　　李俊目光温和，望向远处的虚空：“世上本没有正误之别，我等却有心中所望之方向。顺而为正，逆而为误。柳姑娘已经以她的行动表明了她的心之所向，施姑娘你呢？”

　　施维络愣了愣。心之所向？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喜欢做沉默的观察者，也不吝于动脑子，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关于自己的问题。

　　施维络正要开口再问，林中却忽然刮起一阵风来。李俊怀中的狐狸猛然警惕地张开圆圆的眼睛，竖起耳朵和尾巴。施维络和李俊同时向着风来的方向伸长了脖颈。

　　那人仿佛是突然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一个恍惚便出现在林间。这个高壮的男子眉目冷峻，怀中抱着昏迷的女子，走到他们面前轻轻放下，道：“我已为她续命二十一天，现今世上只有建康府神医安道全可救她一命。汝等好自为之。”说罢男子转身离去。

　　李俊张开手臂，狐狸顺着他的胳膊下到地上之时，李俊已经几步追到那男子的身旁想拦，却只见那男子微一低头，右手轻挥，李俊便像被空中什么东西推了一下一般后退了六七步。
　　“你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落下，人已不见。

　　“小桥！小桥！”施维络跪在昏迷的柳画桥身边，轻轻呼唤她。只见柳画桥面如金纸，唇无血色，虽已换了衣衫，胸前却仍透出斑斑血迹。似乎是听见了施维络的呼唤，柳画桥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然后十分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施维络泪流满面道：“小桥，你这是何苦……”

　　柳画桥眸子动了动，轻轻地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又慢慢合上了眼睛，再没有动静。

　　李俊帮着施维络将柳画桥抱回她的帐中，便径自离开了。有小喽啰禀报了晁盖和吴用，二人一同前来帐中探望。

　　施维络道：“那人说只有建康城中神医安道全能救小桥，小桥只有二十一天性命了，我得带着她，现在就起身。”

　　“你不能去。”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从帐外传来，帐门一掀，走进三个人来。为首的正是罗真人，后面跟着公孙先生和释云。

　　“这位小友，健康之行，你不能往。”罗真人声音朗朗，语气笃定。

　　“为何？”施维络望向这位外表年龄显然与实际不符的似神又像妖的俗家打扮的道士。

　　“你留下来，不仅可以救你自己，”罗真人道，“也可以救别人一命。”

　　施维络走到罗真人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去了会有血光之灾之类的鬼话。她是我的姐妹，我的亲人。就算我死，我也要带她去健康找安道全，救她。”

　　许多年没有人以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了。他活的过长了，见得过多了。他若不加以伪装，流露出来的气质已经让人们自然而然的敬畏若神明。而这姑娘不买他的账。他又加一层地坚定了心中的猜想。于是他笑了笑，伸手掠过她的肩头，好像是为她拂去衣衫上的一片落叶，温柔而随意。

　　施维络失去意识，软软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