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17、风一样消失（2）

　　是日训练结束，莫林便往家里赶。她上的是本地的大学，并不需要住校。这样也好，她也不是太合群的人。
　　才出校门口，便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刮破空气，刷的一下停在她身边。没有任何性格的黑色汽车，她知道那是谁的。果然，车窗摇下，郑澍的脸露了出来。是微笑着的，道：“长官，今晚有没有空？”
　　莫林也笑起来，道：“训练了一整天，身上都发臭了，我想回家把自己涮涮干净先。”
　　“没关系，反正一会儿还要出汗的。”
　　“去哪儿啊？”
　　“青羊宫那边新开了一个游乐场。”
　　“我累死了。”
　　“吃完饭再去。”
　　莫林看看自己身上的迷彩服：“穿这个也行？”
　　“穿这个更好，抢座位人家都怕你，长官。”
　　莫林开心地笑起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关车门，她看到另一个人从校门里走了出来。
　　“阿璇！”她大叫，“是阿璇！”
　　郑澍苦笑着摇摇头。
　　“阿璇——”莫林打开车门叫道，“快上来！”
　　郑璇举着一只冰激凌，匆忙拉起同行的男生胳膊，大呼小叫地跑过来，推着那男生坐进后座，自己跟着坐进来。
　　莫林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一拖二的后果，瞠目结舌地往后看。
　　“著名校园诗人邓晓辉，”郑璇介绍道，“中文系二年级，我的学长。”
　　“你好。”莫林道。
　　那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留着长长的斜刘海，朝莫林微笑地点一点头。
　　郑璇继续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莫林，外语系一年级。看她这副打扮，新兵蛋子。”
　　莫林这时才发现郑璇穿着短袖T恤和热裤。奇道：“你怎么没穿军装？”
　　郑璇撇撇嘴，道：“我扔给那些住校女生了，她们愿意帮我洗。”
　　“怎么可能？”
　　郑璇搓搓手指，做出数钱的样子。
　　郑澍在观后镜中看到，皱眉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同学？”
　　郑璇吐吐舌头，向邓晓辉道：“这位爱说教的大哥是鄙人的亲兄长，郑澍。”
　　邓晓辉肃然起敬，道：“哦，大哥。”
　　莫林噗哧笑了出来。
　　郑璇笑道：“你没必要这么客气。”伸手拍一拍郑澍的肩膀，道：“走了，大哥。”
　　郑澍的车子才转过街角，郑璇又开始说话：“敢问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郑澍专心开车，仿佛没听到她的问话。
　　“先去吃饭，再去青羊宫游乐场。”莫林老老实实地替郑澍回答。郑澍微笑起来。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亲自开车来接我们去游乐场？喂，你是不是我哥啊？别是别人易容改装的吧？”
　　“如假包换。”郑澍道。
　　“去哪里吃饭啊？”
　　“爱琴海。”那是一个昂贵的西式餐厅。
　　“太没劲了，”郑璇道，“不如我们去青羊宫广场吃串串香。怎么样，晓辉？”
　　邓晓辉腼腆地道：“我无所谓。”
　　“那你们去吃串串香，我和莫林去爱琴海。”郑澍道。
　　“我也想吃串串香。”莫林道，她还是喜欢中国平民口味，再说，她这身臭烘烘的新兵蛋子军装如果出现在高级西餐厅，恐怕是要引起众多侧目的。
　　郑澍看了莫林一眼。
　　“对呀，一起吃才热闹嘛。”郑璇道。
　　郑澍只好又叹了口气，打开车载手机，拨通了几个键，对着手机道：“吴秘书，今晚订的餐帮我取消。”
　　后座上的郑璇拍起手来。
　　莫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阿璇，今天中午的午餐是你帮我准备的吧？”
　　郑璇合住两只手，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
　　莫林道：“不是你吗？”
　　郑璇好奇道：“什么事什么事？快说！”
　　莫林当下一五一十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郑璇的眼睛越瞪越大，半晌才道：“这件事情真的好奇怪哦！”目光忽然落到郑澍身上，道：“哥，是你吧？”
　　郑澍道：“我倒希望是我。”
　　“对呀，你这么忙。”郑璇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莫林问。
　　“有人暗恋你！”
　　郑澍猛然一刹车，郑璇差点头撞到前面的座椅，道：“怎么了？”
　　“红灯。”郑澍冷冷地道。
　　“怎么可能呢，”莫林接着前边的话题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到现在，连一个男生都不认识。”
　　“喂，你不认识他们，不代表他们不认识你啊。你虽然发育不良了一点，还是很好看的。”
　　莫林笑着摇头，道：“无稽之谈。”心里却想着那张纸条。“莫林，吃饭。”真好笑，倒好像是一家人的口气。会是谁呢？
　　众人一路谈笑，很快便到了青羊宫广场，找了间小铺子坐下来吃。郑澍自成年后便不再来这种地方，看到满屋子吆五喝六的人、廉价啤酒以及看起来极不卫生的串串，皱了眉头坐在那边，也不主动拿来吃。莫林虽然天真乐观，但自小遭际不幸，性格原比郑璇要体贴内敛一些。她知道郑澍对自己好，尽管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回应才是对的，却也不愿他因自己的缘故而感到不快。所以三个星期前在古堡密室之前她不愿郑澍因为自己而冒险，如今也不愿郑澍在这种地方感到不自在。
　　“阿澍，”她把刚刚涮熟的大虾递给他，“吃吃看吧，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郑澍微笑接过，观察了一下，张嘴便吃。吃过了，点头道：“味道果然不错。”
　　“还有这个。”莫林给他斟了一杯啤酒，“吃串串香一定要喝啤酒，不然肚子要着火的。”
　　郑澍又顺应了莫林的要求。
　　这边厢郑璇和邓晓辉已经开始划拳了。也不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是怎么学到这一套的。郑澍刚要把眉头皱起来，莫林又递给他一串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得继续吃。吃着吃着，自己又笑起来。莫林问他笑什么，他摇头不说。其实他是在想，这种情形，倒像是妻子在照顾丈夫似的。
　　四个人一共吃了四百多串才告终，结帐的时候郑澍怀疑那老板算错了，因为他只付了五十多块钱。出去的时候他还在为此时过意不去，莫林大笑，道：“郑大少爷果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你要付给他五百块，老板应该也不会嫌少，去呀，去呀！”
　　游乐场便在广场旁边不远的地方。郑璇一进去，便拉着邓晓辉直奔云霄飞车而去。莫林也要跟去，却被郑澍拉住了。“我们去滑冰。”他说。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莫林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但那尴尬也只出现了几分钟，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滑冰场吸引了。
　　“这部分是今年新建的，东悦集团也投了些钱在里面。全是真的冰面，不是旱冰。”郑澍望着冰池里来来去去的人，道，“阿璇要来，我也不会同意的，这里太冷了。她穿得太少。”说着，他脱下外套，披在莫林身上。
　　莫林怔了怔，道：“我不冷。”想把外套还给他。
　　“我知道外套上是有些火锅味儿，但你要还给我，我还是会不高兴的。”郑澍一边说话，一边去领了两双带冰刀的鞋子。
　　“你会滑么？”莫林问。
　　“上星期请了个教练特地学的。”郑澍注视着莫林，道，“为的就是今天带你出来玩。本来想包下来的，又怕你觉得太冷清了。”
　　莫林躲开他的目光，专注地穿起鞋子。
　　“大学生活还习惯么？”郑澍换了话题。
　　“还好，就是教官太凶。”莫林道。
　　“有什么事情很好玩么？”
　　“什么？”
　　“我看你眼中有光一闪。”
　　“哦——”莫林笑起来，道，“今天有件事情真的很好玩。”于是将那教官莫名其妙变得鼻青脸肿的事情说了。
　　郑澍看莫林将鞋子穿好了，便将她扶了起来，慢慢教她动作要领。莫林吊在郑澍胳膊上走了几步。她走正步同手同脚，学溜冰倒是很快，很快便能扶着栏杆自己走动，偶尔还能溜那么一小下。
　　将近九点，冰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莫林不时撞到人，摔上一两跤。郑澍总是很快从人群中穿过来，将她扶起。
　　有一次郑澍将她扶到边上时，忽然说道：“会不会那两件事情有关联？”
　　莫林压根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道：“哪两件事啊？”
　　“午餐和教官被打的事情。”
　　“教官被打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受伤的？而且，你不是说，他没来查你的正步走吗？他后来教射击的时候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莫林想了想，摇摇头，道：“那是因为我做得不赖啊，他找不到我的茬嘛。”
　　郑澍笑了笑，道：“会不会有人……”
　　莫林忽然指着冰池道：“看，他们滑得多好！”
　　冰池中新鲜进来几个人，有男有女，波波头，鸡腿裤，个个打扮入时。他们技艺纯熟，在冰面上回旋来去，犹如飞翔一般。尤其其中有个女的，穿着飘逸长裙，仙女一样在人群中穿梭。莫林看得呆了，下意识学起她的动作，向冰池中溜去。
　　郑澍笑着摇了摇头，跟在莫林后面。