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59、沃德弓节奇遇（4）

　　莫林吃了一惊，大叫了一声：“不要！”脱下身上的斗篷，扔给了他，道：“把这个裹上。”背转身去，道：“我……我先躲起来，你一会儿自己找地方躲，快点啊。”
　　只听脚步声杂沓迅速，越来越近。莫林四下里观察了一番，见水潭东北角上有一丛灌木甚是茂盛，当下快步走过去，蹲了下来。心中暗暗替那人加油鼓劲，希望他能快点找地方藏身。
　　顷刻之间，脚步声已然停下。莫林从灌木的缝隙之中往外看，却没有看到众人气势汹汹前来拿凶的场面。与此相反，路上只有一人缓缓走来，容貌秀丽，身材娉婷，正是央珍。
　　莫林躲在灌木丛中，看不到水潭中的情形，心道：“那人还在水潭中吗？还是已经走了？央珍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温柔的表情？她手里捧着的……是衣服吗？其他的人怎么不过来，好像就在路的拐弯处停下了？”
　　只见央珍来到水潭边，将手中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山石之上，道：“主子。”
　　莫林大是惊诧，心道：“主子？她叫谁主子？”
　　那被称呼“主子”的人没有应答。
　　央珍又道：“我上来的时候遇到了巡山的人，听巡山的人说，好像有个姑娘闯到这里来了。”
　　只听那“阿波罗”的声音道：“他们刚刚已经来过了，怎么，又来讨骂了吗？”
　　莫林已经料到是他，但听到他的声音仍然狠狠地吃了一惊：“她叫他主子？这么说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闯入者？那么他是谁？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泡温泉，难道他是……”
　　央珍道：“主子，他们说得没错，确实有个姑娘闯进来了。”
　　“那又如何？”
　　央珍一怔，道：“主子……见到她了？”
　　“见到了。”
　　“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那人笑起来，道：“能做什么？”
　　“她……把杜先生迷倒了。”
　　那人越发笑得大声，道：“杜若生这小子，被一个姑娘迷倒，又不是头一次。”
　　莫林心道：“原来那个白衣男子，名字叫做杜若生，果然是汉人的名字，还很风雅呢。”
　　央珍也笑起来，道：“不是那个迷倒，主子。是她用一根喂了麻药的针，把杜先生刺了。”
　　那人并未收敛笑声，道：“当真？——那时你在哪里？”
　　央珍脸红了，道：“她骗我说，你从山上掉下来了，我……”
　　那人“哦”了一声，道：“所以你刚才心急火燎地跑上来。”
　　“是。”
　　“可是为什么那时你没跟我说？”
　　“我以为杜先生能够挡住。”
　　那人笑道：“只要是美貌姑娘，杜先生就挡不住。这一点你以后一定记住。”
　　“是。”央珍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又道：“那她……人呢？”
　　那人顿了顿，道：“你先下山去吧。外面那群人也一起带走。”
　　“主子……”
　　“嗯？——”
　　“……是。”央珍踌躇了一下，转身欲走。
　　“央珍。”那人又道。
　　央珍回过头来，露出期待的眼神。
　　那人微笑道：“歌唱得很好听。”
　　央珍含羞而笑，如春花绽放。
　　“谢谢主子。”央珍道。
　　“去吧。”
　　“是。”
　　央珍转身离开，那一片杂沓的脚步声也跟着响起，想是看守们也一起离开了。
　　莫林听见那人窸窸窣窣地穿衣，不敢稍动，心中尴尬异常。她一心等着那人离开，那人却始终不走。莫林想起适才自己的误会，不想再与那人照面，便一直坐在灌木丛中。
　　过了一阵，只听那人淡淡地道：“看守们都走了，你还不出来？”
　　莫林犹豫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见自己的斗篷便搁在山石上，一言不发地拿过了斗篷，披在身上，转身便走。
　　那人在背后道：“这便走了？”
　　莫林停下脚步，道：“你还想怎么样？”
　　那人道：“你现在想要下山，他们可不会这么容易再上你的当。”走近几步，又道，“只怕当真会把你头下脚上地栽进温泉池子里。”
　　莫林一想不错，回转身来，看着他。只见他已经穿上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袍，干干净净地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只腰间挂了一把长刀，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十分的高大挺拔。
　　那人继续道：“你的那些麻药针呢？不是想用在我身上的么？”
　　莫林道：“什么？”
　　那人抽出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莫林，道：“让我想想你是谁……你是西绕多吉派来的？还是丹增威色派来的？”
　　莫林皱眉道：“谁？”
　　那人冷冷一笑，道：“为了怕我追查到，于是派了一个汉人女子过来。此计大妙。想不到，过年的时候他们还有这种闲心思。”
　　莫林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呀？”
　　那人的目光从莫林的背囊上掠过，道：“给了多少赏银？”
　　莫林道：“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那人看了莫林一阵，道：“好吧，那就换个问法。你叫什么名字？到这里来做什么？”
　　莫林道：“我叫……”心道：“是告诉他‘莫林’好呢，还是告诉他‘清涟’比较好？如果告诉他我叫清涟的话，姓什么呢？姓莫，还是姓齐？”
　　那人道：“怎么？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假名都没编好？准备工作也太不充分了。”
　　莫林道：“我叫莫林。”
　　那人点点头，道：“好吧，莫林小姐，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我来采矿。”
　　那人一怔，笑了起来，道：“什么？”
　　莫林解下背上的布囊，将它打开，道：“我来采矿。只有这座山上有这种金属，可是，山下的人不让我上来，我只好……只好用点小手段。”
　　那人看看布囊中灰黑色的石头，又看看莫林，半晌才又笑起来，这一次是哈哈大笑。
　　莫林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又将布囊包好。
　　那人好不容易止住笑，道：“我信。莫林小姐到沃德弓节来采矿，我信。”换了个姿势站着，盯着莫林，道：“你认识我吗？”
　　莫林摇摇头。
　　那人作出一副夸张的失望的表情，道：“如果你认识我的话，你就会知道，在我面前撒谎，会有什么后果。”
　　莫林道：“那幸好我不认识你。也幸好，我没有撒谎。”
　　那人道：“采矿做什么？”
　　“我有一个机器坏了，用这里的金属修补最合适。”
　　“什么机器？”
　　“时间机器。”
　　那人皱起眉头，看着莫林。
　　莫林道：“每个人都认为我是神经病，看来你也不例外。”
　　那人道：“时间机器，是指西洋钟表么？”
　　莫林道：“不是。钟表是计时的机器，我的那个时间机器，是用来做时空旅行的。”
　　“时空旅行？”
　　“就是从这个年代旅行到那个年代。”
　　那人若有所悟，点点头，道：“那么，莫小姐是发明家？”
　　莫林道：“不，我爸爸才是。”
　　那人看了莫林半晌，站直了身子，道：“好吧，我送你下山。”
　　莫林道：“不用啦，我自己下山就好。”
　　那人微笑道：“你不怕被倒栽进温泉了？我不在你身边的话，那个被你麻倒的武林高手保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莫林知道他说的总是有理，也知道自己除了相信他之外，再没有其他途径好走。便不再推辞，两人顺着山路向下走。一路上遇到两队巡山护卫，见到那人，都让在道旁，躬下身去行礼。那人不和莫林说话，莫林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莫林忽然想到一事，停下脚步，鼓足勇气道：“先生，你是这座山的主人吗？”
　　那人望了望那耸立的雪峰，道：“这是神赐之山，谁敢妄言自己是它的主人？”
　　“那，那些巡山的看守们都能你的话吧？”
　　“嗯。”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你能不能允许我过几天再来？这次的矿石采得不够，我想多采一些。不过你放心，我总共也要不了多少的。”
　　那人似乎听到了一个大笑话，道：“小姐，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呢？”
　　莫林一怔，道：“你不相信我？”
　　那人道：“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一个揣着毒针的、想自己的名字都要想半天的、谎话连篇的人呢？一个孤身女孩子，没有带任何工具到这里来采矿？为了修一个什么时间机器？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哦，对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左靴子之中还插着一把匕首。莫非这个……就是采矿的工具？”
　　莫林望着眼前这张虽是微笑着的，却根本不相信她的脸庞，呆了半晌，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向山下走去。
　　那人沉思地看了她一阵，跟在她后面。
　　莫林一边走，一边心道：“我要不要再求求他？……算了，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一开始他就在戏弄我，我在他眼里一定跟一个傻瓜一样。”她本来性格大大咧咧，虽然孤独地落入了陌生年代，却始终怀揣着必胜的信念一往无前，如今却不知怎的感到了巨大的失望与难堪，眼里不自禁地有了泪水。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逼回，大踏步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