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原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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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入输血室。
小小的房间有四张躺椅，劳累过度的众人带着绵长的呼吸深深沉睡。
靠近门口的那张躺椅传来纸笔摩擦的沙沙声，一名少年正埋头苦干，另外一个则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不时地打着呵欠。
「唔……」莱维拿着铅笔来回在白纸上反复摹画，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笔，得意地拿起来给老鼠看，「怎么样，就是这个感觉吧？」
「嗯，差不多。」老鼠摸着下巴端倪，想不到这小子还真能画。
「啊，额角六芒星是在左边还是右边？」莱维忽然想起来老鼠形容的巫子，脸上应该还有一个胎记。
「右边。」老鼠回忆了下记忆中的巫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只会一味微笑的那个孩子。
——「老鼠……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血流出皮肤的时候很痛苦，可看见大家的笑容，也不觉得那么痛了。」
——「希望神明可以保护每一个族人，噢，不单单是每一个族人，还有这个城市。」
——「虽然大家总是说原住民不属于NO.5，可我还是觉得，同样是人，应该相互帮助。」
——「歌者，我唱歌给你听！」
老鼠甩甩头，将不必要的情绪清理。以前就觉得，巫子身上存在紫苑的影子，同样的纯粹、烂好人。可他和紫苑是完全不同的，并不是硬要比个高低，紫苑身上有太多那孩子没有拥有的东西，比如接受、比如改变、比如理性与感性并存的思考方式……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那个正酣睡的白发少年身上。
在做梦吧，睡得口水都流下，真不像样。
如果这里有相机，把这副模样记录下来卖给他的那些崇拜者们，一定能大赚一笔。
……
是啊，在自己无法掌握的地方，他已经拥有了耀眼的光环和羽衣。
完全不同于自己这污黑肮脏的世界，他的人生不可估量，前途一片光明。
两个人的道路完全不同，甚至连勉强的交点也找不到……
本来光与暗就不可能有共同点，这个天然的家伙还是活在阳光下比较合适。
也许解决这件事件过后，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老鼠猛地捂住胸口，这里又在痛了。
并不是难以忍受撕裂的痛苦，而是苦涩酸疼，自身体深处扭曲出来的隐隐作痛。
是生病了吗？定期发作的那种？
那可不妙啊……
「老鼠……别踢我下床……地板好冷……」紫苑忽然呢喃出声，双手收紧，吓得李尔王急忙从他怀里钻出来。
吱吱吱……小老鼠有些幽怨地盯着主人，像是无奈般叹了口气，又回到他脖子附近卷起来睡。
不痛了。
老鼠摸了摸胸口，真的不痛了……
「那个……」莱维将完成的肖像画举到老鼠面前隔绝视线，「这样可以吗？」
「嗯、嗯啊。」老鼠有一瞬间的恍然……
面前这张巫子的画像真的很像，连眼神都……眼神？
原来如此。
这家伙画的根本不是巫子啊！呵。
老鼠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我们走吧。」
「等等！你和博士到底是什么关系？」莱维按住白色的大门，阻止老鼠离开。
他实在无法忍受老鼠看紫苑的目光，这绝对不是同伴、朋友之间的眼神……他不喜欢，非常地、非常地、不喜欢！
「与你无关。」老鼠横了他一眼，握上门锁。
「我喜欢紫苑博士，如果你对他没意思，请不要再接近他，换我来守护！」莱维撑着门与老鼠对视，散发出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压迫感。
「你这家伙是疯了吗，把他当女人了？」老鼠感到好笑，喜欢？守护？那是什么搞笑的感情！
「啊，对啊，如果可以的话，想娶回家，让他一辈子在我身边。」莱维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话那么有底气，得意洋洋，有种胜利者的快-感。
老鼠想笑，这太好笑了不是吗？
娶回家？结婚生子？把紫苑当女人一样圈养？
被他听见一定会火大吧，直接变成红眼睛杀了他也说不定啊！
怎么这么好笑？
哈哈哈哈……
然而，却笑不出。
脸部肌肉像是坏死，连敷衍的假笑也不行……
「是吗，那预祝你如愿以偿。」老鼠拉开大门，先走了。
「喂……」莱维刚想追上去，大衣却被门锁勾住，停在了原地。
呃……
输血室的门锁整个坠了下来，只剩下唯一的一颗钉子支撑着。
难以置信，这要多大的破坏力才能将用钉子固定好的门锁完全抽出来？
难道他……
莱维摇摇头，不能就这样后退，在紫苑做出选择之前，他不能后退！
「你等等！」他拿上画像追着老鼠跑了出去。
门悄然无息地合上，一切似乎又回归了平静，输血室只剩下做着梦的三人一鼠。
「喂，等下博士醒了，看不见我们会不会担心啊！」莱维追上了老鼠的脚步，两人停在电梯门口。
「我安排好了。」老鼠按下按钮，等待。
「什么时候……」莱维太专注于画画，老鼠刚才在做什么，他完全没有注意。
叮——
电梯门开了。
「你和博士是怎么认识的？」莱维进门后忽然问老鼠。
「和你没有关系吧。」老鼠按下按钮，这家伙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可是我的对手，想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莱维盯着比自己将近高了一个头的男子，毫不懈怠。
「我没义务告诉你。」老鼠靠在扶上，闭上眼睛等待。
「无趣啊，真是无趣的人。」
「彼此彼此。」
「……」
老鼠没有心情回答他，板着脸陷入自我世界中。
总有一天，紫苑要结婚生子，然后拥有自己的家庭、妻子、孩子……
这是他应得的，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不是该值得高兴的事吗？
可是为什么……
心脏又开始痛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莱维发出了惊呼声。
「哇，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多人……」他冲了出去，可刚踏出电梯门就被两把枪逼了回来。
「你是谁！」守卫警惕地问。
「是我带来的人。」老鼠将莱维拉到自己身后。
「啊，歌者！真是失礼！请进！」守卫立刻收起枪，放行。
莱维跟着老鼠进入集中区域，四处张望着：「你真厉害啊，歌者？你也是原住民？」
「不是，不过是宗教信仰间的相互尊重，没什么了不起的。」
老鼠拉上超纤维布将自己裹住，「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
「哎？为什么你……」莱维还想说什么，被老鼠一个眼神堵回去。
啊啊啊，怪不得带我来呢！每次自己不乐意做的事就交给别人，真是狡猾的人！
哼哼着，莱维拿出画像走至人群之中，开始打探。
老鼠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他，天生拥有亲和能力的人更有办法打开别人心中的心理防线，像莱维这种浑身散发着「我是好人」气味的家伙，真是不利用都觉得浪费。
「请问，有见过这个孩子吗？」
「没有……」
「谢谢！请问一下，有见过这个孩子吗？我们和他失散了，他的姐姐非常担心他！」
「我看看！啊，没有哎……」
「非常感谢！请问一下，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啊，是非常重要的人，如果有线索能不能告知？」
「你有见过吗？」「没有哎……」「非常抱歉没能帮上忙。」
「多谢你们！那边请问一下……」
莱维擦着汗，继续在人群中前进。
「那个……」有位少女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好，请问有见过这个孩子吗？」莱维递上画像，少女的手抖了下。
啊……是她！
莱维从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位少女一直在注意着他和老鼠，自己在四处询问的时候，她也望着老鼠那边的方向，是旧情人吗？咦！这可是好机会！
「那个……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少女虽然和莱维说着话，目光还是在瞟那里的老鼠。
「完全没问题！」莱维高兴得有些合不拢嘴。
他随着少女一起走到一位妇人身边，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母亲，她有话想对你说……」
「您好！」莱维将肖像画递过去，「请问，您见过这个孩子？」
那位母亲结果画像，仔细看着，忽然眼眶就红了……
「啊……您……您还好吗？」莱维有些失措，没有想到会让妇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悲伤啊！难道真的有线索了吗？
「您见过他吗？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请务必……务必！」莱维扶上妇人的双臂，有些用力。
老鼠说找到这个孩子就能救紫苑，他们必须找到啊！
「听说，他有个姐姐？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妇人哽咽，捂住嘴巴，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母亲……」少女连忙抱住她，「母亲您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想见见他的姐姐，可以吗？」妇人的目光中带着恳求，莱维的情绪不禁有些被牵感。
「可以，你们跟我来！」他收起肖像画，往老鼠那边走去。
「噢？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老鼠看着莱维带人走过来，揶揄地笑道。
「她们……」莱维让开一步。
「是你们！」老鼠有些厌恶地皱着眉头。
「老大……真的是你啊！」少女红了脸颊，兴奋之情显露无遗。
老鼠转身就走。
「请等等！」妇人请求着，「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这孩子的姐姐，拜托你……我……」
……
老鼠转身就看见这位母亲带着眼泪乞求的表情，不字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你认识她？」老鼠语气明显不快。
「嗯……我……」妇人抹去眼角的泪，「我想见她，有些话……必须亲口对她说。」
反常的坚决与果断令一旁的少女吃惊不已。
「母亲……」她没有想过，一向懦弱卑微的母亲也有坚定的一面……
这种反常同样也令老鼠感到奇怪。
「可以，不过她受了伤，即使这样，你也想去看她吗？」老鼠沉声问道。
「受伤？」少女惊呼，「母亲您不能去！换我去，有什么话让我去传吧！您留在这里！」
妇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这是妈妈的事，应该由妈妈自己去解决。」
少女一把握住母亲的手：「那我和您一起！而且我也……」有想知道的事。
母亲微笑着，转而望向老鼠，用力点头：「请让我去。」
「好吧。」老鼠看了莱维一眼，让他继续留下来打探。
「一有情况我会立刻回来！」莱维点点头，潜入人群继续打探。
老鼠带着母女两个回到输血室，这时紫苑已经醒了，正在化验室里做实验。
「紫苑！」老鼠见他不在躺椅，唤了声。
啪嗒、呲啦……
一阵慌乱的响声过后，紫苑一手藏在身后从化验室出来。
「老鼠……你……你回来啦！」紫苑的眼神有点飘，忽然看见老鼠带来的人，后退了两步。
「那个……上次的事！真的非常对不起！」少女上前对紫苑深深一鞠躬，「我……我太自私了，真的非常抱歉！你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知道这个时候请求原谅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但……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我没有受伤，请别这样……」紫苑上前拍拍少女的肩膀，让她抬起头。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少女说着便流出眼泪，看见紫苑毫无责备的眼神更加愧疚。
「能看见你和你的母亲都安然无恙，我也感到非常高兴。」紫苑柔和的微笑令人感到温暖。
少女咬着手背吞下呜咽，从见到老大的那一刻她就非常想问关于紫苑的事……
可是该怎么开口……如果善良的少年真的因为她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反省了自己的愚蠢和自私，深刻醒悟过后的自责与愧疚让她几次都想自杀……
但是她的同伴需要她，不能就这样让自己痛快地死去。
一直背负着的罪孽这一刻终于得到解脱，她感激眼前的这位白发少年，以德报怨，不但不责备她，甚至还安慰她……
「谢谢你，你真的非常耀眼，让人感到幸福。」少女擦去眼泪，略带羞怯的望着紫苑，眼神中充满敬仰和憧憬。
本来就不太会应付女孩子的紫苑，在这个时候只能陪着傻笑，不管怎样，她不哭就好。
「紫苑。」老鼠一把将紫苑拽了过来，将他的袖子撸高，检查他的手臂。
紫苑抬眼看见站在老鼠肩头的李尔王，几乎差点就要叫出来，叛变者！
「果然。」老鼠看着那个可恶的小红点，散发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你先等着，一会儿处理你。」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4 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