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22、父女道别（2）

　　这个答案完全在莫林的意料之中，他们不就是为了说这个才到这里来的吗？她甚至都能代替他回答。
　　“老实说，本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回到十年前。你知道，有一丝细微的疏漏，恐怕就会前功尽弃。”莫自奕道。
　　“没有把握的话，就不要去嘛。”莫林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道。
　　“可是现在我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办法做得再好了。”莫自奕的指尖轻轻滑过时间机器的表面，像抚摸一个他至爱的女人，“而且，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是靠停电来获得能源？”
　　莫自奕看了女儿一眼，道：“是的。很不择手段吧。”
　　“报道说，在失控的锅炉大爆炸中，死了两个人。一辆小型飞机因为联系不到地面指挥中心，不幸坠毁。”莫林道。
　　莫自奕沉默良久。“……你会因此瞧不起我吗？”
　　莫林不回答。过了一阵，问：“值得吗？”
　　“当然，”莫自奕很快地说，“只要能够成功回到过去，停电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这些人统统都会活过来。”
　　当然，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莫林想。可是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不然还能怎样？去警察局举报他？他的死并不足以弥补这些灾难，而且，正如他所说，只有改变时间的进程，才能改变这一切，如果他停下来，那些人真的都枉死了。
　　“这也许可以看成是一局赌博，但我宁愿相信是上天的指引。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你还记得我们在拉加里王宫密室里看到的那个赝品吗？”
　　莫林点点头。
　　莫自奕道：“那便是我将获得成功的证明。并且，它指引我获得成功。”
　　“第一句话我明白，你解释过。可是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那个赝品在我的作品的基础上有所改动。尤其是在能源的搜集部分。它加强了机器本身和基座的联系，并且改动了能源盒的大小。我怀疑那个黑色的金属盒子，确实是用来放置摩尼宝珠的。世上没有匣子是会做成那样不规则的弯曲的形状的，除非铸造盒子的人非常清楚里面要装的是什么形状的物品。可惜的是我没有找到那颗宝石。但是我同时发现那金属盒是储存能源的极好媒介。你来看，这一定是一种奇怪的金属，能够迅速储存并激发矿物本身的能量。这种金属应当提炼自一块天外的陨石，提炼的方法目前看来很是粗糙，但因为这陨石本身具有神奇的品质，这种金属仍然超过目前地球上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金属。简单地说，我没有找到能源本身，却找到了储存能源的极好介质。”莫自奕说完，脸色已经因为激动而泛红。
　　“更简单一点说，你找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蓄电池。”莫林道。
　　“太聪明了，女儿。”莫自奕道。
　　“你用他人的生命和财产换回来的能源，就藏在这个金属盒里？”
　　“是的。利用这个盒子回到过去，让历史重来一遍，是我弥补自己的过失的唯一方法。”
　　“借口。”
　　“什么？”
　　“我说，是借口！”莫林大声说，眼泪跟着迸了出来，“你不过是不满意自己的生活，想要重来一遍。不过是你一个人不满意！你有什么权力剥夺别人的十年，让他们再重新来过？”
　　莫自奕扭头看着女儿，缓缓道：“莫林，这样的指责对我来说，不公平。”
　　“为什么？”
　　“你知道我这十年很少跟人接触。也就是说，我莫自奕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除了这几次停电事件以外，我没有影响过历史。他人的生活，与我无关。”
　　莫林看着她父亲。
　　莫自奕又道：“如果重来这个十年，我只有一个愿望，救活你的母亲，让你和别的女孩一样，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当然，我也会尽量和你母亲过深居简出的日子，不对这个世界造成干扰。那么，别人仍然可以一如既往地过日子，不会有任何改变。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不会因此而有一丁点儿改变。”
　　“那么，我呢？”莫林哽咽道。
　　“什么？”
　　“我的记忆呢？关于过去十年的记忆会到哪里去？还有，现在的我呢？我现在的灵魂呢？会在一瞬间脱离我的身体，换入一个新的灵魂吗？”
　　莫自奕吃惊地看着女儿。
　　“我想要说的是，”莫林艰难地道，“爸爸，你想给予我幸福。可是我这十年来，并没有不幸福。你讨厌这十年来的生活，可是我，我不讨厌。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我的生活。”
　　莫自奕呆住了。“我以为……你会愿意我这么做。”
　　“是的，我愿意，”莫林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让妈妈回到我们身边。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怕自己有一天醒来会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怕妈妈没有回来，最后我连你也失去了……”说到这里，放声大哭。
　　莫自奕轻轻将女儿揽入怀里，拍拍她的后背。他已经做了太充分的准备，任谁都无法阻止他。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物质上，他都没有任何理由回头。
　　等莫林哭累了，他给了莫林一张以她的生日作为密码的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足够供她读完大学，并度过接下来的几年。然后，他又将那个已经摔裂了表面的怀表递给了莫林。
　　“如果有一天早晨你醒来的时候发现怀表又变得完好无损，就说明我成功了。”莫自奕微笑道。
　　在他离开的前，他安排好莫林的生活，并试图更多地理解莫林，莫林把这看成是一种爱。但是这样的爱让她心如刀绞。
　　从地下室回到房间，莫林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还是同样的景色，同样的莫氏回春堂，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它会面临什么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