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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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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浔阳反诗
柳画桥被燕青送回住处，只觉得两眼睁不开，头也晕的厉害，心中后悔，但身体已不听使唤，只得和衣而卧，一躺下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真是好睡。生性谨慎的柳画桥不像施维络那么宽心，自从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总是时时身处于警惕之中，本就觉少的她更是没睡过什么好觉了，而这一觉却睡得天昏地暗，待她心满意足醒来之时都已是第二日下午，足足睡了一整天。推门外出走在院子里，忽然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急忙出了营地大门，凭着依稀的记忆，再加上路上问人，跑到了浔阳楼。
噔噔噔一路奔上楼去，深吸一口气，却见那墙壁上果真赫然多了一首诗：“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落款是“郓城宋江作”。
“这位姑娘也喜欢这首诗啊？”小二见柳画桥呆立在墙前，热情的上去招呼，“今天中午有位客人还问我们借了纸笔，抄走了它呢。”
柳画桥心中一惊，问道：“你可见到这诗是何人所写？”
“见到是没亲眼见到。就是昨晚有个客人包了这一层楼，来的一共有三位，他们走了之后这诗就在这里了，想是三位中的某一位写的吧。”
“这三个人都长什么样？”
“一个是书生打扮，像是个有钱的，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想是保镖，另一位是个黑脸的汉子。”
方腊，卓万里，和宋江。
柳画桥心中暗叫不好，也不顾小二惊讶的目光，提起裙子又飞奔下楼去了。回到营地，心中已有计较。
聂胜琼很自然的投入到柳画桥婢女的角色中去了，她中午饭后就拿着柳画桥和宋江的衣服到河边洗了，此刻抱着一桶衣服刚刚回来在院子里晾晒，见柳画桥回来，惊讶道：“我还以为姐姐还在睡呢。”
“小乙哥呢？”柳画桥没有过多客套，问道。
“一早被方先生请走了，没见回来。”聂胜琼道。
好一个方腊。柳画桥进了屋里，匆匆写了一封信，交给聂胜琼道：“我要出一趟门，你只需在此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若有人问，你也就这么回答。这封信交给戴院长。”聂胜琼乖巧的点点头，不再多问。
柳画桥到驿站，要了一匹马。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经在去内蒙古大草原时骑过几次马，又加上内心焦急，所以虽然骑术很差，但也并未觉得有多么害怕。眼见日头西沉，辨了方向，向梁山而去。
夜幕渐渐降临，明月清辉照满大地，白天看来不经雕琢的自然美景到了夜晚就不是那么让人欢喜了，到处是荒凉的味道，偶尔有各种野兽的叫声，柳画桥这才觉得自己莽撞了。曾几何时自己竟为一个人慌乱到失了谨慎考虑？施维络无故失踪时是一次，这时又是一次。明知道他最后会安然无恙，明知道众英雄好汉会前来劫法场救人，心里却就是不安。偏偏要一个人大半夜的跑在野地里，孤立无援。可事到如今，只有一直跑下去了。
进了一片漆黑的树林，周围的气氛更恐怖了，柳画桥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听那些诡异的声音，不要去想那些骇人的画面，只是一个劲的向前赶路。
突然间，哗啦一下，柳画桥只觉得身子突然悬空，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自己骑的马发出一阵嘶鸣就倒地不起了。手掌和膝盖火辣辣的疼，借着月光去看那马，半身陷在一个捕捉小兽的陷阱里，前腿上夹着一个捕兽夹，痛苦地咴咴乱叫。柳画桥忍着自己的痛，爬到马的前蹄边，想要帮它把捕兽夹弄下来，谁知马被弄疼了一踢腿，正蹬在柳画桥胸口，柳画桥被踢得眼冒金星，险些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却发现周围离自己不远的树丛里有许多双绿油油的眼睛渐渐的聚集起来。
是狼。
柳画桥心中有些绝望，她责怪自己的莽撞和不计后果。本还想与他站在一起看大好河山，没想到今天却命丧于此还无人知晓。也许可以说，自己是为他而死的，可是，多么的无谓啊。
呼啦。
一团火光从天而降，落在柳画桥的面前，那些缓缓靠近的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和热吓得退出去好远。柳画桥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火把。一个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她挡在身后，男子抽出一把长刀，几步上前，斩杀了头里的几匹狼。有那不怕事的又想上前的狼，也被男子无情斩杀。刀起刀落，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余下的狼被这气势所吓，都纷纷退了开去。男子回过身来，看了看柳画桥，弯腰拾起火把，在周围拣了些树枝很快升起一堆火来。
“多谢恩公。”柳画桥虚弱地说道。她在火光里隐隐约约看到男子的面目，竟似有几分熟悉，但一时却又想不真切。那男子面目严肃，表情刚毅，很有男子汉的味道。柳画桥此时身心俱疲，心里虽有疑惑此人出现的时机和地点，但也再不愿深想，只道：“愿恩公救人救到底，将奴家带出这危险的地方吧。”
“这方圆几十里都是树林，待天亮再说吧。”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冷冽，语气不容质疑，“姑娘先休息吧，我来守夜，保证姑娘安全。”
柳画桥犹豫着看了看男子，又转脸看看地上的马，那马不停地痛苦地悲鸣，看样子竟是不行了。
“捕兽夹上有毒。让它少些痛苦吧。”男子淡淡地说，他走到马头前，脱下外套，蒙在马的头上。那马猛地开始挣扎，四踢乱踹，男子力大无穷，将马牢牢按在地上，不一会儿，马儿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了。男子竟闷死了这匹马！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以后，男子也并不再多说一句话，靠着一棵树，抱着他的长刀，闭目养神。
柳画桥虽感激男子没有让她再看到刀劈血溅的情形，选择闷死了这匹马，心中却更加充满了疑惑，但看眼前的架势，她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也找了棵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整夜都是半梦半醒之间，恍恍惚惚，心神不安。天亮了终于挣脱出梦靥，男子竟然不见了。
柳画桥暗暗叹了口气，要不是地上的马真的死了，她还要以为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忽听有马蹄声音，转头去看，却见晨光微曦的薄雾中昨夜的男子骑着一匹马走了出来，真的仿佛一个梦境一般。
男子从马上向她伸出手，语气仍旧是昨夜冷冽的味道：“上来，我带你出去。”
“我要去水泊梁山。”柳画桥把手伸给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救过自己的命不是，还有什么可怕可犹豫的呢，虽说天上掉馅饼的事不会有，但偶尔有了也得欣然接受一下。柳画桥想到这里轻轻笑了，这不是典型的施维络的理论么，自己何时也被她同化了。想到施维络，柳画桥鼻子有点酸，她好想念她。
男子马术甚好，速度极快，一路却竟不怎么觉得颠簸，终于在日头西沉的时候到了远远看见水泊边上朱贵的酒店之处。男子勒马收缰，跳下马去，向柳画桥伸手道：“我只能到此处了，姑娘自己过去吧。”
柳画桥把手伸给他，被他扶下马，道了个万福，道：“恩公可否能让奴家知道尊姓大名？”
男子看了看她，踩蹬上马，拉住缰绳，原地转了个圈儿，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崔长风。”
说罢打马扬鞭远去。
崔长风……他姓崔……柳画桥忽然想起为何昨晚会觉得他的面貌似曾相识了!他的眼角眉梢和崔慧娘竟有六七分的相似。莫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崔慧娘要害她，而他为什么要救她？她又想起了自己在花家听到的一个男人跟崔氏的对话，他叫崔氏不要害“她”，莫非就是他？那么崔氏并不是背着花荣另有男人了？
虽然心里胡思乱想，但脚下并没有停，在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一刻到了朱贵的酒店。撩开店门走进去，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听见门帘响动，小伙计抬头去看她。
“朱老板在么。”柳画桥道。
小伙计见她熟门熟路找朱老板，不敢怠慢，忙去后院喊朱贵，不大工夫朱贵出来了。朱贵见是柳画桥，有点惊讶，问道：“柳姑娘，如何此时回来？”
“宋江哥哥出了事情，我回来送信。”
朱贵一听知道事情紧急，忙用响箭招来一只船，陪着柳画桥驶向梁山。
来到聚义厅，众英雄早已得了信儿聚于此处。
“公明兄弟怎么了？”晁盖见了柳画桥急忙问道。
柳画桥道：“不知晁大哥可听过方腊这个名字？”
晁盖摇了摇头，倒是一旁的军师吴用道：“可是江南方腊？那摩尼教的大护法？”
“正是，现如今他已成为教主。”柳画桥点点头，“他到江州办事，偶遇公明哥哥，想让哥哥加入不成，便设计陷害，在那浔阳楼上提了反诗一首，写上哥哥的名号。哥哥此时恐怕已身陷囹圄。画桥左思右想，只能来向晁大哥求助。”
“此事当然要去！”晁盖一向重情重义。
“小桥可是已有了良策？”施维络上去，跑到柳画桥身边，见她满面尘灰，想是奔波辛苦，不禁握住她的手，鼻子一酸。
柳画桥见施维络眼睛发红，楚楚可怜，知她是为自己担心，拍拍她表示安慰，接着道：“我确有一计。那江州戴院长是公明哥哥好友，我已留书给他。公明哥哥此案涉及谋反，案情重大，知府必派人往朝廷送书，戴院长有神行太保之称，若要遣人送书，非他莫属，所以我嘱戴院长拿到书后速带些银子去寻两个人。”
“莫非是写书雕印之人？”吴用一听，笑眯眯问道。
“学究厉害。”柳画桥佩服地看了吴用一眼，“济州城里有一个秀才，姓萧，名让，会写诸家字体，人都唤他做圣手书生；另一人也是济州人氏，姓金，双名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亦会棒打。因为他雕得好玉石，人都称他做玉臂匠。让戴院长赚得此二人上山来伪造回信，为我等赢得时间，方能救出公明哥哥。”
“柳姑娘才是真正厉害之人。”吴用颇有深意的望了望柳画桥，转而对晁盖道：“晁大哥可速派几个兄弟去接应戴院长。”
晁盖点点头道：“王英，郑天寿，你二人带些人马前去接应戴院长，将那箫让和金大坚赚上山来。阮氏三雄、刘唐、白胜，你等速去江州城看看公明兄弟的情况，莫教人伤了兄弟。另外在江州城待命，打探将来押送公明贤弟的路途。其余兄弟各个准备，随时待命。”
送完了信，一切安排妥当，又问吴用要了江州到东京的地图，柳画桥方才放下一颗心来。施维络才道：“咱们住的地方已经修好了，你跟我来看吧。”
跟着施维络来到山腰上，果见一座院落，雅致异常，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建造的。院门上一块精致的牌匾，上书“侧帽居”三个大字，那是施维络的笔迹。柳画桥一乐，道：“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晁盖哥哥说起个名字吧，我就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侧帽风前花满路’这句，就取了这个名字。”施维络迈步进了庭院，柳画桥跟着进去，只见院中各种花草错落有致，竞相开放，一片葱茏伴着姹紫嫣红。一条卵石铺就的小道蜿蜒向前，不远拐角处有一方小凉亭。进得凉亭，亭中小石桌上竟还刻着棋盘。
“腐败啊腐败。还附庸风雅呢。”柳画桥点点施维络的脑门。
“可真的是附庸风雅，”施维络笑道，“自盖了这亭子，立了这棋盘桌，我光与二哥鲁达杨志还有阮氏三雄几人在此喝酒玩牌了，哪里下过一局棋来的。”
“难得这帮粗野汉子愿意为你建这样的庭院。”柳画桥道。
施维络闻言一笑：“别看性子粗，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说罢又拉着柳画桥走出院子，道：
“最妙的在这里呢，小桥。”她带着柳画桥走进一大片花荫，移步换景，柳画桥正惊叹间忽然出现一块长条石，这石头形态奇异，凹凸有致。柳画桥沉吟了一下，看出了这块石头的门道:那就是若一个人躺在上面，那么这石头的形态就正好迎合了那最舒服的卧姿。
“哈，哪里弄来的石头？”柳画桥坐上去，靠着石头，果真舒服得很，鼻息里都是花草的香气，简直是人间天堂。
“后山上捡来的。”施维络眨眨眼，“舒服吧。”
“没事别往荒郊野外的地方跑。”柳画桥坐起来，“有狼的。我昨夜就遇到了狼。”她想起昨夜的事，心有余悸。
“你就为了报这个信连夜赶回来？你明知道他不会出事。”施维络在她身边坐下。
柳画桥默默低下头，轻声道：“他拒绝了我。”她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给施维络听。
“原来他的老婆死了啊。那你是怎么想的？”施维络问道。
“我还从未遇到一个如此吸引我的人，我要努力站在他的身边，让他好好的看看我，了解我，爱上我。”柳画桥声音不大，却句句铿锵。
“这才是我的小桥啊。”施维络悠悠地望着天。
“你呢，这些日子你怎么样了？”柳画桥看看她，她眼里的迷蒙似乎又加深了，这些日子来光顾着去追宋江，忽略了这个好朋友，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我还是老样子。”施维络笑了笑，“每天好吃好喝的。然后跟这些头领们鬼混。”说着站起身来，“走吧，去看看你的房间了。”
院子往里走是几间屋子，穿过宽敞的堂屋就到了后院，一东一西两个跨院，西边是施维络的，东边是柳画桥的。柳画桥很满意自己的住所，比在现代可宽敞多了。
从昨夜开始就颠簸加上惊吓，柳画桥躺在软软的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毫无征兆的忽然醒来，竟然再也睡不回去。柳画桥无奈地起身，点了灯，拿出白天里问吴用要得江州到东京的地图，细细看起来，琢磨若是将宋江押往东京，他们会走哪条路线？
灯光如豆，一会儿看得柳画桥实在是双眼模糊，抬起头来，忽想起院中景致不错，决定去前院走走。她开门出屋，心想，自从跟宋江认识以后，自己怎么养成了这个破习惯，每天半夜不睡出门看星星。
路过施维络的西跨院门口，一打眼忽见有微弱的光线还亮着。心道难道小络这么晚还没睡？这不像她的风格啊。大脑还没下指令，腿却抬起，已向院内走去。看真切了，果然屋里还亮着烛光，窗户上映着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女的应该就是小络，那男的是谁？半夜三更为什么会有男人在她的房中？柳画桥一时愣在原地。
只见小络站在那男子对面，低着头，似乎在说些什么，风中飘来细碎的女子说话声音，柳画桥站得远听不真切。男子伸手拔了她的发簪，接着竟将她搂入怀中。二人交颈缠绵。一会儿传来若有若无的娇吟。柳画桥不禁脸上一红，提起裙子，扭身出了西跨院。
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施维络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跟自己一向无话不谈的小络为什么这次一个字也不曾向自己提起？这个男人是谁？
柳画桥心中有微微的不高兴。变了时空，心也远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