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24、大爆炸与斗篷人（2）

　　很快到了莫氏回春堂，店铺的门却关着。蒋婶上前推了推，竟然锁住了。
　　“怎么人不在？”她呆住了。
　　“你不是让师伯买菜去的么？”莫林道，掏出钥匙去开门。
　　两人进了清涟园。只见莫自奕的老爷车停在清涟园的草坪之上，园子里静悄悄的。再一看。廊桥栏杆上坐着一个人，竟然是蒋亦超。
　　“阿超，你怎么没上班？”蒋婶奇道。
　　“哦，今天休息。”蒋亦超道，表情有些紧张，说着向里望了一眼。
　　“你等人？”莫林问。
　　“没有，”蒋亦超道，“我能等谁？”
　　莫林笑起来：“是啊，你在这里等谁？难道等我爸？”
　　蒋婶不关心此事，问蒋亦超道：“你爸呢？”
　　“不知道，我来时便不在。”
　　“应该是买菜去了。”莫林道。
　　“干吗锁着门？”蒋婶又问。
　　“哦，又没人看店，开着门做什么？”蒋亦超不自然地道。
　　蒋婶四顾了一下，好像怕人偷窥似的，道：“锁着门也好，既然锁着了，就别开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莫林跟在她后面，等出了铺子，依旧把门带上。她跟蒋亦超没话说，还不如跟着蒋婶去转悠。再说，她现在对她和蒋泉根的事忽然充满了好奇心。
　　蒋婶出了门又招了一辆的，去了附近的菜场。菜场离莫氏回春堂不过一个街区，连这么近都要打的，莫林简直要跌破眼镜。蒋婶似乎也不在乎莫林是否在场，一心只想找到蒋泉根。
　　此时是上午九点半左右，菜场上人群熙熙攘攘，大都是吃过了早饭来逛的家庭主妇，也有很多退了休的老头老太。蒋婶大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时撞到别人，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刚刚走到卖鸡的地方，她们耳中猛可里听到一声巨响：“轰——”震得地都抖动了一下。笼中的鸡都扑腾起来，羽毛乱飞，人们面面相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声音？”“哪儿爆炸了？”人们纷纷往外冲去。
　　蒋婶毫不在意，仍拨开人群，固执地寻找丈夫。莫林很想出去看看，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跟着蒋婶向里走。
　　人少了之后，找寻起来就方便多了。很快，她们在一个卖青椒的摊子前面看到了蒋泉根。他还真在这儿买菜。
　　蒋婶松了一口气，冲上去大声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蒋泉根正和摊主讨价还价。摊主急于要出去看热闹，也没工夫和他纠缠，给了个很便宜的价格。蒋泉根兀自在咕哝：“什么青椒，卖得比当归还贵。”
　　见到蒋婶和莫林，蒋泉根道：“你们怎么也来了？早知道你们来，我就不来了。”
　　莫林道：“师婶都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不是她让我来买菜的么？”蒋泉根又道，“刚才那声响是怎么回事？天塌了？”
　　“谁知道怎么回事，天塌了也压不着你。”蒋婶拉起蒋泉根往外走，一边轻声道：“刚才阿林跟我说，他们在西藏，遇到了那个白血人。”
　　啪啦一声，蒋泉根手里的塑料袋掉到了地上。他停下脚步，瞪着蒋婶。
　　“不信你问阿林。”蒋婶道。
　　蒋泉根回头找莫林。莫林就在他边上，道：“是的。”说着又把在西藏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得要稍微简略些，蒋婶便在旁边补充，仿佛她亲眼见到的一般。
　　“你说他长什么样子？”蒋泉根听后，怔了片刻，又问。
　　莫林正要再讲，蓦然间一个人冲进来，叫道：“是莫氏回春堂！莫氏回春堂爆炸了！”
　　莫林脑中轰的一声，呆了片刻，马上冲了出去。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青菜篓、踏扁多少土豆黄瓜。她也不管摊主在后面高声叫骂，只一径往外跑。跑到外面，但见西北角上一道浓烟升在半空，正是莫氏回春堂的方向。
　　此时离那爆炸声过去已经有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了，警车、消防车全都驶了过来，呜呜之声不绝。街上到处有人跑来跑去，车子堵成一团。人太多，莫林挤不过去，心中又急又悔。最后终于找着个空档挤过去，到了东华街上的莫氏回春堂前，只见又封锁住了。
　　蒋泉根和蒋婶赶了过来，满头大汗地和警察解释他们的身份。警察仍是伸手拦着，道是要保护现场。
　　莫林只问：“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炸到什么人？”
　　警察看了她一眼。蒋婶道：“她是莫家的小姐！”她早想到儿子也在里面，问了和莫林一样的问题：“有人受伤没有？炸毁了什么没有？”
　　警察并不回答。倒是边上有人道：“炸坏了一辆车子，听说有人在里头。”
　　莫林眼前顿时金星乱舞，过了一阵，才勉强又道：“是什么车子？什么人在里头？”那人不说了，指着前面道：“出来了！出来了！”
　　几名穿白大褂的人担着担架走出门，人群登时骚动起来。
　　“这是谁呀？”“可怜呐。”“怎么烧成这样……”“死了？”“烧成这样能不死么……”
　　担架从头到尾都用白布蒙着，看不出里面是谁。临上车的时候，担架微微侧了侧，从白布里滑落出一只烧得焦黑的手。众人一阵惊呼。
　　莫林看到在上午的阳光下，那只手上有什么光芒一闪。她登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只焦黑的手上，戴着一枚结婚戒指。那是她父亲莫自奕戴了半辈子的结婚戒指。

　　很快莫林被蒋泉根救醒，她多么希望醒来时天地变样，自己正躺在床上，所有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然而她发现自己仍在大街上，蒋泉根正用力按她的人中，令她清醒过来。身旁人声鼎沸，所有话题都围绕着一场刚刚发生的惨剧。那就是：莫氏回春堂的莫自奕教授被炸死了。
　　虽然睁着眼睛，但接下来的所有一切，莫林都在茫然的状态下进行。从头到尾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她记得自己跟去了警局，听了法医的鉴定结果。炸弹击穿了死者心脏，同时致使汽车油管破裂而着火，迅速将车子烧毁。人已无法辨认，但戒指没有烧毁。此外，右脚的小趾骨消失了，法医认为是炸断的，但莫林知道那是她父亲在十年前自己割去的，那时蒋泉根想为他接起来，但他拒绝了。没有烧毁的还有衣服的一角布料，以及一支钢笔的金属笔帽。那都是她父亲的东西。
　　被炸毁的老爷车也被拖去警局，在车上警察找到炸弹的残骸，是一种老式的自制定时炸弹。所有一切都是自行组装，市场上了无痕迹。
　　接着，莫林需要接受笔录。警察问她父亲有没有仇家，她摇头。她听不清楚警察的问话，眼前漂浮来漂浮去的只有担架上滑落下来的焦黑的手臂和那只闪光的戒指。警察只好让她先出去休息。
　　警察又问蒋婶，蒋婶很是健谈，谈及了莫自奕的身份、抱负，谈及莫自奕如何精通机关设计，也谈及了莫自奕丧妻之后的痛苦。到后来，警察有了新的怀疑。
　　他们重又询问莫林。
　　“你父亲有没有酗酒的倾向？”
　　莫林摇头。
　　“听说，你的母亲在十年前死去后，你的父亲曾经想烧死他自己，是不是？”
　　十年前的大火在莫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点点头。
　　“你觉得今天的事情和那场大火有没有关联？”那警察又问。
　　莫林摇头。忽然，她明白了那警察的意思。
　　“不，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他不可能自杀。”
　　那警察停了一下，道：“为什么不可能？”
　　他已经知道如何挽回自己的错误，为什么要自杀？莫林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
　　“他没有理由自杀。”莫林干巴巴地道。
　　“为什么没有理由？”
　　莫林道：“因为……”说吗？让警察知道父亲的实验，让父亲死了再遭到审判吗？不说吗？让警察认定这是一起自杀事件，让杀死父亲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那警察道：“进来。”
　　门开了，一个年轻的警察站在门外，表情严肃得似乎要把面部神经都绷断，一看就是遇到了大事。
　　“队长。”他说，声音很是紧张。
　　“什么情况？”
　　“郫县分局报告，半小时前，一辆黑色奔驰在岷江江畔突然爆炸。从时间上看，和莫氏回春堂的爆炸案几乎是同时发生。”
　　那询问莫林的警察，刑警大队的队长站了起来：“有人伤亡吗？”
　　“爆炸发生后，黑色奔驰撞坏护栏，翻落悬崖。当时车内只有一人，尸检报告证实当场死亡。”
　　“死者的身份？”
　　“已经查实，死者是莫氏回春堂对面东悦集团的董事长郑肖贤。”
　　莫林咬紧嘴唇，扶住桌角，指甲深深抠进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